第378章

  到时候她选择住校,寒暑假再用来打工攒生活费,就可以找借口暂时避开家庭了。
  思考这些的时候,小妹正好开门进家,手里提了个明黄色的塑料袋。
  她若无其事进门,给桌上腾出片空地,放下袋子。那沉沉甸甸的一整袋,光是袋子上的外卖单子就很长,看着价格就不便宜。
  慕千昙过去问她:你哪来的钱买这些?
  她知道这女孩有卖废品的习惯,可卖一次的钱才几块十几,她攒了几天就为了吃一顿外卖?
  小妹拆开袋子:炸鸡,你要吃吗?
  慕千昙不问她,抓起外卖单看,那上面的地址不是家里,联系方式也不是妹妹或妈妈。这是她从人家门前偷来的外卖。
  你...慕千昙脸现韫怒:你偷东西?
  不吃拉倒。
  小妹白了她一眼:不识好歹。
  看她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慕千昙心火上涌,想揍她一顿,可打这种小孩有什么意义?
  她忍了脾气,冲回屋子里,在方才写下的计划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圈。
  不能陷入泥潭,她要出去上学,然后在外面定居,再不回来。
  一定不要回来。
  来到这个家的第十二天,热水器坏了。
  正好洗到一半,水冷得像冰。慕千昙头上还顶着泡沫,把水关上,想叫人帮自己烧点热水,但张开口,妹妹叫不出,妈妈也叫不出。屋里总没有第四个人,她闭嘴了。
  硬着头皮洗完了冷水澡,她边擦头发边回到屋里,坐在吱呀吱呀的铁床上。她打开手机,看着管家给自己发的信息,擦头发的动作逐渐放缓。
  刚来没多久,她就好奇这家庭里原本的那个大姐是怎么生活的,问了小妹,却说根本没这号人,她一开始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
  慕千昙觉得奇怪,就冒昧联系了那位对她还算不错的管家,问起这个事。
  而得到的回复,则是这样的。
  原来,她亲身母亲叫做包茵陈,年轻时是慕千昙富贵家庭的保姆,恰好与主人家共同产下女儿。
  那时,包茵陈眼看着两个孩子哪哪都差不多,刚出手没多久根本看不出差别。早就嫉恨主人家富裕的她,便起了可怕的心思,竟选择了把自己的孩子与主人家调换,让那家人费尽心思养别人的女儿。
  把孩子换过来,她倒也没兴趣去养,而是直接丢到了福利院门口。
  所以富贵家庭真正的女儿,也没在这个家里生活过,而是在福利院长大,并在某个慕千昙不知道的契机下被生母认出。
  把孩子接回来容易,可要怎么送走已经养了十八年的那个,就不太简单了,总不会把那么大的孩子还送进福利院吧。
  所以他们花了大价钱,几经排查,找到了那位早就逃走的包茵陈,并把孩子还给了她。
  听完这些事,慕千昙刻意忽略一些文字,只把精力集中在一些细节上。
  比如,现在的医院还能做到故意换孩子吗?没护士医生看着?孩子不对,这么长时间察觉不出来?
  她之前的那对父母不会追究包茵陈的责任吗?孩子被偷走,养了保姆女儿十八年,他们不会憎恨生气吗?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不用坐牢?
  不间断按灭手机又按亮,慕千昙一遍遍去思考这些问题的合理性,直到头发自己干了,手机也没电息屏。
  她脑子里重播那几个问题,用膨胀的文字充盈大脑,直到麻木。可夜深人静,她意识到还是没法欺骗自己。
  给手机充上电,她点开短信与通话记录,还有社交软件聊天框,都是空空如也。
  十几天过去了,曾经好歹做了她十几年亲人的父母,没有一个联系过她。
  连一句寒暄都没有。
  慕千昙躺上床,手机扣在胸前。
  管家给她发来了消息,问她没有带走的那些东西怎么处理。
  她的屋子里,还有她用过的本子,写得乱七八糟的日记,做的小手工,笔记本电脑,无数套衣服,玩具,给她未来准备的还没拆封的化妆品等等。她全都没有带走,因为新的家庭根本没有地方给她放这些东西。
  于是她回:[丢了吧,辛苦。]
  管家又说,刚来的那位千金真是个漂亮的小孩,虽然在福利院受了很多苦,但还是很开朗健谈,活泼可爱。嘴还甜,逢人就喊姐姐,大家都很喜欢她。
  屋里没开灯,手机刺眼的光打在慕千昙脸上。她的眼睛似乎被最后一句话刺痛了,回了一个字:[哦。]
  管家还说,千金看了她留在屋子里的笔记本,感觉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姐姐,所以想见她一面。
  慕千昙打字:[让她去死。]
  点下删除好友的按钮,把手机扔上床头柜,她猛地掀被子兜住自己。
  她们去享受她们的热闹和欢喜,为什么还要把这些分享给她。
  嘀咕完这句,她心里也忍不住冒出酸泡泡。
  她很清楚,以那个家庭的财力和精力,根本不缺再养一个女儿的资源,但他们竟然没有一刻想过要把她留下,而是毅然决然送走了,还贴心地送到了现在的家。
  就好像终于有机会甩掉一个累赘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浑身泛冷。
  头又晕又疼,身体在细细地打摆子,慕千昙睁不开眼,前身湿哒哒的捂着很难受。
  药效过去,疼痛比任何时候都尖锐,她蜷缩着,几乎无法动弹。
  微弱的进气出气间,她费劲从储物袋又扣出一颗止疼药,颤抖着双手塞进嘴里。药丸划过喉咙的熟悉感后,她翻身躺平。
  每次状态变差时,就会陷入无休无止的噩梦。可以往也都是大开大合的虚幻梦境,最近这两天的却如此真实,好像又经历了一遍似的。
  真令人厌恶。
  等疼痛稍微平息,她这才强撑着坐起身,背靠墙壁。
  身上的伤还在流血,地上流开一片凝固的深红。她惊讶于自己伤成这鬼样子还活着,感慨干娘给的药真是好东西,而后又摸了几颗止血药吃,并费劲贴了层纱布。
  看到狰狞可怖的伤口时,她自嘲笑笑。被六道鞭痕夹在中间,以后如果留疤了那真是精彩。
  算了,先争取到那个以后吧。
  牢门前有人看着,距离伏璃说的时间应该还没到,慕千昙得空观察自己的状态。
  可能是地上躺了一夜的缘故,她有点起烧,身体发烫,绵软无力,但还能忍受,咬咬牙可以跑一跑。可手腕和脚腕上捆绑的绳子是个问题,很结实,比较难弄开。
  这监牢里应当是设定了某种法术,就算她用了补充灵力的药,也无法操纵灵力来挣脱。
  她环顾四周,找不到一丁点趁手工具,想尝试靠墙壁把绳子磨断,但只试了两下就放弃。等她磨完,伏郁珠都该办完事回家了。
  这时,门前过来一人,给守在门前的两个守卫说了什么,于是三人一同急急离开,此地只剩下了牢里的那一个。
  是伏璃说得时间到了。
  伏璃被伏郁珠安排的人紧紧看着,现在没办法过来,只能暗中提供条件。这离开应当就是提示,现在只要慕千昙把绳索挣开,走出牢笼,并找到她留下的痕迹去寻找马车就好了。
  她能做到。
  把储物袋弄翻,里头滚出一个吃空的药瓶。慕千昙握住瓶子一端,将另一端送入口中,底部硌住牙齿。她闭上眼,呼吸加重,试图唤醒勇气。
  去年她刚来这里时,有在小山殿里清点自己的武器,除了孤鸿长剑步摇和一堆法器外,还有一个最为隐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搜查出来的小刀,藏在她的牙齿里。
  那时她还吐槽,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武装到牙齿吗?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想要取出牙下的东西,最简单的方式是拔牙,但她找不来拔牙工具,也没人能帮忙,索性她就干脆点,直接把牙弄碎就好了。
  这对于从小就讨厌看牙医的她来说,不是件容易事。
  深呼吸几下,身体都在即将到来的恐惧中颤抖着。她几次都下定决心要咬下时,都在关键时候退缩。
  她抽出药瓶,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把剩下所有的止疼药一次性吃完,到指尖都麻木到像是打了麻药时,这才一鼓作气狠咬下去!
  这次用了全部的力气,她听见自己口腔里传来咯哒一声清脆的碎裂,血像是呕吐般溢出口腔,瞬间打湿了她的下巴,一串串往下滴。
  搅碎下颚的痛感让她伏倒在地,捂住嘴巴,指缝里渗出冒着血泡的鲜红。她翻滚两圈,面向墙壁,额头用力撞上墙面,手臂盖在眼前,压抑住喉咙里的哽咽。
  应该庆幸,伏郁珠那变态不在,她不会挨鞭子抽,也不会锁链吊起来,只需要弄断绳子就可以。
  哈哈,庆幸!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静下来,手指探进口腔,夹出了一枚三角头的染血小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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