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伏郁珠知道她看过卷轴了?怎么知道的?伏璃还好端端的在这站着,那就不可能是她告诉的啊。
  她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下产生了恶劣的猜想:该不会是江舟摇?那她自己不也危险了吗?还是秦河?或者说是魔物?真是一帮混账。又这样,怎么又这样?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吗?
  所以刚刚伏郁珠说得那些,都只是在耍她而已。无论方才谈得多么好,她也绝不可能放她一条生路,这是必死局。
  她...伏璃嗓音哑得厉害:她不会说出去的。
  伏郁珠目光冷漠:你还会为她说话?我们的瑶娥上仙收买人心的本事真强大。
  她斜眼看过来,走到慕千昙面前,拿出一方手帕,并用手帕沾了沾她身上的血,很快那片白净便被血色污染。
  她五指合拢,把手帕捏成一团,塞进慕千昙嘴中:以防万一,你还是别说话了。
  口腔里充满了难受的异物感与血腥味,慕千昙想要干呕,但喉咙好像都被堵死了。她冰冷的目光钻入女人眉心,想把她撕碎。伏郁珠只回报以淡淡的蔑视:别看我,现在求饶没用。
  她转身踱步,回到伏璃身边:我确实太惯着你了,有人打你的脸就是在打我的脸。你能容忍别人侮辱你,我不能容忍别人侮辱我。
  被压在身下狂揍,被逼迫到自断长发,欺负到这个地步也不还手,伏郁珠没有那么窝囊的孩子。
  她指了指墙上的女人:来吧,女儿,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教训她。
  第216章 梦里梦外都不得安生
  在喝下有问题的茶水昏迷时,她的意识沉入很深的黑色海洋,仿佛回到了献祭的那一天。
  她在冰冷的海水中下坠,在对深海的恐惧中释放所有灵力,把自己关进最讨厌的寒冷牢笼里。
  她又在做梦。
  梦里的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
  在这之前,她照常幻想着未来某天脱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后,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按照她的设想,她能靠自己赚钱生活,不用再参加无止境的体面聚会,能在职场或其他地方交上一两个真正的知心朋友,然后和她们一起去水族馆给企鹅拍照。每个月一次,结束后去看展,吃美食,什么都行。
  她还想拍个小视频,自己都写好了剧本,中二的年纪,在作业本上写了一行字,《企鹅的小翅膀也能飞翔》。
  [对于企鹅而言,水族馆是个生活无忧的地方。
  她从来不像那些南北极的同伴一样,每天面对生存和环境的威胁。
  她过得很好,吃喝不愁,还能观赏夕阳。
  可是,每天都有烦人的表演和应酬,每天都要暴露在成千上万双陌生的眼睛下。
  闪光灯很讨厌,和星星一样一闪一闪,可星星不会指着她坏笑。
  喂!她只是企鹅,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她想逃出水族馆,可外面是城市,她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
  所以她常常喜欢做梦。
  她梦见极地的冰川漂洋过海来接她,就像是一艘大船。
  梦醒之后,总是很失落。
  后来她知道了,企鹅不能苦苦在城市等待冰川。
  想要恢复自由,她要想办法自己逃走。
  从现在开始,她将锻炼她孱弱的小翅膀。
  她不怕时间长,不怕日子苦。
  只想争取在未来某天,飞到水族馆之外的远方]
  完全是年幼时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但某种程度上,也符合她当时的心境。她总是想逃,想离开。
  十八岁生日来临前,她的愿望实现了。
  却是以几乎毁灭她的方式实现的。
  很长时间不见的父亲,与很久没正面搭理她的母亲,都在那一天出现在客厅,以格外冷静的语气,给了她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告诉她,原来她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
  如果只是这样,她顶多觉得原来如此,是这样的原因她才总是被挑剔,得不到关注啊。
  可紧接着,她又得知,她是被抱错的,真正的孩子将在两天后接过来,而她要回到她真正的家。
  抱错的?
  她觉得匪夷所思。
  在现在这个时代,连最赔钱的电视台都不会放这种狗血老套剧情了,可居然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的身上。
  这下好了,她总是想脱离的家庭,终于彻底不属于她了。
  十八岁生日时,她第一次失去了家。
  回忆到这里,她被疼痛惊醒,看到的就是监牢里的伏家母女,与染血的蛇骨鞭。
  她不禁喃喃,怎么睡着是噩梦,醒来也是噩梦呢。
  梦里梦外都不得安生。
  已经没有她能喘口气休息的地方了。
  听了伏郁珠的话,伏璃并没有能够复仇的喜悦,反而像是听到了某个令人为难的要求,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紧紧握着从自己手腕延伸出来的蛇骨鞭,像是被伏郁珠的目光钉住一样,僵硬站在原地。
  牢房内光源不多,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锁链吊碗里燃烧着松明,植物油脂的焦香味充斥监牢。慕千昙压着剧烈喘息,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了不被泄密,慕千昙特意把灵契誓约制定成听起来就很恐怖的诅咒,什么烂肚穿心,原地暴毙等等全都填上去,就是为了把年纪尚轻的伏璃吓住。
  能把伏郁珠困锁数年的灵契,可想而知有多厉害。而看现在的伏璃,露出来的那截颈子肌肤细腻绒白,根本没有受过诅咒侵袭,说明就算后面她承认了,但至少第一次不是她说的。
  至于江舟摇秦河,可以先排除,让伏郁珠知道她们也看见卷轴的事,对她们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么最后一种可能是魔物,但魔物是怎么告诉伏郁珠的?
  如果是变人形去说,那么只要伏郁珠去问询第二次,或第三次,只要又一次对不上,那她就能发现有人在伪装。而若是以偷偷递纸条的形式告知,那伏郁珠不会追查信息来源吗?毕竟写在纸条上的名字好找,写纸条之人本身可不好找啊。
  她正在疯狂排除可能,忽听破空声响起,白影从眼前闪过,她身前又是开裂般的疼痛。
  脑中炸开空白,她浑身紧绷,整个后背撞上墙面,眼前爆开一大串金星。
  疼痛像是*不断收紧的墙壁,从四面八方向她挤压,榨干氧气。喉头上下不停滚动,她的手脚都在控制不住哆嗦,但这次她以几乎咬断手帕的力量忍住了没有尖叫,甚至还有余力嘲讽地看向伏郁珠,表达不屑。
  前段时间被盘香饮抽的时候,她崩溃成那样,实在是丢脸,不过短短十来日,她就有所长进,伏郁珠这种阴险小人是不懂的。
  猎食般紧盯着那女人,慕千昙心中生出扭曲的快意。
  还有什么招?还能怎么样?快来啊,全使出来!
  都在耍她,都想看她挣扎是不是?那就尽全力啊!左右不过是一死,她倒要看看自己还能多不幸!
  人总不能倒霉一辈子吧!
  只要她福大命大还能活着,哪怕只有一口气,她都要把这帮混球碎尸万段!
  一起下地狱吧!
  血迅速染红了她上半身衣服,那件冰蓝色长裙已经被染成深红,地上堆积了一滩血。伏璃看着那女人的惨状,睫毛抖动,像是要从中间碎开般撕裂:是...长辈。
  你现在知道是长辈了?我怎么不清楚我女儿原来是个知礼的?在光明宫里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时候,可没见过她顾及过年龄。
  伏璃道:她真不会说的,是我强行带着她去...
  伏郁珠打断她:我儿真有本事,能威胁一个上仙陪你行动,那么之前为何娘亲我怎么都请不动瑶娥上仙呢?
  伏璃道:因为...她要保护我...我们,要不是她的话,我们可能就死了,她对我而言有救命之恩。
  按当时那个情况,有蚂蚁,有幻觉,有胃塔等等,瑶娥给了不少意见,勉强说她有救命之恩是能够说通的,更别提还有去年文武试炼时,那座黄雀山妖的恩,还正好是她们结交的契机。
  伏璃讨厌这个女人,这世界上只有她和裳熵会不顾面子的对她凶,还会动手揍人,可她也说过一些她认同的话。先把手腕掰赢。,要像大人一样承担责任。,还告诉她握手比碰拳要更有仪式感。
  她以自己不喜欢的方式从女人身上学到了很多,她的讨厌,指得是想赢这个女人的讨厌,是想要同等把她头发也给剪了的报复。而不是用鞭子这种绝对会带血的东西折磨,她要怎么对一个对她有两次救恩之恩的人出手?
  伏璃,伏郁珠走近一步,居高临下望着她:不要被恩情裹挟,是不是救命之恩,这是你自己一句话就能翻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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