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真是在崖山养野了性子,放在玉米村刚见面那会,她哪里敢用这种语气这么轻松的和她说话。慕千昙夹了一筷子菜到米饭碗中,轻轻摇头:成长起来的龙或许不会,现在...
  既然您醒了,那就由您自己来上药吧。秦河忽而打断她,把几瓶药按照用药顺序放在地上:我先走了。
  等等。慕千昙开口。
  秦河动作微顿。
  慕千昙是下意识留人,根本没想到要说什么。犹豫少顷,她道:听说你之前对魔物多有研究,那些书,你还留着吗?
  第211章 她要正大光明的走上康庄大道
  去年文武试炼,裳熵没有基础,为了速成,借过她的笔记。
  那会慕千昙也想要多学点知识,便拿过来看了几页,记得里面有记载关于魔物的信息。并且秦河一直试图寻找害死姐姐的真正凶手,对此道了解比她要深。
  虽说到目前为止,是否是魔物干的,还是慕千昙单方面的猜测,但纵观此地世界观,结合原著与这两年发生的所有事,她找不到一个比魔物更合适的答案,就姑且当做真是它下的手。
  秦河背影未动,慕千昙看着她,又想起一件事。
  她好像还把这孩子的笔记扔进火堆给烧了一部分,导致裳熵被她气得俩月不肯回狭海。她那时觉得无所谓,现在需要别人帮忙,不免尴尬起来。
  她自己咋涂啊,谭雀拨弄地上的瓶瓶罐罐:她不是伤在后背吗?嘶,怪吓人的。
  秦河肩膀紧绷,垂下的手松了又握。没费多长时间,她就完成了心理交战,转身过来又盘腿坐在药瓶前,但是眼神不看人,还是垂着:我帮您换完再回去吧。
  谭雀很自然地点头:还是得你来,俺笨手笨脚的,干不了细致活。
  慕千昙看了秦河半天,愣是没对上一次视线。加之少女总是对着药瓶标签发呆,不难看出,她是不想过来的。
  这种情况能够理解,慕千昙放下筷子。
  盘香饮信任她不会做出献祭龙族一事,不代表其他人都信任,例如那位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的谢眉,就持完全相反的观念。
  至于江舟摇,她们默契地经历过封家与伏家几事,对彼此的底多少摸到些。
  她很有可能认同谢眉的观念,认为这事是慕千昙干的,但她不会和谢眉持有同样态度,看她到这会还会给自己下厨做饭就知道,也许她并没有把这事放心上。
  但秦河不一样,她们之间本来就有一个姐姐的仇怨横着,这两年来的相处,虽然冲淡了一些,但裳熵这件事的爆发,又使关系降回到冰点。
  原因很简单,慕千昙所用的推脱理由,都是魔物。
  姐姐与挚友都因为同一个人的同一个缘由消失,这一定让秦河想起了曾经的无奈,纠结,憎恨,怀疑和痛苦。不管是胃之塔一事,还是其他方面,慕千昙在她眼里,早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了,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凶手另有其人。
  光是看到那张脸,都能想象到她的复杂心情。这孩子被安排来给自己换药,由于是掌门所托,她肯定不会拒绝,但心理是怎么想的,真不好说。
  可明明心里很讨厌,还是会听话来给她换药送饭,被抓伤也兢兢业业,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已经是这种时候,慕千昙没得选,且背后的伤她自己确实没法处理,便不多说,背过身去。把衣服扯到臂弯处,开始低头拆绷带。
  身后多了一双帮忙的手,但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不管是上药还是后面的重缠绷带,都动作温柔又熟练。背后有凉意蔓延,缓解伤口的痒痛。
  谭雀还在不老实,好奇打听:上仙,你真把她献祭了?
  上药的动作猛一重,又立即轻了许多。慕千昙忍住没吭声,回道:你觉得呢?
  谭雀摇头:俺不晓得。如果真是你干的,那掌门怎么没把你赶走?听说这件事很严重的。但如果不是你,那你不就被冤枉了?你咋不闹呢?
  没怎么和这个小孩相处,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她的态度是最通透的。慕千昙问:我跟谁闹?
  虽然在天虞门生活良久,但几乎没怎么出过崖山,谭雀还是村里那套观念。如果被冤枉,那就把事情闹大,把证据都摆出来,让大家来评理。
  她刚想这么说,又想起这里可是仙界,就算是骂街般的吵架也得讲规矩。瑶娥上仙这种身份,就没法撕扯着满地打滚叫人给自己做主了。
  委屈时还要让人体*面,这仙界还不如她们村人性化。谭雀甩开辫子,问道:好吧,那你咋办啊?
  慕千昙轻轻耸肩:凉拌。
  看你现在好多了,前两天真是吓死人,脸白的跟鬼样,半死不活。但你抓秦河的时候很有力气,俺就是因为她自己弄不过你,又怕把你又弄伤了,才被叫来的。
  所以本来只有秦河给她换药,但单独一个人实现不了,所以才叫了另一个。慕千昙忍住复又涌上来的尴尬,刻意忽略这个话题:...你被抽几鞭子试试,看看能不能活蹦乱跳。
  俺才不会,俺要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直接就溜。俺娘会带俺跑掉,有多远跑多远,神仙都追不上!谁会傻乎乎的去受罚啊?
  谭雀挪过来些,指指点点:上仙,你这后面肯定会留疤的,而且得不少,但是别担心,很酷的。等裳熵回来,你给她看看。
  给她看?算了吧。慕千昙还记得之前在封家时候,她把那小蓝龙捂在手里,结果某龙看着她手心伤口大颗掉眼泪的样子。
  这要是给她看,不知道得是什么反应。
  她摊开掌心,那道伤只剩下一道疤痕,在略显苍白的肤色上,像一条狭窄深刻的峡谷,轻轻一握就能留住眼泪。
  来到这世界,她也算是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也有算是知己的朋友,以及危难时刻帮助她的长辈。可真正愿意为她流泪的,大概也只有那条蠢龙了。
  慕千昙侧过脸:你就那么坚信她会回来?
  谭雀道:昂,你忘了吗?黑龙裂天的预言啊!她不仅会回来,而且会很厉害,反正我是那么想的。
  如今外边的人认为慕千昙罪孽深重,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无视裂天预言,私藏龙族,置整个仙界于危难中。
  可这在谭雀眼中都不是事,说她是没有大局观也好,说她单纯没心没肺也好,慕千昙并不排斥这份钝感,觉得轻松不少:她要是真变成预言里那条大黑龙,你怎么办?
  谭雀笃定道:俺觉得她不会。
  慕千昙道:可预言的确是那样显示。
  谭雀道:切,反正俺就是不信。万一不是她在毁灭,而是她阻止谁在毁灭呢?预言只是一个小片段,怎么解读不是看个人吗?
  听完这平平无奇的话,慕千昙心中掀起细微的波浪,而后豁然开朗。
  她忽然发现,她和盘香饮,李碧鸢,其他殿主,甚至仙界无数人一样,都是以一种不看好裳熵的目光看待预言。因为黑龙和天裂同时出现,所以天裂一定是黑龙干的,但这属实没道理啊。
  那份预言里,没有任何一个动作表明了黑龙在进行毁灭,她只是存在于灾难之中,又恰好是个强大到无可比拟的存在而已,就背上罪名。这可经过火场就是纵火者有什么区别?
  放到现代看,这预言不就是掐头去尾断章取义的监控视频了吗?
  慕千昙其实老早也在疑惑,到底是什么变故让那有点圣母的蠢龙走上灭世之路了,这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可分明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根本不是裳熵干的啊!
  这个想法的出现,仿佛前面所提防的一切都被推翻。如果不是裳熵黑化了让世界走上be结局,那就是有其他东西在搞破坏。且那玩意也异常强大,足以和天道之女相抗衡。
  想到那个假扮成自己的样子弄毁祭坛的未知存在,慕千昙眸光凛冽,在心中问道:李碧鸢,你那边领导给回复了吗?
  没呢,李碧鸢打开报告,查看进度:甚至还没审核到领导那里。
  就知道会是这样,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好了。秦河有些低弱的嗓音响起。
  慕千昙回过神,把衣服套回去,转过半个身子看向她。少女低头收拾药瓶,嘴唇微微抿着,眼睛一眨一眨的。脸上那三道红痕没有滴血,但也红得有些刺眼。
  毕竟是自己弄伤的,老是装傻不去看也不好,何况还指望她给自己送魔物相关的笔记呢,礼尚往来,慕千昙也伸手从药瓶里捡了一瓶出来,看了标签后,倒在手心一些,轻柔地覆上她脸颊。
  刚碰到那片肌肤,女孩的眼泪就滚出来,砸进药液里。慕千昙微怔,听见少女开口:其实我也觉得不是您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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