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这些画面,与这洞内的一系列奇景都可以找到相符之处。此刻她们脚下踩住的这尊巨鼎,没准就是画面里用来熬煮兽类的鼎,那些游荡在洞内流泪的魂魄,就是残忍死在冷油里的诸多兽类。而那些怪异的半妖产物,则只剩白骨陈铺在洞穴的底部。
  伏璃对这些兴致缺缺,只想快点搞清楚那宝箱里存放着什么,便给两人只会了一声,自己先下去搬东西。
  秦河蹲下,指尖触碰着那些震慑人心的花纹。与第一次毫无心理负担的触碰不同,这次更加沉重,隐含着蓬勃的怒气。裳熵也挨着她肩膀蹲下,小脸皱在一起。
  制作出这尊巨鼎的人,也是刻下这些花纹的人,那工匠不觉得这是多么残忍的举动,反而以神圣的笔触去描述。画面里除了那些受难者,其他人都笑容满面,干劲十足,似乎认为自己正从事着某种伟大的事业,并对此无比崇敬。
  等回去之后,我要把这些告诉我师尊。秦河握紧拳头,骨节咔吧作响:封家人是在犯罪,天虞门不会视而不见的。
  裳熵点头:好,那我去找掌门,我相信掌门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如果这只是过去的罪行,那么即使作为一个秘密被封家关在地底,也无可厚非。但怕就怕在,这样罪恶的行为只是换了一地方上演。若是那样的话,该有多少人正在饱受磨难?
  伏璃已从鼎中挖出了那宝箱,捧着跳上鼎身,吆喝道:快快快,上去看!
  她大跨步跳上地板,又把宝箱放下。秦河问道:宝箱上没有冷油附着吗?你直接用手,不怕受伤?
  伏璃观察着宝箱表面:没事,它上面好像有一层防护,根本就没碰到油。
  另两人都爬上来,围住宝箱,发现上面没锁,正要打开,忽而又听到一声叹息。
  这一次声音不大不小,每个人都能听到,几人迅速抬头向上看,并无看到任何人在。但她们并未放松,而是注意到更为惊悚的事。
  墙上的大门,不见了!
  三人同时反应过来,急匆匆跳起,各自冲到她们走进来的大门前,那里只剩下光滑醇厚的深色木质墙壁,哪里还有门的影子?
  裳熵一拳打上去,与刚开始随手弄断一块门框的情况不同,她这蕴含了半数力道的拳头打上墙壁,只有肉骨相撞的沉闷声响。墙壁完好无损,从反过来的力道可以确定,这墙相当坚硬。
  慕千昙见状,低头看向方才被巨鼎砸烂的地板,那里也已修复如初,仿佛从来都没有破过。她再抬头,塔身上的数个被时光朽烂的破洞,也全部修缮完毕。不知何时,这座塔已变了一副形态,构成了困住她们的牢笼。
  到这时,她也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座塔的名字叫做胃。慕千昙缓缓道:我们是在旗帜上看到这个字的,对吗?
  伏璃傻了,祭出数道法器攻击墙壁,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裳熵转头道:是,有两面旗呢,都写着胃,不过是相反的。
  慕千昙道:那就不对了。
  见她还算平静,秦河在短暂的慌张后,也冷静下来:怎么不对?
  慕千昙道: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旗子都是垂下来的,就像一块叠放的布。而外面那个洞穴,就是一个没有风的环境,那我们是怎么从两面垂下的旗帜里,看到上面的字呢?
  第202章 希望您与好友同行
  她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在她们抬头查看塔身的时候,有人正捏着旗帜的边角,把那个字展示给她们看。结合一下方才那声叹息,这个说法瞬间惊悚起来。
  裳熵转了转眼珠,试图得到答案:所以...是有人跟着我们吗?
  当产生这种猜想时,所置身的环境就如同被抽干了空气,会立刻失去所有安全感,仿佛每一个黑暗角落里都藏了人,又仿佛无数个窥视的目光在盯着她们。秦河再次握住长剑,呼吸渐渐放缓。裳熵则仔细听着塔内的动静,试图找出另一个藏匿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道这一次,她们依然是追寻着目标,又被其他人锁定的螳螂吗?
  慕千昙则当机立断,摘下孤鸿,给聚力金环加力,拉满弓弦,连射三箭。
  冰寒的冷箭撕裂空气,发出尖啸,以穿透钢板的千顷力道射中墙壁,却转瞬溃散,化为一阵冷雾,依然没能在墙上破开哪怕一个口子。
  她的心沉了下去。
  方才那下,代表着以她的力量能够突破的极限,却也没能破开阻隔。这座塔比想象中还要坚固且危险。
  可即使恶意已经摆在了眼前,她也没能感受到哪怕一丝妖气,鬼气,灵力,或者其他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走到墙边,也把手贴上去。与想象不同,这次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有一股热源从内部传过来,手感也和湿润的皮肤一样,就好像这里真的是...胃部。
  她收回手,绕着墙根走了一圈,查看不同寻常之处。从起点走到重复的终点,都是已经看腻的木板,不说门,连一道缝隙都没有。不过她注意到,原先只有一尊鼎的塔身中部,此刻多了三根柱子。
  在她探查墙壁的同时,其他三个孩子也开始搜寻其他地方,秦河也注意到那三根柱子,走过去正在查看。慕千昙便扭转目光,落到那个宝箱上。
  依然有比她先行动的,伏璃骂骂咧咧冲到宝箱前:今夜诸事不顺,诸事不顺!耍我是吧,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我也要看看这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她以徒手拆解的暴躁姿态抓向宝箱,本来想绕过锁直接把箱子砸碎,可没想到,那宝箱上居然根本就没锁。她与裳熵对视一眼,往手心里吹了口气,搓了搓,把箱子缓慢打开。
  吱呀一声,箱子内部的情景展示在三双眼睛下。里面没有放任何金银财宝,也没有珍稀法器,只有两份卷轴,无辜躺在红丝绒镶嵌的箱底。
  这...伏璃忽而愣住。
  她的手伸向右边那枚卷轴,兽皮质地微凉而光滑,重量很轻,系在腰上的红绸红得似血线,扼住死物的生命。
  伏璃只是拿着卷轴,还没有打开看,却已是脸色骤变,血从她脸上哗啦褪去,转眼间满脸苍白。她紧紧握住那宗卷轴,像是不能承受那样轻的重量一样,整个人颤抖起来。
  慕千昙右眼皮轻轻跳了下。
  裳熵察觉不对劲,以为她被什么幻术魇住了,赶忙要去抢卷轴。谁知伏璃不愿松手,像是护住自己的心脏般死死握住,锐利通红的眼刺过来,发觉是裳熵后才放缓也许。
  你咋啦?没事吧。
  伏璃做了几个深呼吸,另一只手按住太阳穴,疲惫道:这上面有我娘亲的灵息。
  裳熵不解:灵息?
  秦河走过来:就是灵契,是修者之间用来约束誓言用的,独属于仙界的契约。一般会染上契约者双方或多方的灵息。这种灵契里往往还伴有诅咒,如果有哪方违约,就会受到诅咒的惩罚,最严重者,会直接死亡。
  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一过来就蹲到宝箱边,说完那句话就陷入沉默。裳熵问她:柱子上有能出去的消息吗?
  秦河敛了眸色:没。
  裳熵失落一阵,又甩了甩头发道:没关系,肯定有方法的,实在不行我就...我就把塔给吃了!
  你也不怕崩了牙,别真以为自己无敌了。慕千昙冷冷刺她,走向前几步,抬手按在伏璃肩上:你确定要看这些吗?它们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里面藏有一些不合适被你知道的事情。
  你要好好想想,能力不足却知道太多,只是徒增困扰而已。
  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两份卷轴里就藏着本书最大的罪恶,但现在已经不太可能阻止伏璃打开这卷轴了,她只好给个提醒。
  伏郁珠的罪行被她保护多年的女儿得知,这件事对慕千昙来说,很麻烦,但顶多就是需要多多提防下有没有蝴蝶效应影响自己的献祭计划,而对于伏璃,那可就是三观尽毁世界崩塌。
  伏璃被这句话吓倒,可那卷轴上再熟悉不够的灵息还是压倒了一切。她决心要打开它,却没有勇气自己来,于是丢给秦河:你帮我看看,我不敢自己看。
  秦河还未说话,她又把卷轴夺回来,吸了一大口气闷在胸腔,而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拆掉红绳,抖开卷轴,瞪大眼睛看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嘴唇越抿越紧,嘴角向下,眼神逐渐僵直,血丝爬上眼角,眸子里几乎倒映着深不见底的漩涡。她不知何时停止呼吸,眉宇间充满了黑气,手背爬满了青筋。她紧咬牙关,神情却不仅仅是愤怒,还有矛盾,恶心,排斥,以及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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