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胸前突然一凉,裳熵手一抖,差点就把碎片按进肉里。她呆在原地,又被空气噎住喉咙,眼睁睁看着女人把她衣服拉开,并用掌心拂过,不轻不重,却叫她肺部真空,后脑勺都过了层电。
  天晓得,慕千昙其实并无任何想法。
  她只是想起了这个地方在曾在壶城受过重伤,便想查看伤疤是否还在,而视野中只有一片白嫩,没有其他痕迹。确认完她便收回手:你刻不了,你又不是疤痕体质,刻完伤好就没了。
  裳熵还傻着,猜出来师尊喝醉了,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大为失望,也抑不住升温的身体,把头埋进旁边的小池子才冷静下来,捋着湿发道:那我就去刺青。
  酒劲上来,慕千昙脸颊也带了点红,她缓慢摇头:也没用,留不住的。
  就算这大傻龙给全身都纹一遍,也没用。要进岩浆里泡一遭,骨肉都会烧烂重生,留下什么都是留不住的。
  也不一定,献祭成功的话,不就不用泡岩浆了吗?
  那献祭完的话,祭品是会死亡,还是被神领走呢?
  头好疼。
  慕千昙并起两指,一下下揉着太阳穴。她来到这里后其实不常喝酒,偶尔碰一点舒心,而喝醉的经历就更加少之又少。准确来讲,应该只有两次。一次现在,一次是在源雾伏家,那时...
  那时...
  那时醉意朦胧,是不是有个影子一触即离?
  揉太阳穴的两指放松,往下摸去,最后整个前半掌盖在唇上,轻轻来回按压。慕千昙忽然道:裳熵,你是不是亲过我?
  第175章 不好听
  刚在小池子洗了头,温度降的缓慢。可听到这个问题的刹那,裳熵体温瞬间就滑降到冰点。
  她像是做贼被抓了个当场,又像着了霹雳,僵硬看向女人,发现她眼神略显迷离,显然不清醒,才稍微松了口气。
  师尊,因为紧张,她嗓音又干又哑:你喝醉了,早些歇息吧。
  就算某个女人还在醉中,裳熵也没自信能哄过她,况且也不知怎的,并不想说谎否认。那么干脆就转移话题,让她别想这事,没准就蒙混过去了。
  慕千昙也察觉到自己喝多了,脑海里刚聚起来的幻影转瞬散灭。她撑着膝盖起身:是有点,我去睡了。
  方才一直盘腿坐着,姿势没变,把腿压得略有些发麻。她一下没站起来,歪着身子手掌撑地,掌心于地毯绒毛间摩挲着。她盯住空空如也的酒碗发呆。
  裳熵以为她站不起来,拢好衣服去扶她:我帮你吧。
  慕千昙抬手,以手背挡住她的手臂,还是自己慢慢起来,刚站定,又要歪倒,扶住餐桌才稳住。她捂着胃,抬头望向屋中散发柔和光亮的夜明珠。
  半晌后,她一步步往床边走,步伐极慢,还有点摸不清方向。裳熵唯恐她跌倒,还是去扶了,这回女人没拒绝,但也只是手掌与小臂的小面积接触。少女没太敢用力,只虚虚搀着。
  终于挪到床前,慕千昙像是犯晕,侧过身子跌进柔软床上。床上铺着一整张兽毯,这一下倒不疼,可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吟。
  床铺温暖太过,她半张脸烘得热,翻身躺平,一手抬起搭在眼前遮光,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
  那酒居然有那么大效用吗?裳熵不禁疑惑,去桌边拎起酒壶,拨开壶口闻了下,酒香的确辛辣,直冲鼻息。她立即盖上壶口,把脑袋摇清醒,找了块软布将夜明珠遮了。
  平日里根本就不是嗜酒之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屋里昏暗下去,她静悄悄走到床边,挨着边坐地上,于轻柔月色中看向女人线条流畅的下巴,与那两片被酒液润泽后微红的薄唇。
  她舔了舔唇。
  白色群山之间,鹅毛大雪纷扬,光明宫的金屋里却热气熏暖。她也是这样看着喝醉而脸红的女人,鬼使神差之下,衔来一片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但那一刹那偷来的触碰,说到底,根本就不算亲吻。
  按照她看的画本里,至少要呼吸交融,唇齿相依,酥麻混乱等等,那才勉强算是呢。
  而且,得是双向的。
  双向...裳熵默默呢喃这个词,把脸埋进兽毯,深深吸了口气,鼻腔间满是兽毯间干燥的干燥熏香气味,压过了女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暗香。
  她真是需要冷静下,万一冲动上头,再干出偷偷触碰的事,被师尊抓到后嫌弃的话就糟糕了。
  这般琢磨着,她想去那方小池子里泡泡冷水,可刚抬眼,发现女人原本垂落在一边的手,挪到了胃部按着,另一手的手背还搭在眼前,遮住上半张脸,看不出神色。
  师尊?裳熵悄声问:你还好吗?
  女人没回应,可按在胃部的手却渐渐压紧了。
  那酒光是闻味道就颇为烈,更别提喝下大半壶,得有多刺激,现在这样多半是胃又不舒服了。裳熵握住她眼前那只手,小心翼翼拉开,果然见她蹙着眉头,额前沁出细密汗珠,方才还泛红的脸颊只余苍白。
  先帮她把冷汗擦了,裳熵起身,轻轻将她的手放在身侧,又去帮她脱了靴袜,找来薄毯盖住。转而出了门,找到小二,要了个能装热水的皮袋子,一份醒酒汤,外加一份蒸蛋。
  给皮袋灌了水带回来,裳熵半掩着门,去床边跪下,小声道:你用这个捂一下吧师尊。
  慕千昙昏沉睡着,没能听见她说话。
  意识到面前人不清醒,做不到给出反应。裳熵捏着皮袋子,犹豫少顷,还是抿紧双唇,伸手想把女人按在胃部的手掰开。
  手掌先覆在她手背,碰着凉意,裳熵猛一缩,憋着气再探手过去。指尖从手掌边缘处缓慢钻进女人掌下,翻转过来,稍微抬起点,把攥住的衣服扯出。
  有这般变动,女人紧握的手也有松懈,趁此机会,裳熵向上推举,撑出半掌左右的空间,把皮袋子塞进去,再松开手,大功告成。
  有热源捂着,应该能好点吧。
  裳熵呼出口气,发现自己紧张到后背都出了层汗。
  也不知道蒸蛋和醒酒汤什么时候能做好,要不要去看看?正这么想着,她就要起身,无意间视线扫过床头,震惊发现女人竟是半睁着眼的。
  你...明明没干亏心事,裳熵还是腿软了:你醒啦,是我弄的吗?对不起。
  床上女人眼皮只掀开一线,显得眸子狭长,黑睫如鸦羽,抱住一汪月下湖水,潋滟光点,朦胧氤氲,与平日惯有的冷漠精明截然不同。
  只看一眼,便挪不开视线,裳熵刚要起来的身子又半跪回去。她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就算猛然压住也无法阻挡。
  慕千昙脑子里一团浆糊,就算躺着不动,也好像是在晃,眼前更是光怪陆离乱七八糟,只看见漆黑屋里站着个人,下意识道:裳熵?
  仅仅是叫了名字而已,可为什么...为什么!裳熵整个后脑勺都发麻,膝行到床头:我在这里。
  慕千昙似没听见,又叫:裳熵?
  裳熵道:我还在这里呀。
  女人安静了,可没一会,又用很低的,如同耳语般的声音念道:裳熵。
  极轻极缓,像一阵微风。裳熵耳朵尖动一动,也用同样的音量回应:就在你身边喔。
  这次,慕千昙是真闭上嘴不出声了。可表情却不如刚刚平静,眉头皱得更深,唇微微张合,仿佛在忍耐不适似的。
  以为是水袋子没发挥作用,裳熵转头想调整下位置。就见女人纤长的手轻轻拂过水袋表面,又拂一遍,来回数次,还捏了捏指尖。
  起初她没懂那是什么意思,在发觉女人碰过水袋的指尖肌肤已变得通红时,才反应过来,是水袋太烫了。
  啊!裳熵差点尖叫,一把将水袋夺过来:对不起!我太粗心了,真是!是我的错!
  将水袋贴上脸,她焦急道:我忘记了你体温低,这个对你来说太烫了。这,这没弄伤你吧?
  她急得团团转,换其他修者来说,这一点热度肯定没关系,连痕迹都不一定有,就像她自己。但她师尊可不一样,自从初见起她就知道,这女人身体要比常人弱许多,经不起一点磋磨,稍微按一下皮肤上都要起红痕,更别提烫这么半天了。
  她一边着急,一边也不懂为什么作为修者,这女人的身体会如此之差。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半妖体质的原因,只想起了盘香饮曾说过的,小时候很苦,吃不饱饭,便自动归结给了童年过得不好,坏了底子,才有如今。
  越想越是心里酸胀,裳熵忍不住抱怨道:非得忍着,你都能叫我的名字,就不能直接说一句自己很难受吗?
  还要我猜,万一我太笨了猜不出来怎么办。把一头卷毛乱发扎起,裳熵边碎碎念,边去找了块布裹起水袋,确定温度合适,才回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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