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怎么唯一童年逃避过的苦难,现在又以另一种方式找上门来了呢?
  慕千昙握住大船栏杆,视野中一半是原木一半是泛着泡沫的浊浪,身后水手们的吆喝此起彼伏。她一下下咬着下唇,直到那处皮肤扩散出不正常的干燥区域,这才在又一次眩晕下离开甲板。
  不能站难道还不能睡吗?
  她记得晕车就方式可以用这种方式缓解。
  回到屋里,她倒头睡下。但由于昨晚上加清晨睡得太饱,现在是清醒到有些恶心,即使找到了最温暖舒适的姿势也毫无睡意。
  要不然去问问大夫吧,这种一出海就是好几个月的大船,肯定会带上一位大夫的。
  可是,她刚刚才帮忙平息了海蛟之乱,按理说现在是个非常神秘莫测且功力深厚的大仙形象,结果刚开船就原形毕露去要晕船药,不就要被这些人看轻了?怪丢脸的。
  到时候船长他们必定会悄悄说,原来上仙也不过如此。
  不行不行不行。
  她其实并没有很在乎面子...吧。但自尊心总在奇奇怪怪的场合发扬光大,比裳熵那大傻龙还要容易失控,使得她现在只能做闷葫芦。
  真倒霉,她这次带足了伤药,却唯独没想到还会晕船!
  天意弄死人!
  慕千昙缩起身,脸埋入被子里。
  不过说到底,这也不是她的错。她的药包是满的,面面俱到连自制的棉签都带上了,这还能说她想的不周到吗?
  要怪只能怪原主体质太差了,先天不足的半妖,没有办法,身体就是孱弱。
  退一万步说,她晕船也是上辈子的事了,这次还会晕,怎么算也不是她的问题。
  虽然现在没人在追究她晕船的罪责,可她在晕乎之下已给原身定了好几次罪,并成功在被子里闷出了一身潮汗。
  不能再这样了,得想个主意,旅途至少也要走个十来天呢。
  由于状态不佳,她脑子转得格外慢,随着船身摇晃,仿佛在海里沉浮似的。想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想到方法。
  她可以乘坐白瞳!
  哗啦掀开被子,慕千昙抹去额前细汗,直接起身踩上窗沿,从那空间钻出去,掉入海面之前唤出白瞳接住自己。
  撞击船身溅起的海水打湿白瞳脚尖,她一展双翅拉住下降趋势,带领身后主人一同擦过海面飞上高空。慕千昙抱住厚绒毯般的白色柔软。察觉到舱内窒闷味道远去了,这才撑开眼。
  下方是两端流畅中间滚圆的深木色大船,上面展开背鳍般的三道船帆,整体看起来如玩具般小巧精致。置身其中时感觉到庞大的事物,从高处看不过是巴掌大的微末存在。
  耳边听到细微的鸣叫,慕千昙侧耳,分辨着白瞳这不同寻常的声音。虽说完全听不懂,可刻入血缘的深刻勾连还是让她明白了这位妹妹的意思。
  是在担心她。
  我没事。慕千昙半张脸贴靠着她的蓬松羽毛,一手轻轻拍着她脊背:不用担心我,就是有点晕船,老...很老很老的毛病了。
  她说完自己都想笑,不管是老毛病,还是远古毛病,总之就是有很多毛病,像个哪里都不好用的临近报废的机器工具。
  老话说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把体质弄好,就算她之后成功逃脱了,还是要过这种不舒坦的日子。
  反正这一趟要去的地方是万药仙岛,草药天堂,趁这次机会,说什么都得弄一大堆药回来,满载而归,吃到壮硕如牛再停下!
  脱离船体后眩晕感逐渐减轻,慕千昙好歹把自己支棱起来,摸出那本借来的草药大全,先捡贵重且拥有治疗效果的开始琢磨。
  时间渐渐流逝,腹内饥饿感增强。她下去简单吃了点,又像个风筝一样飘高。
  在船上人不间断的赞叹间,蹲在船首给头发塑型的裳熵察觉到信号不对,四处观察是哪里出事,抬头才发觉是自家师尊跑天上去了。
  终于到了吃饭时间,她很想去问问那个女人怎么了,可还没搭上话,就被砰的一声关在门外。
  接着,她眼睁睁看着那优美的白色巨鹤再次展翅翱翔。
  凝视着天空上的那一抹白,少女嘀嘀咕咕:干嘛老是飞高啊,不累吗?
  头顶的蓝色天空渐渐被橘色涂满,再然后沉入黑夜,慕千昙没法再吸取任何一点光线来看书,也不能总是让妹妹浪费精力飘在空中,只好放弃。
  认命飘落回去,她快速洗漱后爬上床,催眠自己快速入睡。
  临睡之前,她想起自己进来时反锁了屋门,推拉不开,而窗户外面就是海,是非常不方便爬行的。
  某条属性为老鼠的大傻龙,今晚可溜不进来了。
  白日除了吃饭时间都在天上,晚上回来短暂睡个觉,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有七八天,再怎么动作迅速,她还是在第九天晚上被堵在了走廊。
  你怎么了?天天在上面不下来。那么懒的人突然这样做,事出反常必有妖!
  让开,慕千昙没什么精神,甚至没有骂她,只是平静表达诉求:我要回去睡觉,别挡路。
  裳熵双手展开,挡得更严实,睁圆眼观察女人面色:你是不是瘦了?
  慕千昙掀掀眼皮:起来。
  裳熵向前一步:是瘦了,而且脸色好差,你怎么了?
  她嗓音略带惶恐:不会是什么大病吧,憔悴的太厉害了!
  慕千昙眼角微抽:...
  这几日虽说大半时间都躲在天上,但睡觉时还是不可避免受了影响,加上吃不太下饭,可能是有点消瘦了,但也不至于到憔悴那么夸张的地步吧。
  不过夸不夸张都和这人没关系,慕千昙推开她肩膀,兀自回了屋,屋门快关上时,被一只脚挡住,门缝里露出半张脸:你是哪里不舒服呀?是吃不下饭吗?告诉我吧。
  她用力关门,但是那只脚没有躲开意思,反而手掌也扒住门扇,少女可怜兮兮道:你不告诉我,我今晚要睡不着了,我不想看你难受。
  慕千昙冷道:告诉你干什么?你是大夫吗?
  不是。
  那还多此一问。
  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用不着。
  她拒绝得干脆,但也没有继续关门了,掉头往床边走:我要睡觉,敢打扰我你就...
  我就自己钻进海里去,裳熵开门挤进来,走到她背后,伸手贴上她后颈:是生病了吗?
  脖颈处是稍微狠厉的风吹一下就会瑟缩的敏感肌肤,忽而在没有防备下被一片滚烫接触,慕千昙像是被电打了,闪身朝前跌去,扶着床才没倒下,捂着后颈扭头过来,坚定道:你想死。
  裳熵双手合十,回想着余温:你没有受风寒吧,温度好像是正常的,所以只是不想吃饭吗?
  慕千昙道:你还是想死。
  裳熵声音提高了点:你配合一下我吧,干嘛脾气老是这么差,我又不会伤害你。
  屋子太小了,她这句不算特别大音量的话也显得有点吵耳朵。慕千昙听罢,呵笑一声:吃一桶蟹腿长一身胆肥,你敢命令我了?
  见势不好,裳熵果断软化: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一无是处,蠢笨如猪。所以除了没有食欲,没有力气,是不是还有点头晕?应该睡眠也不好吧。
  慕千昙想踹她,奈何刚抬脚胃部就是一阵痉挛。她只得收敛许多,躺上床进入万物不闻的入定状态。
  所以还有干呕。裳熵见缝插针的确认完了,转身夺门而出,不多时,又兴风着狂奔回来:我问了大夫,她说很有可能是晕船呀,而且还教了我怎么治,来来来,我帮你!
  她说着就蹲到床边,看架势是想帮自己按摩。
  虽然心意是纯粹良好的,但慕千昙并不想接受,只想把她抓到高空再毫不留情地砸进海里。她辛辛苦苦坚持了那么多天没有找大夫,被这混蛋玩意直接一嘴给捅漏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要不然下船的时候报封灵上仙的名字好了。
  朋友就是要用在这种时候的。
  我没提到说是你难受喔,我说的是我自己。
  裳熵撸起袖子,手指围着某片肌肤揉按:你那么爱面子,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不舒服,所以才那么多天都没找大夫,我说的对不对?我刚刚和大夫说是我自己生病,你不用担心啦。
  脑子也有少数灵活的时候,慕千昙睁眼:人大夫又不傻,你有事没事他看不出来吗?
  不管是陆地还是海洋,永远都是这副极强适应能力下的明亮活力状态,肯定不会懂她是怎么想的。所以说身为女主就是好啊,总是能够轻松拿到最好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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