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阵法被小妖和丁香一道弄乱了,这会想要重新起作用,必须覆盖一遍,或者修改错误部分,才能有效果。
但这里没有裳熵的血可以用,她只得采自己的,下意识想要咬手指头,咬上才发现,以她现在的牙齿情况,别说咬翅膀,咬鱼都费劲。
尴尬站立不动,慕千昙从嘴里抽出翅膀,只有尖上的灰色绒毛湿了点,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回眸望向老者,他正挠着头弯腰观察阵法,看不出什么所以然,而腰间挂着把镰刀,刀锋处反射光芒,看起来很锋利。
揪了几棵杂草咬在口中,企鹅昙硬着头皮跳去老者身边,翅膀伸到镰刀下,快速抹了把,尖锐疼痛直刺向大脑,一串血珠呼啦啦留下,染湿一大片毛。
还没人膝盖高的灰色毛团瑟瑟发抖滚回阵内,歪着身子,像一团毛线被风吹来吹去,填补了阵法的残缺部分。最后一笔完成时,地上瞬间亮起深红色圆环。
裳熵的血与她的血融合,是传说级大妖与实力不俗上仙之间的融合,用这种材料绘制的阵法散发着魅惑般的血红,似能扭曲视线。光是用肉眼看都能瞧出邪里邪气,对那些邪物更有着相当可怕的吸引力。
见到阵法启动,她脱力坐倒在地,身体冷的让她感觉回到老家南极。
仅仅是修改部分内容,还不是重画,用血量本不多,但对于一只小企鹅而言,这种程度的失血也是很可怕的。
视野渐渐有些模糊,脑袋沉重,一点一点。她凭借最后的理智向老者挥手,示意他赶紧带自己离开这,下一瞬便意识出脱,陷入昏迷了。
眼前黑了许久,耳边也静了很久。
她仿佛在黑暗中行走,没有目标般走了很久,累的她抬不起头。
每次想要放弃停下时,她就会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吧,也许前面就会有不一样的风景呢?
她用这个理由,在黑暗中不知鼓励了自己多少次,又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就要连脚都挪不动,快要心灰意冷时,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片幽蓝。
哇。她跑过去,蓝色具象化为水族馆,顷刻间填满了所有视野。
她看到足足有占有一整个大厅的鲸鱼骨架,看到成群结队游过头顶的绚烂鱼群,看到白色海豚吐水圈泡泡,也看到踩在冰面上的企鹅妈妈带着小企鹅宝宝钻入水底。
噗通,两只企鹅一前一后溅起水花。同时手机震动,她按开屏幕,是一则新消息。
【千昙,你自己进去看吧,妈妈临时有事。】
她点进输入框,手*指一下下戳着屏幕,打出好的,删掉。打出我等你吧,删掉。打出妈妈什么时候结束呢?,这次犹豫了一会,指尖按在删除键上,悬停着。
少顷,那一行字倒映在她眼中,一截截变短,直到空置。
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票,一张完整,一张只剩票根,两张票的右下角都用水笔写着小小的7。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动作带点气性,握住栏杆压上手臂,下巴枕着手背,望着水中游动的企鹅们。
爽约的第七次。
她看了会,把票重新塞回去,叹了口气,又拿出手机,打出嗯,发送。
再次按灭屏幕时,眼前却亮起来。
天花板微微旋转着,铺了半边烛光。
鼻尖能闻到浓浓药香,还有轻轻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慕千昙意识飘忽,仿佛灵魂出窍,好一会才坠回躯体,意识到这里应当是客栈。
她呆呆望着房顶,慢慢想起了昏迷前的画面。
画完阵法了,然后呢...
虽然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现在能安生躺下,应该是麻烦都解决完了。
也不一定,万一大家真的都死了,真的一起下地狱了呢?
那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地狱应当是无穷无尽的,可没有天花板。
身体很沉重,动一下就哪里都疼。慕千昙忍着,想坐起来看看,少女声线忽而响起:师尊醒了吗?
慕千昙循声望去,裳熵就睡在她旁边,靠上的位置,身上没穿衣服,大面积皮肤都被绷带裹起。她撑着枕头侧躺,正垂眸望过来,脸上也是青青紫紫,却不减其颜色,眸中映着星星点点烛火。
这蠢龙,趁自己昏迷就敢睡一张床上了是吧,看她不踢飞她。慕千昙脚上想使力,可甩了两下后,忽而发觉哪里不对。她的头在这个位置,怎么脚也这么近呢?
举手到眼前看,慕千昙气得一下坐起。
她怎么还是企鹅啊!
裳熵大抵是看出了她的混乱,开口道:潇仙已经没了,你不用担心。
都到这个时间点了,潇仙一定是死了,但这恰恰不能解释慕千昙为何还是一只企鹅。
她心里短暂崩溃几秒,开始猜测原因,难道是因为她太虚弱了,所以暂且变不回去?
她之前是有看不少书,但关于变形诅咒的真没怎么注意过,出现这种状况眼下也找不到问题所在。不过她带了很多基础性很强的书本过来,可以检查...
不对!她的书和钱袋什么都丢在地狱了!
钱,钱!还有好多法宝!
慕千昙心脏骤停,一时间身上也不疼了,在床上滚了圈,就要下地去拿回自己的财宝。
然而刚滚到床边,还没掉下去,就被一双热度颇高的手握住,又拉回床上,少女嗓音清澈:师尊要去哪?你身上还有伤,最好别动。
这蠢龙怎么会知道她焦急的心思!她储物袋里可放着不少也许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珍贵法器,这些价值都不是钱可以衡量的了!她一定要去找到!
她想啄开那双手,裳熵歪着头打量她须臾,问道:你是想要去拿你的东西吗?衣服?和储物袋。
慕千昙的挣扎瞬间停住。
坏了,这蠢龙什么时候学会的看脸读心。
见她不动了,裳熵笑道:果然是这样吗?
她侧首望向一边,收回一只手拍拍床头:他们后来,不是下去挖人嘛,都挖上来了,害怕有遗漏的,就把那底下都转了圈,找到了你的东西,都送来了。
慕千昙转头,看见床头位置整齐叠放着她的那身黑衣,上头压着她用白布缠起的武器,与看着就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得知潇仙死亡时她没有多放心,可现在,那颗心才是踏踏实实真正掉回胸腔了。慕千昙甩开她的手,走两步把储物袋扯来,想打开检查东西够不够。
抬起两翅膀,一只完好,另一只被绷带裹了厚厚几层,用来解口袋不太合适。正要坐下试试爪子行不行,那边裳熵已帮她解开袋口:这样看吧。
慕千昙毫不客气,把整张脸扎进袋子里,满眼都是金光耀眼的法宝,看着就喜人,钱袋当然也在,散发着实际并不存在,但总让人产生幻嗅的财富味道。她想住在这袋子里永远不出去了。
裳熵撑着脑袋侧躺在她身边,望着她整个脑袋快要钻进袋子里的模样,唇间不自觉挂着笑意,轻声道:师尊想知道潇仙是怎么死去的吗?
那人没回应。
裳熵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反应。她不免有点担心,这是闷在袋里了?
赶紧伸手去摸她后颈,这团灰毛软的不可思议,被她从袋子里提出来,闭着眼睛,居然又睡着了。
静静凝视她片刻,裳熵把她放下,怪鸟顺势枕进她手心里,睡得比方才还要香。
听说她师尊为了救人又在山上放血画阵,跑来跑去,肯定是累坏了。
裳熵有一肚子满满的话想说,这会都先咽回去,就这么捧着她的脑袋,看了她好一会,渐渐也沉入梦乡。
这一次入睡,是把所有心事和惦记的东西都放下,疲惫积累后爆发,睡得便格外深沉,像是沉进深湖底了,周遭静谧万分。
等慕千昙再睁眼时,精神充盈,大脑清醒,身体上的疼痛也更清晰了,这才有种缓过劲来的感觉。
窗外徐徐晚风吹拂她面容,她微微眯起眼,琢磨着:她这一觉睡的真够久,醒来天都黑了。
干燥的夏夜最适合冥想,慕千昙享受着忙乱后的宁静,安详躺了会,再撑床坐起,抬手一看,还是企鹅翅膀。
不知该做什么表情,目光往下挪,身上盖着一张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做的小被子,只有一点点长,堪堪盖住肚子,爪子还露在外头,像是盖古早电视机的花布。
外面挺热闹的,听着嘿咻嘿咻,不少人在干活。慕千昙推开被子,挪到窗边,扒着窗台往外看。
灿烂余晖之下,一批壶城百姓正在清理废墟,重建房屋,那位老者在前头指挥,一辆辆板车经过。有一些人蹲在街边端碗吃饭,脸都塞得鼓鼓的,像是在等待轮班。就算是天快黑了,大家也忙得热火朝天,干劲十足。
目光巡回着,发现一个脸蛋格外白净的少女,也在人群中穿梭着帮忙。等她走到楼下时,慕千昙看见正脸,才发现那是裳熵。她正帮着搬木材,穿身黑袍子,露出袖口的手腕部分还缠着圈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