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丁香一甩袖子,走到灌木前停下,开口道:望兰上仙,壶神请您去天上一聚。
  第95章 庞然巨兽
  灌木后没人出声,也没人露出马脚,可丁香等待着,仿佛知道那后面有人藏着,像是眼睛生在天上。
  裳熵死死盯着压在血红阵法上的碎片,胸中憋着一口气,极其缓慢的吐出。
  上一秒她眼前还是那满地蹦跶,带着采药女远离危险的陶土小妖,正猜测着她们来历,下一秒就听得咔嚓脆响,陶壶碎成一地,再也动弹不得。
  她收回拨灌木的手,撑着膝盖站起:那几个小妖怪是从哪里来的?
  尽管在宗门时,上课时间为数不多,她也知道虽有小部分妖物可驯化为灵宠,但更多是与人天然为敌的凶残猛兽,需要时刻提防,见之极灭,但刚刚那些,显然不是!她们很有可能是一种非常亲近人的有益妖兽!
  裳熵意识到自己昨天无意间害了一只,今天又害了许多只!一股凉意在血管里乱窜,叫她四肢都麻木了,失血使得嘴唇颤抖,重复问道:她们从哪里来?
  丁香并未看她,脸色阴着:地狱。
  裳熵摇头:她们看起来不坏,为何那么轻易就动手了?
  丁香道:既然是妖,就需奸除。
  裳熵握紧藏在袖中的瓷瓶,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肩上传来按压力道,她被推开。慕千昙走过她身侧,声音很轻:少说两句。
  丁香望过来,微抬下巴,似要把方才邀请那句话再讲一遍,就见黑衣女人摆摆手,简短应道:好,知道了,带路吧。
  一刻钟后,几人回到登天入地生灵宝台。
  丁香站*在石碑正前方,确保每个人都在院中后,抬起手来,掌心对着石碑,一圈圈白色灵力蔓出。碑文有所回应,从刻痕中射灵光。接着众人脚下轻飘飘的,低头望去,就见地砖之上浮起一层浅蓝色阵法,应当是通往天宫的入口。
  裳熵站在几人最后,低头摊开掌心,望着一枚陶土碎片。这是她方才跟着回来时,顺手去召邪阵法边捡的,翻来倒去看,试图找到这类小妖怪的秘密。
  碎片呈现半月形状,用手捏着有些硬,边缘锋利割人,色泽褐色微黑,是随手打河边一挖就一大堆的陶土,最为普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甚至连妖气都没有。
  上齿磨着下唇,她琢磨不通。之前文物试炼那会遇到的泥妖身上掉下碎片,可不是这种毫无生命迹象的死土,干成这样子,她们不该能那般活蹦乱跳,还会争抢着想被摸头?
  问题出在哪里?
  头越来越疼,也晕眩不止。裳熵猛敲脑袋两记,手腕被攥住,她侧过视线,从手臂夹缝中看到谭雀在摇头。
  阵法初起时,谭雀捂住嘴巴,正踮着脚稀奇瞧着,余光注意到身侧之人的失落,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便向旁边垮了一步,抓住她苦恼的手爪,又和她肩并着肩,还要撞她一下。
  裳熵笑道:我这脑袋,要打几下才清醒。在这方面,我师尊是专业的。
  谭雀生硬得转移话题:你看,到勒!
  蓝光阵法自脚下消失后,周遭已变了景色。
  和想象里与护身符上的场景不同,这壶城的天宫并非金碧辉煌,宽阔宏大。而她们之前猜测地址会在山顶,也是错误的。
  往上多看两眼,能根据与天际的距离,推测出这里是距离顶部不远的高空山洞,四周山壁和外面看起来的差不多,皆为暗红色,透着股腥死气。脚下坑坑洼洼仿佛狗啃,墙壁上也如蚕叶般被蛀出数个长而歪曲的洞窟,洞口则斜斜摆放着数尊或金或银或铜或玉雕刻而成的盘腿矮像。
  那些矮像,有的面容如十几岁孩子,有的如耄耋老人,有的是壮年女人,只有从额头的与眼下的另外三只眼可以看出是同一人。而它们脸上表情也并不相同,有惆怅,有威严,有茫然,有痛苦,风格如此多变,仿佛雕刻者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像,只好什么都尝试,又什么都不满意。
  她们被丢弃在各处,明明没动,却又有千万双眼睛盯来,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谲。整个天宫深红漫泼,极为压抑,是个歪歪斜斜扭曲暗红的世界。
  几人的脚步声在山洞内回荡,显得洞内空旷异常。谭雀抱紧铃铛,脑袋转了一圈,缩了缩:你瞅这里,咋看不像是神仙住的,更像妖怪老巢。
  裳熵用气声道:也不一定,你是没见过我们宗门的几个殿主,那住的地方都可奇怪了。我师尊在海上,有老烟鬼在白色池水里,还有在骨头架子里的呢。
  谭雀小小惊异:骨头架子?
  裳熵道:嗯,我和师尊过去那边,是住在头骨里面的。
  住在这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肯定也会做些不同寻常的事。谭雀兴致勃勃问道:那你都干嘛了?
  干嘛了?也没干嘛...裳熵用手摸着碎陶片,回忆几分。那会是跟着师尊去的,大部分时间要么吃要么睡要么修炼,要说有那么一件不一样的,就只有那个了。她道:我在头骨额头上,贴了张双喜字。
  谭雀下巴快掉了,喉间小舌头都摆出震惊姿态:啊?你和你师尊成婚了?
  那俩字让裳熵心里突突跳了下,连忙否认:没有,是我搞错了,本来想贴福的,因为那会在过新年,但是我突然忘记福怎么写了,脑子一犯傻,就写了双喜。我老干这种事,师尊气得狠了,让我把囍吃了,还骂我一顿。
  果然是这样,俺猜到了,谭雀点头,一副很有见解的样子:每次说你和你师尊的事,都以你师尊教训你作为结局。
  铃铛:呱。公主惜字如金。
  裳熵无声笑起来,脚底踩到东西,咯哒一声。她低头望去,是一枚金光灿灿的金币。
  这地上怎么有金币?
  疑问刚出现,她就被更强烈的香气吸引着抬头,眼前金光满涨,心中震惊不已。她们不知不觉中竟来到一个高而宽大的洞内,顶部开口向天,白云飘过,风呼呼吹进。洞内处处堆满金银器物,东倒西歪,几乎铺满地面,光芒四射。
  数十位与驱妖小仙同样打扮的小仙在洞内游走,有人端茶有人扫地,都服侍着一位坐在主位上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件宽袍大袖,生着张与官府画像七分相似的面容,但显然更成熟些,或者说更苍老些。她坐在黄金打造的神台座椅上,脚踩着小山般的金币,脚尖随意拨弄着,不断有金币滑下来,叮当响动,她并不低头看,已习惯这种声音。
  她紧闭双眼,却另有一只眼从额头睁开,还有两只在闭着眼睛的下方,共有三只,十分怪异。而她额头那只眼的周边,留有红色残迹,虽然因为睁眼动作而扭曲,却依然能看出是弑神二字。
  这就是现任壶神,五目潇仙齐潇潇!
  裳熵哪里见过这种黄金山,快饿的双眼发红了。谭雀则是震撼无比,感慨道:真有钱啊,原来当神仙那么赚钱。
  裳熵及时清醒:没有的,我师尊就很穷。她想起那女人贫穷的原因,是要养她这个吞金兽,又愧疚了:是因为我吃太多了。
  前方,齐潇潇忽而开口:来了?
  丁香点头称是,让开身体,示意慕千昙坐在小桌前。
  她们与齐潇潇之间隔着一个六尺左右的洞口,从这洞中可以看到下方被丛林包围的壶城全貌,正欢欣着庆祝节日的百姓们,那股搏命般快乐的声音仿佛能传达到这么高的天上。
  慕千昙看了眼便收回,拎起裙盘腿坐上小桌前的蒲团,裳熵与谭雀自动坐在她左右,桌上有点心茶水,她们却都没动,忌惮着中间那位一般。
  那潇仙本就在黄金台上,要高一些,她们坐下后,两边更是相差略大,只有抬头才能与她对视。
  齐潇潇伸开手掌,立即有小仙倒了杯水过来,放在她掌心。她道:不知上仙来此,有失远迎,莫要怪罪。
  按照潇仙上天的时间来算,她今年不过三四十岁,说话嗓音却有种不老不幼的感觉,面容也是,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老相,但想要仔细辨认时,看得不免认真而久,便会引来那些小仙的不满,沉沉目光投射来,似要将人逼退。
  慕千昙像是没发觉那种种异常,脊背挺直又端正,淡声道:本就是听闻此地热闹,来随便玩玩,没打算做什么,没想到还是惊扰到您了。
  齐潇潇那三只眼中现着思量:上仙这种贵客,本尊说什么都要请上来的,要是让您受了委屈可不好。只是望兰上仙这名号,听着实在耳生,敢问您来自哪家仙门?
  一般情况下,碰到着修仙门槛的都能被叫一句小仙,仙人,仙子,但上仙的标准就非常高了,能够冠上这种称号的,基本都在仙界顶顶有名。例如提起羲朦上仙便是天虞门掌门盘香饮,提起瑶娥上仙就是那声名狼藉的苍青殿殿主慕千昙,报上名号就知道是谁,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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