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台上乐声突然变急,女人眼角抽动:仙家看来是喝醉了,爱说些奇怪话,还是回去歇息吧。等鑫乐宴开办时再来凑热闹好了。
慕千昙看了看她,心中有了想法。
原书中琵琶妖之所以憎恨乐坊,是因为坊主儿子霍飞城曾用非常残忍的方式,逼死了她的主人。
作为毫无能力空有灵性的乐器,她想复仇,只能靠吸食人精力来修炼,为此不惜伤害了许多无辜之人,甚至为了成妖而获得能够杀死霍飞城的能力,选择在鑫乐宴当天蛊惑他人来纵火。
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且直接,虽然现在不知什么原因提前妖化了,但既然已经变得强大,为什么现在不动手,还要等宴会到来?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此刻想杀之人不在乐坊内。
慕千昙想起原书中的一个设定,以鑫乐坊发家的那位坊主霍极风非常重视乐坊的方方面面,唯恐出错,所以吃住都在乐坊内,要亲自确认每处细节。
但此刻眼看着鑫乐宴就要开办,这么重要的时间,他居然不在?
恐怕自己也知道乐坊内有问题,所以找到了天虞门。却不敢真的闹大影响到乐坊的生意,所以谎报了危险程度,只希望派来的仙人能走个过场便将妖物吓退,才导致目前的局面。
将孤鸿对准最中间那位女子,慕千昙向手腕上的聚力金环注入灵力。
力量充盈的同时,她闭上一只眼,缓缓将弓拉至眼尾,灵力凝聚的寒气箭失抵在弓弦上,嗡嗡震动。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把霍飞城找来,然后和你交换那两个小孩,怎么样?
本是真心交易,却没想到霍飞城那三个字刚出口,乐声戛然而至。那位高个女人怒目圆睁,身体突然浮肿胀大,直至爆裂。
明亮灯光顷刻间熄灭,藤蔓从角落里爬出,转眼便爬满每一片墙壁。乌黑色的水从地板缝隙里溢出,相互黏连着汇聚,逐渐上涨为湖。
在被水触碰前,慕千昙飘身跃到桌上,抬眼一看,舞台已彻底变了模样。
歌女们双瞳死白,身体僵硬,衣服破破烂烂,披头散发,而她们中间摆着两张椅子,一张用琴弦捆缚着昏迷的秦河,另一张上赫然坐着裳熵,也被牢牢捆住。
看来是彻底不信任人类,所以也不相信这场交易啊。听到名字就爆炸,的确憎恨到骨子里了。
见到桌上忽然出现的人,裳熵双目放光,不可思议叫道:你真的来了!
水位越来越高,水下也传来不详的咯哒声,一串串泡泡咕噜咕噜冒起来。慕千昙还没说什么,就见什么东西破水而出,在余光中划出道残影。
她迅速松手,让箭失飞出,直接射断一位歌女的喉咙。其他歌女尖叫着呼啦啦散去。
与此同时,她从袋中摸出黄金,脚尖轻点,飞身落至舞台上,抬手连带黄金一起捂在裳熵唇前。
她低下头,简单一个字:吃。
裳熵被逼无法,大口吞下黄金,吃得太多,咽下有些费劲。而喉咙里火星翻滚时,下巴又突然被扣住,脸转向台下,女人嗓音依然冷冷:喷火啊,愣什么。
她还没看清从水底下都跳出了什么,就下意识听话,张口喷出一道炽烈火焰,整个大厅都被这道火给照亮。那方才意图攻击的水下之物发出一阵阵嘶鸣之后,化为灰烬消散。
昏暗大厅内只剩下水滴啪嗒啪嗒声,危险暂时性解除。慕千昙打量着水面,用匕首划断捆住裳熵的琴弦:怎么回事?
虽然下巴方才被扣的很不舒服,但多少捡回条小命,裳熵没有顶嘴,接下慕千昙手里的匕首,去将秦河也松绑。
听见问话,她道:我们本来快要找到那只妖怪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所有景象都变了,我们也被捆住,难以挣脱。
她说着,将秦河放平,仔细观察着少女面色。慕千昙问:她怎么了?
裳熵轻轻掰过秦河的头,在她颈间发现一道极细的勒伤痕迹,懊恼道:都怪我,这玩意本来冲我来的,秦河先发现,帮我挡了一下,结果就昏倒了。
慕千昙提起裙摆,单膝蹲下,用灵力试探着秦河的身体,发现只是单纯晕倒,没有中毒或受伤,便道:不用担心,不严重。
裳熵闻言,小心翼翼矮下身,拉过秦河的胳膊将人背到自己背上,仰头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慕千昙道:我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弱。
裳熵撇嘴,转头看向水面:现在怎么办呢?
慕千昙道:还有两个小孩在哪里?
裳熵反应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夏橘和冬原,便道:她们没有过来,留在城里找更多被妖物伤害过的人。
嗯。慕千昙点点头,伸手入怀中,确定蛇毒与解药都在,才抬眼望向黑黝黝的舞台大厅。
接下来,就看看那个爱捉迷藏的妖怪,现在藏在哪里吧。
第17章 灼目的那粒痣
虽然和预想状况并不同,但既然琵琶妖提前妖化了,还拥有着现在这种力量,想必妖核也已产生。
要拿到它,需要先找到妖物的本体。
舞台下黑水缓缓流动着,天花板上垂下串串枝条,苔藓爬上墙壁,渗出珍珠般的水滴。
入目所见皆在腐朽灰暗,却又充斥着濒死的旺盛生命感。
慕千昙低头打量着黑水,两指从储物袋中捏出一片叶子,注入灵力冲开叶脉后,将之弹入水中。
瞬息之间,一艘叶船仿佛巨型兽类翻身般从水里翻过大肚,黑水顺着叶脉经络滚滚滑下,露出碧绿色叶身,青翠欲滴。
这是原身的法器之一,【一叶扁舟】。不算很上乘的法器,稍微湍急些的江流就能将之冲毁,但用在这种狭窄的封闭水域,绰绰有余。
慕千昙走上叶船,站在船头,平视前方黑暗。裳熵抖抖身体将秦河背稳,也上了船。
本是单人使用的法器,现在上了三个人,有些超出船体能承载的极限,船身吃水颇深,快要下沉。慕千昙见状,补了些灵力上去,好歹强撑着缓缓向前移动。
离开舞台大厅,小船拐进长长走廊中。原本转头能看到花园的敞开式长亭如今被门窗遮盖,紧紧挨挨,一闪闪光晕朦胧的窗户纸上还渗透出模糊人影。
裳熵放下秦河,蹲在船尾,警惕着四周。
耳边听着叶船破水之声,慕千昙缓缓问道:清晨你说过的,那个让你很害怕的东西,详细讲讲。
裳熵缩起肩膀,回忆起那时的异样感受,依然浑身充斥着冰凉之手摸上后颈的冷感。
她皱巴着脸蛋:其实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只是好几个瞬间,我感觉有什么在盯着我与秦河,就好像在找机会...想要把我们弄死一样,非常非常可怕。
原书确实有提到过女主有超出常人的敏锐感知,慕千昙并不怀疑也许真有这么一个奇怪东西存在,毕竟现实的异常就摆在眼前。
她在心中问道:你确定引起黑龙预言内容的原因,只有瑶娥上仙意外去世这一点?
李碧鸢也在注意着前方,闻言紧张兮兮道:目前为止,我的确只观测到了师尊死亡这一个特殊变量。而在我进入你身体后,以你的视角观测世界开始,我就不能随意移动了,这时间内发生了其他什么事也说不定。
慕千昙道:也就是说,就算我完全按照原著内容去做,也不一定可以把剧情走向掰回去。
李碧鸢叹气道:祈祷这种事情不要发生吧。
慕千昙轻掂着孤鸿:已经知道还有其他力量在搅合,干等下去岂不是坐以待毙?与其按部就班去做,不如试着主动去改变剧情,也许反倒能阻止悲剧发生。
如果能说服这位如影随形的黑手,她会有更多自我活动的时间和机会,也不会拘泥于原主行动,是件好事。
可惜,李碧鸢道:仅仅是有可能罢了,也许琵琶提前妖化才是意外。我目前依然觉得女主长歪的主要原因在于师尊死亡,所以我们计划不变,你继续扮演瑶娥上仙,不需要做其他事,这样才更稳妥。
慕千昙不置可否。
叶船继续碾开黑水向前,旁边走廊上的纸窗更亮几分。
朦胧人影边缘渐渐清晰,可见朱钗瑶环,原是一个个抱着乐器的歌女。皆落落临窗而站,偶尔信手弹拨,乐声铮然清脆,从四面八方而来。
裳熵抓抓耳朵:不好听。
乐声停顿,陡高的尾音来回激荡。而后又续上,声音明显大了些,显然带着怒气。
黑水走廊在三丈之外突兀分岔,变做两条水路,似要选择方向。慕千昙没有犹豫,略一转手,叶船向右边水道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