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只见女人眉尖蹙起,眸中光点荡漾,一副为徒弟操碎心的模样:她本来答应了,但也许是我教授方式出了点问题,让我们之间产生了误会,变成现在这样...
  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本就是如冰相貌,如今怜弱,更加易碎。女人接着道:她如今不愿再追随我,未能给宗门添栋梁,我实在愧疚...
  裳熵傻了,咋恶人先告状啊!
  李碧鸢小声道:你真是一点都不怕ooc。
  虽说不懂那词意思,但在这种场合说出来,也能懂她实际想说什么。慕千昙道:掌门连壳子里面换芯都看不出来,也不见得多了解她。装一装怎么了,并不过分。
  盘香饮沉默半晌,很快做出决断,叹道:我也是这般猜测。你从小就寡言少语,不善相处,偶尔交流也常常让人会错意。但我深知你禀性淳朴,绝做不出害人之事。即是误会,解开便罢。师徒之缘轻易修不来,自然也不可随意被破坏。
  她看向裳熵,本来相貌就较为威严,加上常年居于上位,养成说一不二斩钉截铁的语态。是好言相劝,但看起来更像威胁:小姑娘,不要听信外界传言,你师尊值得托付,再好好磨合一下吧。
  裳熵闻言,肩膀塌下来,指尖在脸侧挠挠,还想挣扎,说这女人狂殴打她,甚至想杀人!
  可余光突然闪过抹红色,她侧首看过去,居然是女人不经意间将袖子掀起来,露出那道始终未愈合的深红牙印了。
  她这才意识到,即使把那些话说出来也没用,自己看起来屁事没有,反而是这女人一脸要死模样,谁打谁真不好说。且这是人家地盘,当然都向着她不向自己,这是龙潭虎穴啊!
  真是世道艰险!
  她气炸了,想要大闹一场。又听掌门道:院内水缸中的鱼,是你送给我的吗?
  裳熵愣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盘香饮道:我那小水缸中,大抵养不出那么肥硕的鱼。
  裳熵想起来,那鱼确实很肥,在水缸里游动有点委屈了。不过她只是忘记把鱼送回去,害怕它死掉才将之放进水缸,根本也不是送。
  就算是有利于自己,如果没做过,她也绝不会撒谎,便气哄哄说了句不是。
  方才几次想发脾气都被打断,如今情绪都无法连贯了。裳熵再次揉揉被踹的屁股,抹抹脸,看那可恶女人气定神闲,知晓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只得丢下一句我去看鱼了,灰溜溜跑去院中。
  慕千昙从她狼狈背影中意识到她已经放弃告状,潮湿眼眸微微弯起,在一片破碎之色中诞生出笑意,不过这情绪也突兀顿住。
  头上传来暖厚触感,她视线颤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掌门是在摸她头。
  盘香饮望着她,眸色柔和:得有好多年*了吧,没听你和我说过苦恼了。长大之后,越来越不爱说话。
  慕千昙原本低垂着腰,这下彻底没法站直,只能僵在原地。她盯着地板纹路,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本来只是想把裳熵闹大殿那事混过去,可现在....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年岁都不小了,这种哄小孩的行为不会有违和感吗?
  紧接着她又想到,对这位掌门的年纪而言,她的确还算是小孩。
  另外,掌门认不出壳子里换人,是因为长期没有说过话,甚至没见过面吗?
  说不上谁更惨。
  盘香饮接着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非常忙。和其他掌门商量好要出人去巡查九州地界,寻找祸龙可能出没之地。所以很难再分神帮你,不过你可寻舟摇她们,有需求便说,不必张不开口。
  那只手过于温暖,让慕千昙有些不适应,也同时在心中奇怪。原书里没说到两人关系亲密,还以为仅仅是冷漠的上下级,可现在来看,绝对不一般。
  她快速整理心情,从方才那段话中提取出关键字句,而后道:巡查?
  借说话之由站直身体,那手也顺势撤去。慕千昙目光随着隐入她袖中,又缓缓收回,捏了捏指尖。
  盘香饮道:是,目前还没有合适人选。
  慕千昙道:让我去吧。
  盘香饮道:为何。
  留在宗门中不知何时要去上课,还不如担下这巡查任务,远离宗门去外界游荡,正好还能带女主去做主线,一举两得。慕千昙道:让我去巡查吧。
  盘香饮顿了顿,似在考量是否合适,片刻后道:也可。
  她伸手入怀中,摸出沉甸甸一袋钱币,放入慕千昙未受伤的手中:去买点伤药用吧,不要总是硬撑着。巡查详细事宜,在我开完会后再与你说。
  摩擦手心的麻布,袋上歪歪扭扭的团圆二字,以及将断不断的系绳。和她精致衣饰相比,这钱袋粗糙到难以相信是掌门在使用的。
  虽然疑惑,但不可能开口询问。慕千昙收拢手指,握住钱袋,欠身道:多谢掌门。
  盘香饮又道:方才我瞧见你徒弟的脸,这般容貌,世间少有,未来怕是要引起争端了。要戴着面具就戴吧,平日你也要小心看着,保护好她。
  方才裳熵在殿内跌倒,正好摔到她面前,她自然能看到那张脸。她还算平静,而其他看到的,无不在小声交流,面露惊异。也许是经历过很多由过于突出的美貌而引发的悲剧,所以才有这个提醒。
  珍惜美貌也如昂贵财宝,如果拥有之人没有守护自身的能力,就会招致不好的结果。掌门的担忧确实有道理,可慕千昙当然不屑:知道了,多谢掌门。
  一口一个掌门,现在真是对我生疏了啊。盘香饮笑道:和之前一样,还是叫我干娘吧。
  第12章 你到底想让我怎样啊
  仙鹤从铅黑云层下飞过,深色海面上风平浪静,月光泼洒一片银。
  白日许是下过场小雨,空气略潮湿窒闷,糊在肌肤上,如凝了层湿气。
  不远处可见金殿峰顶,掌心里的钱袋已经被体温捂热了。慕千昙收回目光,将钱袋重放入袖中。
  指腹还残留着团圆绣字的粗粝触感,她揉揉指尖,脑海中回荡着盘香饮所说的干娘一称。
  未曾想到这般展开,让她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几秒,被盘香饮误解为羞涩,笑了好一会。
  羞涩?
  原主那种糟糕性格也是会羞涩的人吗?
  虽然不解,但也顺着承认了,又陪着寒暄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语。这时间内,李碧鸢快速用关键字检索全文,想要寻找干娘这条线出自哪里,却未能得到任何答案。
  也就是说,原文中没提到过这两人之间,还有这种关系。
  李碧鸢狂抓头发:作者都不一定知道这个,纯粹是小世界自行发展时补充出来的细节,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回忆掌门神情,慕千昙道:刚才若我表现出意外,她会怀疑我身份吧。
  按盘香饮那说法,叫干娘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突然神情异常,一定会被察觉不对。
  李碧鸢道:有可能,所以你之后还是少和主角之外的角色接触吧。就算碰见了也少说话,反正你的人设就是寡言少语还不近人情的。
  慕千昙沉默须臾,问道:原主的亲人,好友,仇敌等等,这些信息有吗?
  李碧鸢道:书里本来就没给你很多笔墨,更不会详细去描写你的人际关系,谁能晓得这些。
  想不答错题目,提前知道答案是必要的。但可惜她的位置还不够重要,也就无法获得作者笔墨的偏爱,导致人物过去一片模糊,回忆随着原主死亡一同消散了。
  慕千昙微不可查地敛眉,不再说话。一抖袖袍,从鹤上站起身:下去吧,到了。
  白瞳高鸣起来,翅羽扇动着狂风骤然下落,如一道白色流星。将要落地前,她放缓身形,平稳立于院中。一爪伸直,另一爪扣在裳熵腰间,将人悬着。
  少女双手双脚都下垂,没骨头似的。两眼呆直,魂飞天外。
  慕千昙飞身下鹤,抚了抚白瞳的灰绿色尖喙,而后将她妥帖收入后颈。
  失去禁锢,裳熵也即刻落地,迎面砸上地板,声音沉闷,摔得结结实实。
  时候不早了,该是休息时间。慕千昙准备进殿,刚走两步,发现身后迟迟听不到脑残龙的动静,狐疑着回头看了眼。
  少女依然维持着脸贴地的趴伏方式,除了探出宽袍大袖的白皙手脚,整体像一截长着乌黑发丝的长柴火。
  从小山殿里出来后,这家伙便失了魂似的,往坐上一坐,扒柱子说不想回去。
  掌门事务繁忙,那时已抽身离开。慕千昙便不再装,也不惯着她,直接差白瞳把她抓起,拖带回来,一路上没少颠簸,都像是抓块破布般晃荡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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