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算算时间,隔壁那位在路上肯定已经服用过一次解药。只能说那次她可能恰是在没有唤醒异能的状态,被她错过了。
  也就是说都是细作,隔壁那位至少带了五颗解药,她就一颗解药没有,直接毒发上路……
  这个锦国细作组织怎么回事,厚此薄彼要不得哦。
  可惜毒性压制了她的异能,她只能闻出药丸大体的味道,没办法细嗅出里面的每一种成分和分量。
  也不知道刚吃下去的那一颗能不能反压制住毒性,哪怕暂时,哪怕只有一瞬,让她恢复一下巅峰时期的嗅觉异能,够解析这药成分的时间就行。
  夜渐沉,屋里屋外都安静了下来。
  不似秦崇礼回来后还在揣摩隔壁院里的事儿,江芜哪儿在乎隔壁,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失而复得的杜引岁身上呢。
  总觉得吧,杜引岁从刚才突然窜出去开始,就哪儿哪儿都有点怪怪的。
  若是杜引岁能听着江芜此时的心声,怕是得大声就纠正一下,可不是怪怪的,是……
  捏着药丸闭目养神的杜引岁突然坐了起来。
  江芜一直悬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身体比脑子更快,一下也跟着坐了起来。
  “咳……怎么了……”江芜压低声道。
  黑暗中,江芜瞧不分明旁边杜引岁的面色,但莫名感到此刻的屋中的沉默有点奇怪。
  “杜姑娘?”江芜有些受不住旁边的人不发一语,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
  “有些麻烦要来了。”杜引岁跳下炕,从桌上的行李堆里翻出纸张,撕了个小角把手里的药丸包好,想了想撕了一小块包药的牛皮纸,凑合着又多包了一层。
  解药就是解药,毒性被压制了,她的异能恢复到了巅峰期,只一个呼吸就闻出了这药丸里的成分和分量。
  就是她上回认的药好像不是很全……这药丸里有好几味药,她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没关系,不过是多找几个药房的问题。
  再不行,回头到了锦国,总是能有办法解决的。
  本来吧,压下了毒性,恢复了异能,哪怕只是暂时的,也该够杜引岁高兴一阵儿的。
  可谁能想呢,这异能刚恢复,就闻着事儿了。
  远处的汗水与尘土,干瘪与绝望,还有血气与歹意……二十余人的混杂之气直冲老洞村而来。
  是山匪……还是流民?
  杜引岁估计,来的很大可能是岱州流民。
  自打前两天近了熙州和岱州的边界,算来这已经是队伍遇到的第三波流民。前两拨都是白日赶路时遇到的,还都只有几个人,瞧着她们这边又是马车驴车又是衙役的,远远就避开了。
  还是谭望小心谨慎,瞧着那几个人不太对劲,追去问了问,才知道岱州秋收前出了旱情。
  算来也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岱州的官把事情瞒得死死的,别说都城了,就是相邻熙州都一点儿没听闻岱州的旱情。这还是这个月百姓实在没吃的了,偷摸着开始往外跑。
  队伍路上遇着的,便是还算有点门路,偷跑成功的头波。
  也不知谭望是不是怕遇着后头涌出的大波流民,反正这几天赶路强度更进一步,队伍起得更早,停下得更晚了。
  之前那两拨人少也就罢了,这一波明显冲着老洞村来的有二十几个。队伍住下的这几个村子最外围的破院子还正好在他们来的方向……
  虽说按谭望他们有刀又有点身手应该算不得什么,但是若真有冲突,衙役可不一定能第一时间管上她们这些囚犯。
  杜引岁叫醒了秦崇礼和楚秀兰,藏着的可以撬锁的鹿骨也拿到了近处。
  不见光的屋中,几人绷紧了神经,持柴捏石,只希望那股麻烦别真寻着她们院里来。
  只在这紧张气氛中,杜引岁却偏了偏头,看了旁边的江芜一眼。
  屋里黑漆漆的,即便杜引岁体质恢复,视力比常人要强一些,此时也只能看着个轮廓。
  但杜引岁仍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此时黑暗掩下的,是她藏不住的诧异与不解。
  杜引岁异能一恢复就闻着的事儿,远处奔袭而来的二十多人是一桩,而身边这人……便是另一桩了。
  第45章 你倒是看看那只什么都不懂的小鸟像不像你呢?
  夜袭老洞村的那二十几号人,临近村子了分成了两拨,不过运气都不太好。
  一波从村子最外围开始搜罗的,一头撞进了住了孔家,被赵七和陈刚守着的院子。另一波直冲着村长家去的,遇着了还在村长家喝酒的谭望。
  临近的院落,刀棍声破开夜色,很快夹杂了愤怒的呼喊与惊恐的哀嚎。
  杜引岁她们这边的院落也有了开门冲出的声响。囚犯们的屋门入了夜都从外头落了锁,想来应该是院里的郑义和马大头出去援助了。
  不过轻轻一嗅,杜引岁便知村外那些来人不是衙役们的对手。就这没过几招便出现的浓重血腥气,那些应是流民而非山匪没错了。
  外头这圈儿留着的衙役多,结束得也快,倒是村子里面的闹腾持续了一阵,不过随着郑义带人过去,很快也平息了下来。
  异样的打斗声惊醒了三个院里的囚犯,不过衙役们只黑着脸打开屋门点了一遍人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外头的事。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伴着孔家人出屋子瞧着了那一地血的大呼小叫声,杜引岁她们才从愁眉不展的马大头那儿聊出了一二。
  夜里来的的确是岱州过来的流民,准确地说里头还有两个与老洞村沾亲带故的,知道老洞村这儿家家户户养着黑山羊,这是带着人来掠货了。那些人在村外分了两拨,一拨去挟持村长,一拨准备以荒屋为据点,把那些黑山羊都赶过来。结果撞上了夜宿在此的流放队伍……只拿了些棍棒和菜刀的农家汉子,又哪里是衙役的对手。
  对于常来往都城与北地的衙役们来说,昨晚的事不过是一场不值一提的小风波。反正来的人都被打了绑了,都穷到逃荒抢劫了,身上也摸不出什么好东西,衙役们对这些人没兴趣,最后是送去官府还是另有安排,都留给老洞村的人了。
  让马大头愁眉不展的,不是昨夜的事,而是后面可能会源源不断地出现与昨夜类似的事。
  老洞村再向北没两日,便会进入岱州地界,穿过岱州是前往凛州的必经之途。
  昨夜衙役们审了审那些流民,岱州的灾情已经被官府压了几个月,此时爆发开来,威力不容小觑。他们继续往北,别说补给了,便是路上的安全都要成问题。
  马大头长吁短叹着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已经恢复异能的杜引岁偏头望了一眼旁边的院子。
  从昨晚到今早,那谭望与许律已经就是否绕行岱州吵了一整夜。
  对于杜引岁自己而言,从岱州过自是更好,越是乱就越是有利于她找到离开的机会。不过考虑到江芜她们还要继续往北,还是走安全些的路线更好。
  不过,直穿岱州固然会遭遇大股流民,但是从旁边的融州和朔州绕行,难道就没流民了吗?
  若岱州的灾情真的严重到像昨夜那些人说的已经开始易子而食,怕是岱州周围的几州,包括北边的凛州都会出现流民潮吧……
  老洞村闻起来粮食不少,还有许多黑山羊。流放队伍要是想在此处补勉强够穿行岱州的食物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就十个衙役,能在千千万的流民中护住这些粮食吗?
  杜引岁甚至觉得,他们应该立刻回头才是对的。
  只是,这事儿也轮不上她做主,甚至都轮不上空有官职手下无人的许律做主。
  在谭望的坚持下,队伍将继续向北直入岱州,并且……再一次提速。
  孙喜娘坐在颠簸的驴车上,庆幸自己昨晚求爷爷告奶奶地花了大价钱弄回了这车,不然就谭望今日这速度,怕是折了李大勇的腿也背不了她跑这么一日。
  马车上,许律看着后头不是马车就是驴车,齐齐整整,不像是流放倒似是来郊游的队伍,脸黑了整整一日。
  少主死了,他发往都城的信到底还有没有人接,暗卫能不能给他拨两个!谭望能不能打死!
  谭望的焦虑急躁,许律的崩溃不爽,还有那许多人的忧虑……恢复了嗅觉能力的杜引岁,对这支队伍的了解又深了一些。
  只是……
  她有一点,真的很不理解。
  一般来说,人身上的气味会受到情绪的影响。人可以同时存在多种情绪,自然也可以有十分复杂的味道。而随着人情绪的起伏,气味也可能时刻变化。
  不过这些复杂和变化,都该是基于“合理”二字才对。
  比如昨晚那些夜袭者的绝望与歹意生出的金属般的血气,又如后来谭望与许律争执时的火爆与坚决产生的灼烧与刺鼻,都是在当时情况下,他们“合理”的情绪产生的气味。
  但是……江芜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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