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只是,楚秀兰的感叹,来得早了些。
她刚替杜引岁解释完,后者就把头扭了回来。
“哼,谁坏。是谁没有衣服穿了,我好心借她穿,她还嫌弃?”杜引岁略略吐舌,“嘴巴吹是干得快啊,快一会会儿吧。”
楚秀兰:“……”突然觉得之前那声猪姑娘的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你坏!”小团子挣扎着要往木板上扑。
“给她放回去,让她们打。”秦崇礼冲儿媳挥了挥手。
天可怜见的,这边儿他心里盘着近几年皇帝曾让太子在百官面前露脸的那几桩事儿呢,那边儿两个乳臭未干的就为了一件衣服有没有味味的叽咕叽咕……打起来得了!
楚秀兰只是犹豫了一下,某只小团子就一个牛力,从她的手上滚了出去。
“诶……”楚秀兰担心杜引岁的伤口,刚想伸手把人捉回来,就见自家的小团子被人单手提了起来。
秦崇礼的囚衣罩在小东西的身上,本该是大大的松垮垮的。不过杜引岁之前给她把衣服揪起来,在后面单手打了一串结,就变得很合身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会儿正好能让她揪住一个结,就揪起一只宝。
“瑶瑶还挺有分量,你这力气……挺大啊。”秦崇礼看着杜引岁只靠一个布结就单手提起了一只炸毛猫一般挣扎的小宝,惊讶到暂时忘记了继续思考什么皇帝太子。
“还行吧,也就一般。”杜引岁无意掩饰她稍稍超出常人的能力,毕竟马上都要用上了。
她这刚恢复了一点儿体质,完全不稳定的力气,也就勉强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吧。若是她末世全盛时期的体质,怎么也能顶上几个男人。不过她这种嗅觉变异者顺带增强的力量,是远远比不得那些正规的力量变异者的。
说来,在末世时她这嗅觉变异类似斥候,还是离危险很远就能完成任务的那种,生存率要比直接上的力量变异者高不少。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反倒是力量变异者刚好用,她最多也就对付对付人,力量变异者可是能一拳一只大野猪,一脚踢断一棵树……
秦崇礼可不知这会儿杜引岁在想什么,在他看来能单手提起一个不断挣扎的小宝,还稳稳的磐石一般无动摇,已经是十分大的力气了。加上……秦崇礼看了一眼木板车上,某处小小的凹凹,那是早晨杜引岁拿着石头只砸了一下就砸出来的凹,是他做不到的程度。
单方面的打架,是打不起来的。
还好,不多时,这场急雨赶在天黑前,也过去了。
雨虽不下了,气温却也没上来,想来应该是一个比昨晚更冷的夜。
杜引岁看了一眼刚还张牙舞爪,现在又偷偷一点一点挪过来贴贴偷热度的小东西,一把抓进怀里,又转头看向楚秀兰:“那边衙役又开始挑人了,应该要去捡柴,这次也带我去吧,这车还能多拉几根。”
楚秀兰弱弱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不带你只带车,又能再多拉几根?”
“我带你去。”一直在旁边闷着没吭声的江芜站了起来。
杜引岁抬起头,向着楚秀兰摇了摇:“啧啧,看看人家,难怪没有你们,只有你。”
楚秀兰:“……”好样的,果然知道那声猪姑娘没那么容易过去。
行吧,好像的确只有她口误这么叫了几回,但是被杜姑娘发现的时候,江芜一下子站起来,那句:“没有我们,没有我!”也真的太表忠心了!
衙役们选出来去捡柴禾的依旧是女子,不过人数比前一晚更多了些。因为按谭望的说法,今晚很有可能还要下雨。山神庙庙门都塌了大半,屋顶还有好几个大洞,夜里一定会再降温,得多弄几个火堆出来。
来秦家这边挑人的是马大头,上回见过她们在金银花地里疯狂进货,这回在江芜强烈要求带上板车和杜引岁时,他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
毕竟,带上累赘的废太子,要比单独的废太子好看管一些,马大头是如此想的。
但是很快,他就见识到了,有些人不是偶尔进货,而是她本身就是进货人。
四个衙役各赶了一批人,选了山神庙的两个方向出发。
马大头带着楚秀兰,江芜和木板车,还拼了个旁边的孙喜娘和李小娟。
上午刚被削了一顿,这回那母女二人倒也没多说什么话,一路该捡柴就捡柴。只是当她们捡到一捧的柴,想学着楚秀兰放上木板车,刚放上去,就被杜引岁伸手推下了地。
“早上你们那么欺负我们家江芜,不会觉得我们还会帮你们运柴吧?”杜引岁撩了眼皮,嘴角挂上一丝讥笑,整个人刻意做出奸邪模样,冷喝道,“自己抱着去。”
“你这板车空着也是空……”第一次出来捡柴的李小娟甩着酸疼的手,连把柴禾重新抱上板车都不想抱,只话未尽,被孙喜娘拉了一把。
“我们自己抱。”孙喜娘咳嗽了两声,佝偻了背,弯腰抱柴,一下还没抱起来,人差点还滑了。
杜引岁感觉到木板车抖动了一下,抬眼,果然江芜的眼中出现了不忍。
“从前有个人,一天带着他残疾的娘子逛灯会。灯会上有个人摔倒了,他心疼不已,立刻松开他娘子的手去救人。人救了,娘子被拐了,他没媳妇了。”杜引岁看着江芜的眼睛,木着脸飞速说完。
漆黑的眸中,不忍被惊诧与无奈依次替过,甚至出现了一些慌乱,江芜没有说话,但木板车重新稳稳的了。
杜引岁满意地指了一下左前方的石块:“把车架那,你也可以去楚……”
话未尽,江芜迅速推车到位,连人带车架好,三步并作两步蹲到了更远一些的楚秀兰身边。
“吓我一跳……干嘛这么着急,这里一大片呢,又不会跑了。”楚秀兰被江芜的大动静吓得连拍了好几下心口,结果好了,一手的滑溜溜带着泥的地木耳在胸前黏了一片。
好好好,刚才给小东西洗衣服,一会儿回去继续给自己洗衣服。
闷头薅地木耳的江芜没说话,只最终还是没憋住,从脸到耳朵都慢慢地红了起来。
楚秀兰瞧见了,很好奇,但是她……不问!
哼!
明明一开始是这家伙主动找自己蛐蛐的,出事了就只有自己没有她了,虽说的确就自己说过那三个字吧,但是这家伙……见色忘义!对,就是见色忘义!
就不问!
除非……她主动说。
楚秀兰支棱了耳朵,一边采小杜姑娘说的地木耳,一边朝江芜又靠近了些。
只是,还在想着“娘子”,“媳妇”的江芜,完全没发现旁边人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
这据杜引岁说,叫地木耳的东西,和中午她们在树桩上采的云耳长得有些像。不过这个长在地上好大一片,摸起来也比云耳软滑黏,看着脏兮兮的,若不是杜引岁说能吃,楚秀兰是绝对不会想着蹲下来摸一下的。
两人一个等着听,一个没想说,就这么哑巴一样,迅速收割了好些地木耳。
就在之前弄脏了衣服的楚秀兰,索性把囚服贡献出来兜满了一兜时,一旁几步外马大头背着手幽幽开口:“这东西这么好吃吗?柴还捡不捡了?别忘了,你们要先各捡一捆交上来,剩下多的才能留给你们自己烧。光弄这个不捡柴,别半夜冷了嗷嗷叫。”
柴,自然是要捡的。
两人在来路上就已经陆陆续续地凑出了一捆在木板车上。只要再一捆,剩下的就能自用了。
柴虽重要,但这些地木耳,是粮食啊!
眼见着天虽阴沉但还算亮堂,两人在马大头的催促下,非但没起身,而且薅得更快了。
马大头:“……”
好好好,要是上回不用追大部队,那一山坡的金银花你们两是一朵都不放过吧?
木车再前行,车上是一捆柴,与堆了老大一堆的地木耳。
马大头觉着,该好好捡柴了吧。
事儿却还没完。
板车上,那个他以为的累赘,像是有着超乎常人的目力*。不过往前又走了一小段路,柴禾还没多半捆呢,那堆黏糊糊黑乎乎的东西旁边,就又堆出了一小堆的蘑菇……
虽说雨后蘑菇易寻,但也没有这么快,这么易的道理吧?
马大头突然不急着回去了,他倒是想看看,她们能薅出多少奇怪的东西来。
这边儿,依着曾短暂出现的嗅觉增强记忆指这儿打那儿的,扑棱着两条腿摘一朵拔一丛的,还有背着手看戏的,都越来越上头,越来越快乐。
但,苦了后面抱着两摞柴的。
“娘,我们就不能把这些扔地上,走回头路的时候再捡起来吗?”李小娟真的烦透了,她身上都被湿柴弄得脏死了。
“万一不走回头路呢?我们的柴白捡了?”孙喜娘沉着脸看向前面走走停停,虽走得不快,但压根没回头意思的几人,放下手里的柴,从旁边的树上用力扯了条藤蔓下来,又选了快稍锋利的石头把藤蔓砸断,“来,我们把柴捆了背上,就能继续捡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