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所以偷偷留下了衣服的吊牌,包括那件衣服,也一直被她珍重地收藏在保险箱中。
宋冉无言以对,记忆恢复以后,过往的很多事都变得清晰了很多,那一幕幕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的画面于她而言无异于酷刑。
在她想起了十五岁前与许青禾亲密无间的少年岁月时,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此后十余年里她对许青禾犯下的无数罪行,还有密不透风的惩戒室里无数亡灵隔着高清屏幕发出的尖声惨叫。
她忘不了电击、药物、催吐……
忘不了他们想要刻进她本能中的一些东西。
可她明知道过去的终于不再回来,却还是扯着嘴角笑,扮演着记忆里那个少女爱用的弧度,扮演着十五岁的她自己,企图让一切都回到从前。
那个声音于是又在耳边清晰地响起——“你要装到什么时候呢?”
那个声音说:“你要骗她到什么时候?”
宋冉无言以对。
“在想什么?”许青禾搂住宋冉的腰,将身子斜斜靠在她肩上。
“……在想我什么时候去上班。”宋冉说。
“嗯?”
“不上班的话就没钱给你买衣服了,”宋冉说着转过身,将许青禾抱进怀中,“以后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东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去做。”
“是吗?”
这些年有很多人都对许青禾说过类似的话,从上大学起,她就不乏追求者,各种各样的甜言蜜语听了一箩筐,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知道这种话也就是说说而已,事实上,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呢?
但她还是存了点侥幸的心思顺口说了句:“我想吻你。”
那个抱着她的人果然浑身都僵了一下,接着许久都没有声音。
算了,许青禾在心里暗暗叹口气,正想说点什么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耳边传来了水汽一般潮热的呼吸。
“对不起……”
宋冉含住了她的耳廓。
动作很轻很轻,舌尖顺着耳朵的弧度来回舔舐时也很有分寸,既不湿漉漉地令人感到恶心,也不因为过于单调而让人感到乏味。
宋冉极具技巧地挑逗着许青禾耳朵上的每一处敏感神经,这些天里压抑了那么久的邪火就这样轰轰烈烈地烧起来,让她下意识将手指探进了宋冉的衣摆。
被微凉的指尖摩挲着腰部,宋冉低低喘了一口气,声音就在许青禾的耳畔回旋,将她最后的一点理智也磨得粉碎。
她径直将碍事的t恤掀到了锁骨,正想低头,忽然看到一个碧绿色的平安扣,用黑色的编织绳串着,松松垮垮地挂在那截雪白的脖颈上。
许青禾愣了一下,原本要去解胸衣扣子的手都顿住,转而小心地摸了摸平安扣光滑的表面。
“你还留着?”
似乎是承受不了太激烈的情绪波动,宋冉的心跳依然很快,所以说话时还带着一点喘,她点了点头。
“以前我一直以为是我妈什么时候送我的,我从家里搬出来时,他们允许我带一些东西走,我就选了这个。”
但谁能想到原来这个是十二岁那年许青禾送她的。
那天并不太愉快的回家之旅后,怕许青禾难过,宋冉特意留在了她房间陪她说话,聊到后面,她困得眼皮都开始打架,许青禾便摸摸她的脸说:“冉冉,快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唔……”
迷迷糊糊中,脖子上被戴上了一个东西——一枚成色并不算太好的玉质平安扣,许青禾低柔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温温响起。
“冉冉,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东西,可以保平安的,我希望你以后都能平安健康,还有……不要讨厌我,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辈子不要分开好不好?”
一定是她当时太贪心,许了太多愿望,所以神明为了惩罚她这个贪心的人,最后一个愿望都没有帮她实现。
低头吻上平安扣,许青禾的心湖起起落落,最后沉默地将宋冉的衣服整理好,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转身给家政公司打起了电话。
第23章 “你最好杀了我。”
宋冉不喜欢她。
她的僵硬,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抗拒,她的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在说——她对她没有生理上的喜欢。
许青禾心烦意乱,用漫长的通话掩饰着自己的心情。
无所事事的宋冉在房间转了一圈,书架上的书几乎都被阅读过,随手翻开一本就能看到空白处写着的蝇头小字,字迹很工整,看得出阅读者在做笔记时非常认真。
这是许青禾的房间吧?
宋冉一眼就认出了纸上的字迹属于谁,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难道是客房还没收拾好?
想到这,她有些难为情,见许青禾还忙着和家政公司沟通,便悄悄转身走了出去。
房子并不大,是一个一百多平的两室一厅,有一个还算开阔的阳台,阳台与客厅相打通,可以看到一株吊兰被孤零零地摆放在角落,似乎并没有得到精心照料,叶片已经枯萎了一截。
显然许青禾并不经常在这里住,一边朝另一间房走去,宋冉一边想那她平常都住在哪呢?
魏昭家?
这个不经意间冒出的猜测像颗硌脚的石头滚进她心里,当然,宋冉想,她是最没资格说什么的,何况……许青禾和魏昭结婚了,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无可厚非。
她没有任何立场表示任何态度,但是——心里还是像被刺扎了一样疼,摇了摇头,宋冉伸手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个异常整洁的房间。
和隔壁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不同,这里近乎全屋都铺满了冷色调,厚重的窗帘紧闭,将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还没进去,寒意就先从脚底钻了出来,视线移到正对床头的投影幕布,宋冉的手忽然痉挛性地狠狠一抽。
喉头本能地开始缩紧,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声音。
——你是叫宋冉吗?没想到是这么小的孩子。
……
冷汗浸湿额头,视线开始扭曲,眼前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一些变了形的影子在她眼前来来去去。
——恶心吗?
那个男人弯下腰,在她耳边愉快地微笑,什么东西被塞进了掌心,宋冉下意识低头,汗水顺着睫毛掉进眼里,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撕碎她,你就自由了。
从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中离开,从囚禁与束缚中离开,你要做的就只是教训一下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多么可恶,多么令人作呕,你要做的只是把这些天遭受的一切痛苦发泄在她身上。
就用你手上的鞭子。
像她在你面前做的那样——贯穿她!
贯穿她!让她尖叫,让她流血,让她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男人抬起了她的手腕……
“怎么出来都不和我说一声?”
温暖的拥抱从身后贴上,宋冉蓦然回神,这才惊觉汗水已经浸湿了后背。
正值夏末,余热未消,隔着单薄的短袖,许青禾很轻易地就感觉到了从宋冉身上蒸腾出的热气,可能因为偏瘦,她并不太怕热,即便在夏天最热的时候也很少开空调,因为这事儿还没少被秘书吐槽,想到这,不由心疼地在宋冉耳后摸了摸,看着指腹上淋漓的水痕,许青禾偏头在她耳尖亲了亲。
“怎么出这么多汗?去洗个澡吧,我把空调打开。”
“……好。”
刚刚突兀的拥抱打断了狂乱的心绪,暗暗深吸一口气,宋冉将语气调整好,转头看向许青禾时,眼尾微微上翘。
“你有事的话可以回公司,不用陪我。”
她补充了一句。
其实许青禾挺忙的,万钧刚吞下宋家的大部分产业,市场部此时正忙得不可开交,作为主要负责人,部门里大大小小的领导都等着向她请示,先前她把事情推给魏昭,魏昭还愿意帮忙,现在别说帮了,不故意添乱就不错了。
之前她在病房陪护的时候,手机铃声就没停过,也不好直接关机让董事会的人借机发难,毕竟她还是想尽可能地在离婚官司中争得属于自己的那份利益,也就只好一边陪床,一边开启办公模式。
有时候宋冉半夜迷迷糊糊起来,许青禾面前的笔记本屏幕还是亮的,被屏幕幽光照亮的脸看上去很憔悴,让她忍不住就想劝她回公司好了,只是心里也清楚,许青禾之所以一定要留在病房是因为不安心,因为失去太久太久,所以尽管宋冉此时此刻就在她身边,触手可及,她心里却始终没有实感。
害怕这只是昙花一现的梦境。
但就算许青禾是铁打的,也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也就是现在两人已经一起回到家,宋冉才敢弱弱地提一句。
许青禾几乎第一反应就想拒绝,她好不容易才将宋冉带回来,各种各样的计划都还没正式展开,怎么能就这样从她身边离开,但也知道不能给宋冉太大压力,得给她一点时间接受,只好松开怀抱,又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她圆润的耳尖,模仿着宋冉刚刚做的,用舌尖很轻地舔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