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认谁做爹了?”
  惠没有搭理他,拍了拍方才被搭住的肩膀,像是拍去一层灰,转头就走。
  ***
  “那只咒灵用津美纪的手机给前五名的最近联系人都拨了电话。”
  五条悟坐在镰仓高校前的电车车顶,双腿盘着,一只手撑着下巴,观察着海对岸的江之岛。
  这个江之岛位于日本神奈川县藤泽市境内,是一座小小的半岛,也是个闻名全国的旅游圣地,岛上有很多寺庙,还有各式各样的文艺店铺,日落的风景也很出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前来打卡观光。
  然而,现在的江之岛已经被一层结界笼罩,黑黢黢的,从外面窥探不到里面的情况。
  咒术高层封锁了通往江之岛的跨海大桥,也封锁了飞机航道,对外宣称岛内遭遇了极其罕见的强对流,需要等一段时间才可以上岛。
  五条悟盯着不透光的结界,继续道:“我赶到学校的时候,碰到了伏黑甚尔……我真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也在津美纪的最近联系人里面。”
  说到这里,他仰头望天,扯了扯嘴角,第一次露出了堪称“输给她了”的无奈表情。
  “我一直以为,这俩姐弟,惠才是走叛逆路线的,万万没想到,津美纪才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那一个——啊,扯远了,总之,甚尔与我一样,也想核实电话的真实性,便去了学校,我们就这么碰面了。”
  五条悟的下方,夏油杰背靠着电车车门,抬起头道:“所以,你把他捎到了这里,让他先进去查探情况?”
  “是啊,我不能
  轻举妄动,陀艮手里的人质太多了,除了伏黑姐弟,还有一整座岛的居民和游客——要是把它惹急了,我可没办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所以综合考虑之下,五条悟便与甚尔合作——先让他潜入结界,查探情报,若是条件允许,就由他击杀咒灵,救出伏黑姐弟和岛内的其他人质。
  如果次日上午八时,甚尔没能从结界里出来,那么五条悟便会带着夏油杰进入结界,先假装与陀艮交易,稳住对方,再看看有没有其它的突破口。
  “我不懂,”夏油杰道,“按照其他几只咒灵提供的情报,这只叫‘陀艮’的咒灵只是个咒胎,实力也是咒灵团体中最弱的,它哪来的底气一下挑衅这么多人?”
  “那只咒灵很笨,我猜它是看不懂人类的文字,所以才会选择拨通前五个最近联系人的电话,它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对我们施压,救出自己的同伴。”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
  夏油杰摇摇头,“我指的是它造出来的结界——这个结界困住了太多人,不光惊动了我们,还惊动了咒术高层——它给自己找的麻烦太大了。”
  “我猜一个是它不够聪明,”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又伸出一根,“另一个是它没得选择,这里的结界,强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就连天元都拿它没辙——可不是区区一只咒胎能够做到的。”
  “所以它是借用了别人的力量,没法靠自己控制,才会不得不制造这么大一个结界?”
  五条悟点点头:“杏子姐怀疑,它借用了‘世界裂缝’的力量,将自己的生得领域嫁接在裂缝之上,打造了这个结界——这里几乎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小型‘特异点’了。”
  “会有这么巧的事?”
  夏油杰拿手抵着下巴,“她查了好久都没能找到的‘世界裂缝’,就被一只小小的咒胎给找到了?”
  “强烈的欲望会吸引‘世界裂缝’,导致它外扩,催生特异点——她之所以找不到‘世界裂缝’,或许是因为裂缝正好在海里,而陀艮是诞生于海洋的诅咒,自然能比她更快感知到‘特异点’的存在,并借用那个力量增强自己,来找我们报仇。”
  “还真是巧了。”夏油杰感慨道。
  五条悟点点头:“是巧了,若是能处理好这次危机,之后也能省不少事。”
  说着,他从电车上滑下来,落在夏油杰旁边,然后侧头看向车尾——那里的空间发生了一瞬扭曲,凭空打开,跳出了三个人。
  杏里走在最前面。宇智波斑紧跟在后,手里提着一台“手持熨斗”那么大的机器。带土是最后出来的,回身一拉,拖出了一台类似双开门电冰箱的黑色机器,上面还插了很多电线。
  “啊,那个先不用搬出来。”杏里回头道。
  带土又把东西推了回去,顺便关闭了时空间通道。
  杏里走向五条悟,按了按酸胀的肩膀,开口道:“全部设置好了。”
  “辛苦了。”五条悟朝她挥挥手。
  “做的稍微有些急,”她道,“机器是用‘瞳术’造出来的,靠着概念图构建,精细度不高,也不稳定,需要迭几代才能投入使用,但大体的框架是有了,正好用来测试‘时空间结界’的阵法是否能够运行。”
  “不急,这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甚尔那边是什么情况?”
  五条悟耸耸肩:“还没有动静。”
  第98章 八时甚尔怎么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我到底为什么要管这个事呢?
  关于这个问题,伏黑甚尔已经问过自己好多遍了。
  此时此刻,站在这个弥漫着虚假繁荣气息的商店街,他再次问自己。
  他自认不爱孩子,对于血脉的延续也没有什么执念——纵观自己的人生,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金钱——赚入也好,挥霍也罢,这都是他所追寻的自由,即便那样的自由比烟花短暂,也是他用来麻痹自我的良方。
  然而,就是这仅存的爱好,也在历经生死之后,变得索然无味,不再值得投入精力。
  既然如此,他只要乖乖等着被超度就好,又或者勤快点,直接自戕,就能跟一切尘世的烦恼说再见了。
  ——可是,他又在抗拒什么呢?为什么拖延着不肯走?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他微微歪头,看着前面那个被魇住了的小小背影,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他一直在寻找答案,甚至想过自己这种“想咽气又不甘愿”的矛盾状态,是不是与某些心结有关。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见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随便说点什么,算作告别,他也许就能解脱了。
  ——反正涉及神神鬼鬼的电影都是这么演的。
  他带着应付了事的心态去了惠的学校。
  结果,那小子迟钝的像头猪——就是他迎面走来,惠也没有一点儿认出来的意思。倒是走在惠旁边的女孩对他有了反应。
  但女孩也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他是谁。
  他们三人就这么相遇——错身——散了。
  第二天,甚尔坐在浦见东附属小学教学楼后面的大树上,听着下课铃叮呤咣啷地响起,打算趁课间把惠抓出来——但不知为何,他足足等了两个课间,后背的汗都要晒干了,还是没有行动。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孩溜出来喂猫,转头就发现了藏在树上的他。
  他并没有隐藏气息,所以自己被人发现的时候也没有太惊讶,但让他惊讶的是,女孩叫出了他的名字。
  “您是……甚尔叔叔吧?”她捏着猫粮袋,试探着问道。
  “你认得我?”
  “我妈妈是伏黑夏美,”她用手比划了一个齐肩短发,然后点了点右边嘴角,“她这里有颗痣,还有个外号叫‘玛利亚’,您有印象吗?”
  “……玛利亚?”
  说起这个庸俗的外号,甚尔就想起来了——“玛利亚”是新宿山王酒馆的陪酒女郎,当然,陪酒只是兼职,她周一到周五还在便利店上班。
  不过,她是个不安于现状的女人,比起脚踏实地的挣钱,还是“捞快钱”更符合她的野望。没多久,她就把兼职干成了主业,兴致勃勃地辞了工作,打算在陪酒行业闯出一片天地。
  甚尔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她。
  玛利亚——也就是伏黑夏美,离过婚,明明有小孩,却还是夜夜笙歌,精力旺盛到连甚尔都感到惊讶。最开始,甚尔并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以为她是单身,便与她谈了朋友,想着随便入个赘,改掉那个烦人的姓氏。
  结果领了证,他才知道对方有个四岁的女儿。而夏美也一样,才知道他有个三岁的儿子。两人都觉得对方骗了自己,不愿接手多出来的拖油瓶,于是双双都选择了夜不归宿。
  或许是报应,后第二年,甚尔就接了“击杀星浆体”的任务,遇上了“六眼”,然后死了。
  按理说,他与这个小丫头的相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都没有半个月,没想到她的记性这么好,居然能比便宜儿子还早认出他。
  “叔叔,您知道我妈妈去了哪里吗?”女孩问道。
  “不知道。”
  这可不是敷衍,关于夏美的行踪,甚尔确实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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