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紧接着,他听见,五条悟像是捡到了好玩石头的小孩那般,拨弄着“滋啦”乱叫的麦克风收音线,高声道: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
  没等隆一郎想明白这个问题,五条悟就竖起一根手指,上下挥了挥,像是优雅的演奏家,嘴角咧到耳根,兴致勃勃道:
  “大家放轻松——放轻松啦,就是一个简单的‘随堂小测’,只要把答案写在白纸上就行了!”
  话音刚落,道场四周,忽然降下了黑色的“帐”。
  ——只一瞬间,满场哗然,人人自危,源源不断的不安和恐惧像是节节攀升的海啸,让人无可遁逃,只能在绝望的浑水中胡乱踢腾!
  隆一郎心想,完蛋了,去年那起“整顿事件”又要卷土重来了。
  这里差不多容纳了三百多人,他大胆猜测,几乎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抱有同样的想法。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也没人敢当面提出抗议。
  哦,不对,还是有一个人的。
  “悟——你这是在做什么!”
  五条道彦站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喊出声,额角还挂着细细密密的冷汗,像是用了很久却没有清理的冰箱冷冻柜。
  隆一郎见此情景,也暗暗擦了把汗。
  他虽然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弟,但不得不说,道彦作为家主,还是能担得起事的。
  “别急呀,老头子。”
  五条悟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来,“该做的我去年都做了,再闹一次,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大家都别怕,我这回让你们过来呢,就是做几道简单的问答题——你们看看面前的纸笔,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鬼才知道啊!
  隆一郎看着桌面上的文具,满腹牢骚——哪有把全族上下召集过来做题的?他这是当老师当疯了吗?还是说,夜蛾正道终于鼓起勇气把他解雇了?
  行行好,有没有哪位勇士站起来骂他一句?没有吗?总会有的吧?道彦,你好赖是他亲爹,给我好好担起管教的责任啊!
  那一瞬间,隆一郎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但他一句都不敢说。
  不光是他,在场的三百来号人没有一个敢开腔,就连五条道彦都呆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敢当面忤逆五条悟,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算了,他想,做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随便写几个字,应付过去,其他的就听天由命……
  不对——等会儿,五条悟总不至于按分数判人死刑吧?
  这听起来很离谱,但那家伙是五条悟,精神状态和相信特摄片的学龄前儿童不相上下,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那么,大家听好了,下面是第一题——题目我只念一遍,大家抓紧作答哦!”
  ——该死!
  话音刚落,道场内立马恢复了落针可闻的状态。就连道彦都坐了下来,提起笔,如临大敌般盯着白纸。
  “首先——请大家写一下最近有没有背着我和‘不法分子’见面?”
  ……这算什么问题?
  隆一郎抓笔的手一顿,脑海里不自觉开始回忆起那个女人……不行,不能想了,如果露出破绽,会被杀掉的!
  他提笔就写,但没有一句是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事。
  没等他写完第一行,五条悟的声音继续回荡在寂静的道场中:
  “第二个问题,大家对‘缝合线’这个名词有什么想法?”
  ……糟糕。
  他汗流浃背,手指也抑制不住地颤抖,心说,不好了,大事不妙,五条悟很可能真的知道点什么。
  场馆还是太大了,空调怎么开都不够制冷。
  隆一郎拼命擦汗,没忍住,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弟弟——道彦那家伙,背挺的倒是笔直,像是被农夫架在田边的稻草人,僵硬的不像话,别提有多蠢了。
  啊啊,说起来,这个人会被自己的儿子踩在头顶,就已经足够蠢了。
  “最后一个问题——”
  没等隆一郎腹诽完,五条悟的声音就如魔音灌耳,震的他差点儿连笔都握不住!
  好在,这只奇形怪状的笔像是自带磁铁似的,粘在他的手上,想甩都甩不掉。
  他没空去计较这个奇怪的发现,甚至也没往心里去,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着五条悟说道:
  “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交易,会让你们这些见惯了名利场的‘老油条’心动?”
  啊……
  这最后一个问题,彻底击破了隆一郎的心理防线,让他的思绪飘远,身临其境般,回到了与神秘女子商定合作的那天。
  ***
  别墅的院墙边缘有一整片高高的竹林。
  夏日炎炎,清风吹过,那些细长的竹子微微摆动,发出簌簌的回声。
  随竹林摇曳声响起的,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还是不行吗?”
  虎杖香织仰躺在吊床上,手里捧着真人之前看的杂志,随手翻动,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话。
  真人蹲在树荫处,双腿岔开,装束潦草,像个蹲守在小学门口收保护费的混混,反正跟“正经”二字沾不上边。
  它把水晶球咒具抵在额前,努力感受着这个东西应有的“灵魂状态”。
  花御和陀艮也与它蹲在一块儿,齐刷刷地盯着这个据说“能定输赢”的强力咒具。
  过了一会儿,真人放下咒具,拉长音调道:“你们人类的咒具,很多都是利用术师的尸体做的——”
  它站起身,敲了敲肩膀,看向正气定神闲地偷懒的香织,不悦道:
  “当然,按照你的理论,人类的身体与灵魂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同源性’——我确实能感知到它的灵魂,但隔得太远了,就像是隔着门缝取一把落在地上的钥匙,我的手指伸不进去——怎么努力都够不到,所以我暂时还无法开启这个咒具。”
  “原来如此,”香
  织合上杂志,摸了摸下巴,“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暂时没有办法碰到……嗯,我知道了,看来得想个办法加强你的‘咒力输出’。”
  真人抛了抛手中的咒具,发现这东西的重量跟一个苹果差不多——但这都不是现在的重点。
  “我的咒力输出可不弱哦!”它嘟起嘴,强调道。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香织笑了笑,侧过身,在吊床上优雅地垂下一只胳膊,解释道,“我指的不是单纯的咒力‘输出’,而是咒力的‘瞬时爆发’。”
  “就是那个——蓄力,压缩——再蓄力,再压缩——然后猛地一口气释放出来的‘爆发’?”
  “是的,差不多是这么个操作,而且最好能达到‘指数倍’的输出,这样才能确保顺利拿到‘钥匙’。”
  这个女人说的倒是轻巧,就像在教小孩子搭积木,但真人面对的可不是“积木”,而是实打实要从“地基”做起的“房子”——说到底,它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咒灵,连自己的术式都没玩明白,更别提这种“上强度”的咒力操作了。
  “这得训练多久?”
  “主要看天赋吧——如果你静不下心来训练,我也可以帮你找别人协助,有人的术式跟‘咒力增幅’有关,只要让高层打个掩护,就可以把人弄过来帮忙了。”
  真人气笑了。
  ——这个人类也未免太小看它了。
  身为“人类恶”的它可是“成长性no.1”的特级咒灵,只要找对窍门,再难的操作都能分分钟拿下,何苦沦落到找人类协助的地步?
  它挖苦道:“你这人倒是有意思,一边堕落地与咒灵为伍,一边又总想去人类阵营求助——上次也是,偷偷摸摸去找咒高的人,还以为我不知道吗?”
  “啊呀,”香织竖起杂志,半掩着嘴,故作惊讶道,“你跟踪我?”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温声温气的,像是早料到它们会这么做,眉眼盈盈处还带了一丝纵容。
  真人不爽地“切”了一声。
  “别露出这种表情,太做作了,香织小姐——那种‘愚蠢的清澈’一点儿也不适合你,请正视自己的年龄。再说了,我们的合作本来就是建立在‘互相试探’的前提下吧?”
  “所以我不是也没阻止你们吗?”
  香织从吊床上坐起来,轻轻拢了拢头发,“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去寻求合作,而是他们来找我帮忙。”
  真人知道,香织那次去见的,是一个叫“五条隆一郎”的家伙,但真正与她合作的,其实是隆一郎背后的人,也就是五条家的现任家主——五条道彦。
  “那伙人还真是天真,”真人没忍住吐槽,“居然想找你们协助,引走五条悟的注意力。”
  真人说着,把咒具抛给花御,自己则倚着树干,顺便陀艮让也走近一点,正好能躲一躲太阳——陀艮这小子,与喜爱阳光的花御不同,这种天气,它向来不爱在外面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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