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杏里走在后面,斑也跟在旁边,默默地听着。
悟继续道:“伯父伯母也默认了这个说法,想要重新分配你的‘遗产’,不过这笔钱被我截留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还给你。”
说到这里,悟回过头,一双湛蓝的眼睛宛如晴空澄澈。
“谢谢……”
她顿了顿,偏过头,避开了与悟的对视,“那可帮大忙了。”
提到自己的父母,杏里倒是没有太多感触,但面对堂弟的好意,她却有些百感交集。
说实话,她并不亲近这个堂弟,甚至有些回避。
但那种“回避”,与其说是出于低调的“嫉妒”,不如说那是一种接近于自卑的迁怒。
她知道他没有做错什么,也知道他对自己的亲近和依赖。
但在那个古板封建的家族中,所有针对她、攻击她的恶意,全都来自于别人对他的追捧。
她是被“世俗”踩在下面的那个人,性别也好,能力也罢,都难逃被比较、被贬低的命运。
虽然踩她的人,不是他,但他越是“清白无辜”,对于她而言,令人憎恶的“罪过”也就愈发深重。
她很清楚这样不对。
但她没法狠下来心来推倒横亘在心里的那堵墙,似乎只要退上一步,她一直苦苦维系的“自尊”就要打破重建。
所以回来后,她一直在潜意识地避免向他求援。
讽刺的是,或许是命运使然,她还是遇到了堂弟,走到了这一步。
她很理智,知道不该拒绝他的“帮助”,但正是这份理智,与无端的自怜产生了割裂。
——她不知道要以什么表情来接受堂弟的好意。
有一瞬间,她很想逃跑,但又知道逃跑毫无意义。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宇智波斑走到了她的前面,高大的身躯,挡去了所有视线。
“行了,别啰啰嗦嗦的,你小子,不是要吃饭吗?”
悟的语气带了些笑意:“过咒怨灵也会饿吗?你现在这具身体,应该消化不了太多东西吧?”
“能尝味道就行,吃进肚里的东西,不用消化,随便压缩一下,用咒力烧成灰就好了。”
“哈哈哈——还可以这么操作?太有意思了!”
“别这个有意思,那个有意思了,”斑直接命令道,“重要的事没忘吧?吃完饭,就去把那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女人调查一下——还有,那个叛逃高专的特级咒术师在哪里,也要给个准信。”
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的警官,等我回去,立马调查。”
“那就走吧。”
在斑的催促下,他们走出楼梯,到了大楼的出口处,再往外一步,就是“帐”的边界了。
“斑先生,你会飞吧?”
悟一手夹着一个小孩,回过头,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自然。”
“那么我们就从天上飞去东京的中央区吧——那里有一家店味道不错,正好我有vip,可以免预约。”
“你带路。”
“行,”悟打了个响指,“那这两个小鬼由我负责——我姐姐就交给你了,可以吧?”
“哼,多余的问题。”
第59章 夏日飞行我们早就是共犯了
五条悟的速度确实很快。
但这家伙只管自己飞,完全不顾后面的人,不一会儿就蹿没影了,像一只赶着去捉鸟的猫。
不过斑也没有加快速度。
他张开翅膀,单手抱着杏里,飞翔在蓝天之上。
杏里这会儿很安静,因为风大而闭着眼睛,顺便把头埋在他胸前的羽毛里,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天空晴朗,一望无际,仿佛辽阔无垠的大海,很蓝,很透。阳光也百无禁忌,洒落下来,照亮了世间的角角落落,明媚,却也晒人。
斑稍稍放慢了速度,完全撑开翅膀,挡去了大部分阳光。
他想,跟着残秽也能找到路,没必要跟的那么紧,反正他也不想见到那个蓝眼睛的臭屁小鬼。
这时,杏里睁开一只眼睛,笑道:“我还以为您肯定要跟悟较量一番。”
“什么?”
“上天之后的速度比拼。”
他发出一声闷笑,胸膛微微震颤:“我又不是小鬼,还跟人玩这个,幼稚。”
“您之前是挺幼稚的。”
“你到底认识多久之前的我,还之前。”
她蹭着斑的羽毛,像在蹭着一块珊瑚绒的沙发抱枕,眼睛往上,认真举例:“至少在晓组织的时候,您就是这么表现的。”
“看来你恢复了不少,都有胆子调侃我了。”
杏里笑了,肩膀轻颤,那笑声就这么随着风,吹进他的羽毛里,带了几分浮光掠影般的痒意,真是怪事。
不过,她应该是恢复了,他想,至少没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他感觉身边跟了这么个女人,就像养了一只娇气又不亲人的猫。他曾经养过一只,当然,那种感觉更像是房东和不请自来的房客。
——那只猫是自己跑到他的院子里的,细细长长的一条黑白猫,只会在饭点的时候过来,阳光好的时候,偶尔能在屋顶上见到。
或许是时代的缘故,那猫也跟人一样,防备心很重,即便吃
你的饭,用你的地盘,还是不肯与你亲近,然后,又总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碰的一身伤,下次见面,就委委屈屈地看着你,叫声嘤嘤,活像是你欠了它什么似的。
而你居然也会愧疚,甚至不嫌麻烦给它做一顿鱼饭,真是没道理。
正想着,他就听见杏里轻声说话,带着鼻音,就像那只扰人清净的猫。
她道:“反正我们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等拿回了咒具,说不定所有的麻烦都能解决了。”
“你也想的太好了,八字都没一撇的东西,就已经在畅想怎么用了。”
“哈哈,确实可能是一场空,不过,白日做梦也没有什么坏处。”
“梦做多了容易破防。”
听到这里,她睁大眼睛,略带惊讶道:“这可不像您会说的话。”
——毕竟“月之眼计划”可是个拉着全人类“做梦”的惊世大业。
结果他居然坦率地承认了:
“这是经验之谈。”
这个“地狱笑话”把杏里逗乐了:“所以,您这是在自嘲吗?”
“随你怎么理解。”
斑煽动翅膀,乘着风,飞翔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上——
下方是高楼林立的万丈红尘,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再飞一会儿,还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江河,以及横跨江河之上的红色大桥,顺着江河一路往前,还有繁华的港口和茫茫无际的大海,水天相接处,可以瞥见一道朦朦胧胧的白光。
高处风光无限好,上面有天,下面有地,似乎哪里都能去,哪里都不设限。
但这太阳真的很晒,照的整个世界都刺眼的亮,又给这如梦似幻的肆意畅想,镀上了一层过分真实的酷热。
杏里又往里缩了缩,伸出手,半遮着脸,想躲开无处不在的日晒。
斑索性把下边的两对翅膀都合拢,把她包裹住,形成一个正正好的遮阳棚。
这一下,他的速度更慢了。
杏里也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手里揪着对方的一片羽毛,沉默片刻,却也没有说出方才在心底一闪而过的奇怪念头。
“……您飞的这么慢,等到了地方,悟绝对少不了挖苦的。”
她莫名地,又说起了方才的话题。
“我知道,他就是那种人,管不住嘴,欠打。”
她哭笑不得:“他也没您想的那么坏啦。”
“你信任他吗?”他忽然道。
她短暂地晃了一下神,片刻之后,抬头道:“当然,他可以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了。”
停顿片刻,她又笑道:“不过这家伙的性格很有问题,有事的时候,他会变得特别可靠,但在没事的时候,又是一切麻烦的源头。”
“这就是你没有把那个‘秘密’告诉他的原因?”
“……什么秘密?”
“那个真正困扰你的,死后的世界。”
“那个啊……”
她安静了一会儿,透过黑色翅膀的缝隙,看向狭窄的蓝天,“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你和我说了。”
她微微愣神,噗嗤笑了:“还不是您一直在问,不说出来,您肯定不会死心吧?”
“就是现在,我也没有死心,不过是从头开始罢了。”
听到这话,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气流穿过翅膀缝隙的呼啸声,沉默片刻,才道:“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您的。”
“认真的还是反讽?”
她笑了:“当然是认真的。”
“那么,跟着我走就是了。”
“……”
“这么?觉得为难?”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