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她愣住了。
他朝她伸出手,微微一笑:“不是说要走一走吗?”
“去哪?”
“能看到银河,也能迎接日出的地方。”
第53章 岔路口与末路(一)杏里的过往(其三……
2004年夏——
耳机里的音乐与外界的蝉鸣交叉堆叠。
杏子抓着耳机,站在树影之下,阳光斑驳,在人与人之间划下一道光栅。
与她搭讪的女人站在阳光灿烂处,地面热浪起伏,让她的脚踝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透明感。
而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家猪身躯、婴儿四肢、莲蓬乳、涂了大厚嘴唇的女性化咒灵。
杏子知道,这是“怨妒女”,来自同性之间的妒意,特别针对家庭幸福的新婚女性,会让其患上失眠、头痛、抑郁、强迫、焦虑等精神疾病,如果不及时处理,被诅咒的女性会不堪其扰,死于非命。
这东西看着邪恶,能力倒是不强,只有四级,即便不是战斗人员,也能轻松祓除。
这位“新晋妈妈”似乎看不到身后的“催命符”。
她托了托怀中婴儿,笑意吟吟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事?”
“我带着小孩,不太方便排队,可以麻烦你帮我买一盒‘喜久福’吗?我可以把钱先给你,然后坐在那边的咖啡店等——”
她侧过头,伸手一指,笑容和煦,“这天太热了,作为感谢,我会点一杯冰咖啡请你的。”
换做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咒术师,大概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请求。
——多买一盒“喜久福”不过举手之劳,事后还能蹭一杯冰咖啡,更关键的是,对方要去的咖啡店很空,位置又正好在墙角的过弯处,左右无人,也方便祓除咒灵。
这么恰到好处的条件,想不答应都难。
但杏子却跟着人群往前一步,摇了摇头:“抱歉,这里的大福限购三盒,我都定出去了,恐怕无法腾一盒给你。”
“这样啊……那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女人很有礼貌地鞠躬道歉,“不过我看你很热的样子,需不需要我……”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这样啊,那打扰了。”
女人的表情有一丝尴尬,但还是笑着,手指揪着塑料袋,看着杏子——这个时候,她怀里的婴儿忽然哭闹起来。
她哄了哄自己的小孩,却发现怎么都哄不好,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法继续叨扰,只得充满歉意地朝杏子笑了笑,匆匆离开,瘦削的身子穿过拥挤的人潮,消失在马路尽头。
杏子松了口气。
队伍还在往前挪动,她也随之离开树荫,到了店门口,过了一会儿,年轻的店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小票打印机,笑道:“欢迎光临‘喜久福’,请问需要几盒?”
“三盒。”说着,她打开钱包,抽出两张钞票。
***
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响了。
杏子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抬头,就见店员们热情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您有几位”。
这里的空调开的很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薰味,是有分“前调和后调”的那种高档香薰。
不愧是仙台最贵的一家连锁咖啡店,她想。
这里的装潢全然日式,店员不光要帮你拎包,还要给你递毛巾,甚至连一次性拖鞋都准备好了,完全不给“社恐”留活路。
她深吸一口气,拎着“喜久福”的礼品袋,断然拒绝了过度热情的“日式服务”。
她道:“我有约了,四号包厢。”
“好的,”店员们识趣地散去,只留下一位引路,“请跟我来。”
四号包厢的门帘上画着浮世绘风格的仕女图,背景是海浪和雪松,虽然很套路,却也很好看。
推开门帘,她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这让她一个激灵,想到了一小时前的那场“偶遇”。
然而,额头有缝合线的女人并没有出现,这个包厢里也没有粉色头发的婴儿,取而代之的,是个凶神恶煞的黑发男人,穿着黑衣黑裤,怀里抱着个勉强还算干净的婴儿,但老实说,也不怎么干净——杏子能闻到一股牛奶打翻后在衣服上发酵的酸臭味。
男人杀气腾腾地哄着怀里的婴儿,青筋暴起,活像这个祖宗欠了他八百万。
杏子叹口气:“禅院甚尔……”
甚尔没有搭理她,而是把奶瓶往婴儿的嘴里塞,动作相当粗鲁。婴儿倒是不挑,喝上奶,终于安静了。
杏子走过去,设下隔音结界,拖出椅子,把“喜久福”往桌上一放,坐了下来:“禅院,我雇佣你是来办正事的,不涉及人口买卖,这小孩从哪儿拐来的,就还哪儿去,别把其他生意往我这里带。”
“拐个屁!”
他骂骂咧咧,“这是我儿子!”
“儿子就更不能带来了……麻烦看看场合吧。”
她拿出一盒“喜久福”,作为再会的伴手礼送给对方。
——除去五年前的那次初见,他们在三年前还见过一次。
那一次,他还没有隐退,杏子想把他手里的“天逆鉾”买下来。
谁知这家伙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八亿,这让攒了一笔钱,却远远不到八亿的杏子很是难办。
最后,这笔买卖不了了之。
——然而,就在三天前,这家伙忽然联系她,说要卖“天逆鉾”。
当然,现在的杏子也筹不出八亿,但她提出自己愿意花八千万,让他用“天逆鉾”替自己办件事。
没想到,这一回甚尔答应了。
“——没办法,老婆死了,留了个‘冤家’给我。”
甚尔坐在她对面,端起黑乎乎的咖啡,喝了一口,“我不看着他,他就得饿死,但如果我只看着他,我也得饿死。”
他晃着腿,吊儿郎当地说着伤心事,似乎只要表现的满不在乎,就不会被二次伤害。
“所以你打算以后工作都带上他?”
杏子觉得,这个男人的离谱程度,已经超越了她的堂弟。
“放心,正式工作不会带上他
的。”
他一手扶奶瓶,一手端起“喜久福”,用牙齿撕开包装袋,“我已经叫人来了,不过对方航班延期,只能由我先对付两天——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打折。”
“七折吗?”
“想屁,最多九折。”
“……”
“我这一回,已经是‘复健价’了,”他放下盒子,从里头掏出一枚大福,“再便宜是不可能的,等忙完这单,我就涨价。”
他把甜品往嘴里一塞,吃的时候还带着股狠劲,仿佛在吃野生菌子,一副“不管有没有毒,反正毒死了更好”的厌世态度。
“……”
杏子道,“所以你销声匿迹的这些年,是结婚隐退了?”
“这跟任务无关吧?”
“那倒是。”
——只是他带着“天逆鉾”消失的这些年,打乱了杏子的计划,这让她忍不住想抱怨一下。
“所以你让我带上那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甚尔把吃饱喝足的儿子放在一边,很快进入正题,“八千万,足够买一条人命了——说吧,要杀谁?如果是五条悟,还得翻倍。”
“……那家伙真贵。”
“也不算,跟特级咒具比起来,特级咒术师的人头都算廉价了。”
“那确实。”
——按照市场价换算,得拿五个“五条悟”的人头一字排开,才顶得上一把“天逆鉾”。
杏子很好奇甚尔的钱都从哪儿来的。
按理说,他这个人,不像会攒钱的样子,买咒具的钱,很可能在存够之前,就被挥霍一空了。
“所以是谁?”他道。
“我不杀人。”
“那你找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协助我完成一个实验——需要用到‘天逆鉾’的力量。”
“哈?”
“很简单,只要——”
***
她做了一个梦。
那是个奇怪的梦,梦里的她踩在一处软趴趴的交界地带,像是踩着一块防水布,漂浮在虚空中——
左边的世界是白色的,一个额头有缝合线的女人出现在纯白的背景里,双手张开,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右边是黑色的,纯黑,视线被一片浓雾吞没,什么也看不到。
她试着往左走,踏上白色地界的一刻,万物焕然一新,车水马龙的街道出现了,仿佛所有的异常都被一键删除,感知也回归正常。
但那只是假象。
即便在梦里,她也很清楚这一点。
继续往前,一座钟楼矗立在街区中心,迎着和煦的微风,发出一串沉重的嗡鸣。
铛——铛——铛——
抬眼望去,时针和分针分别指向“8”和“6”。
所以,现在是八点三十分……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