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就是你说的,得想办法补上的那个东西?”
  “是的,不过现在没时间了。”她感知到怪物也钻过了“窄门”,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斑停在了树洞前面:“现在如何?要进去吗?”
  “是的,也没时间犹豫了,”杏里的额角落下一滴冷汗,“‘生门’只有一个,无论会发生什么,都得硬着头皮进去。”
  斑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带土还想说点什么,但斑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俯冲,带着他们飞进了树洞。
  白色怪物迟了一步,追着他们的背影,停在了树洞面前,沉默而永恒地伫立着。
  第51章 咒术师的世界杏里的过往(其二)……
  昭和六十一年初(1986年),五条杏子出生了。
  她出生于一个显赫的大家族,因为是个女孩,在继承人的竞争中不占优势,产房外,身为家族长子的父亲摔门而出,母亲哭哭啼啼,哭声比她的还大,倒像是生了个死胎,面上无光。
  不过,父亲的失态也就在那一下。
  这一年,正是拥有“昭和”这个年号的岛国,泡沫经济开始的那一年。
  父亲没能在她身上押宝成功,却在股票和房地产上大赚特赚,连带着,对她们母女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人们载歌载舞,喜气洋洋地沉浸在遍地黄金的日子里,购买房产、投资股票、经营产业……无论有没有头脑,有没有运气,只要胆子够大,做什么都能挣得盆满钵满。
  当时,人们都乐观地认为,这样的好日子会持续到永远。
  三年后,裕仁天皇逝世,明仁天皇继任,改年号为“平成”。
  平成一年(1989年)
  事情发生了诸多转折。
  这一年年底,杏子的堂弟,五条悟出生了。
  她那个时候还不记事,但偏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保留了初见时的印象。
  或许是母亲,又或许是随行的保姆,带她赶回了本家,抱着她,站在人群的最外侧,垫脚张望。
  现在想想,应该是母亲,因为本家严格的安检审查,保姆是进不去的。她抱着母亲的脖子,隔着层层叠叠的人潮,奇迹般看见了一双婴儿的蓝眼睛,仿佛无限延展的天空,让人见之不忘。
  她还记得,那一天,父亲喝了很多酒,还打了母亲。
  父亲那副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后来,她上了小学,学了些词汇,懂得了那叫“嫉妒”。
  杏子与五条悟是堂姐弟,而父亲与五条悟的父亲则是亲兄弟。
  但五条家家主的继承人只能有一个。
  悟既是男孩,又是“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继承者,对于家族的价值远远高于杏子,所以,杏子的父亲失去了继承权。
  从那以后,父亲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也就只有靠大量投资房地产得来的收入让他稍有安慰。
  平成三年(1991年)
  泡沫破裂了。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
  父亲开始酗酒,而母亲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五岁的杏子上了幼儿园,半寄宿制,中午睡在宿舍,晚上才回家。
  但好景不长,三个月后,她们的园长就自杀了。
  幼儿园的楼层不高,但人的命也就这样,只要头朝地,咔嚓一声,再低的楼层都经不起摔。
  她
  没能见到园长死亡的场景,却见到了园长的怨气孵化的地缚灵——肥头大耳,尖牙利嘴,脑袋无力地折向一边,身子短小干瘪,像个营养不良的大头儿,抱着膝盖,蹲在角落呜呜的哭。
  很快,这个地缚灵就被赶来的咒高学生祓除了。
  “……是股市崩盘,藤崎先生欠了一屁股债,所以自杀了。”
  她听见,悄悄议论这事的大人们都这么说。
  ——藤崎先生是她们的园长。
  这事在当时造成了轰动,还上了报纸头条。即便过了很多年,杏子也对此事印象深刻。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咒灵。
  幼儿园关门了。
  母亲接她回家的时候,看着不是很高兴,而杏子也一样,木着一张脸。母女俩像是为了应付一个任务,手拉着手,把“不熟”写在了脸上。
  但她们还是在幼儿园的门口拍了张纪念照。
  因为母亲觉得,她们还没有一张正式的“入学合照”,这让她在某些社交场合上,少了些可以应付亲子话题的“小道具”。
  所以,她们在幼儿园倒闭的这一天,拍了照具有纪念意义的“入学合照”。
  这么想想,她那位无趣的母亲,多少还是有点黑色幽默在身的。
  平成七年(1995年)
  杏子九岁那年,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堂弟——五条悟。
  堂弟已经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但家里人不打算让他去学校读书,而是请了老师在家授课。这种事对于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而言,并不少见。
  但这位堂弟风评很差,接连气走了好几任教师。已经继任家主之位的叔叔认为,必须给他找几个陪读,让他知道人外有人,不该太过自大,把自己整成文盲。
  杏子因为读书还算不错,就被叔叔相中,成了“悟太子”的陪读。
  母亲带她办了退学手续,跟她说,你以后回本家读书就好。
  没有人跟她商量意愿,只有默不作声的安排。
  时隔六年,她再一次拥有了进入本家的权力,也还是因为同一个人,前一次是因为他的出生,这一次是因为他的学业。
  本家给她的印象,相当的古板守旧,不光是拥有年代感的建筑物,还有落伍于时代的封建思潮。
  大家都说,五条悟的诞生,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导致了现代咒灵实力的大幅增强。
  但她觉得,这一点有些言过其实了。
  因为日本经济从平成时代起,就陷入了低迷,特别是泡沫经济破裂之后,失业率、自杀率居高不下,在这一历史背景下,咒灵层出不穷、实力大幅增加也是情理之中。
  她认为,咒术高层还是读书少了,才会信那些神神叨叨的说法。
  平成十年(1998年)
  日本国内的自杀率持续飙升,据说,在短短一年内,就有超过三万人自杀。
  当时就是这样一个时代。
  那一年,杏子十二岁。
  作为堂弟的陪读,她是干的最久的一个,其他的,要么跑了,要么死了。
  大部分人,是跑掉了,因为堂弟的性格太过恶劣,整蛊起来,毫无分寸感,正常人都受不了这货。
  小部分人,是死了,因为年纪到了,接了咒术高专的任务,去除咒灵,结果牺牲了。
  老实说,她有些庆幸自己是个废物,没有觉醒术式,不就用去干脏活。
  平成十一年(1999年)
  万众瞩目的世纪末来了。
  然而,甚嚣尘上的“诺查丹玛斯预言”没有应验,“恐怖大王”也没有从天而降,一切都如往常平淡,庸碌也是,焦虑也是,毫无变化,也毫无新意——这样的世纪末,反而让人失望。
  这一年,杏子十三岁,决定去寄宿中学读书。
  她的决定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唯一支持她去读书的,也就只有堂弟——讽刺的是,那些反对她的人,也都打着“为了悟少爷好”的旗号。
  当然,从客观理性的角度分析,“罪魁祸首”的名头也安不到堂弟身上,毕竟,那些大人总是自我意识过剩,觉得自己能决定一切。
  不过,堂弟作为“既得利者”,杏子觉得,自己还是可以适当的“迁怒”一下。好在,堂弟虽然没心没肺,但也不是个没良心的。
  在“悟少爷”的积极协调下,她终于如愿以偿地上了当地的一所寄宿制女子中学。
  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日本的高校,又是个纵容霸凌的病态社会。
  她入读不到半年,校内就发生了两起“自杀事件”,校方紧急停课,请来了心理医生,为她们开了咨询讲座。
  她还记得那位心理医生,男的,个子很高,方脸,额头有条缝合线,像是做过开颅手术。
  也是在这一天,堂弟闲着无聊,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件jk裙,拿皮筋和别针改了改大小,穿了就溜进来。
  他大喇喇地爬上宿舍楼,跨坐在阳台栏杆上,朝她挥了挥手,也顺便跟她的舍友打了招呼,嬉皮笑脸的。
  这里是五楼,没有护栏,再加上不久前的跳楼事件,这一举动,把她的三名室友吓得花容失色。
  堂弟乐不可支,抓着栏杆摇来晃去,嘴里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对她们的反应表示满意。
  杏子不得不跟舍友解释这位是她的“堂妹”,芳龄九岁,家里蹲,喜欢间歇性发疯,皮厚的很,摔不死。
  “堂妹”拍拍胸脯,补充说,他并非“家里蹲”,而是个不折不扣的“平成辣妹”,要不是化妆品被没收了,高低得把皮肤涂成黑的,再做个挑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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