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呵,听着真是感动不起来。”
  “咱们是共犯嘛——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一种关系?”
  “你对浪漫的判断,还真是一点都不浪漫。”斑难得说了一句废话文学。
  这个一般般的吐槽逗笑了杏里。
  她咳嗽一声,拿起“钥匙”,对着日记比划两下,看着斑,见好就收:“好了,前辈,闲话就说到这里——您准备好了吗?”
  斑眯起眼睛,点
  了点头。
  ***
  “夜晚将近……如何能成为勇者?”
  医院的宣传栏上印着花花绿绿的标语,夹杂在一堆标语中心的是一张灰绿色海报。
  我刚刚念出来的那句话,就印在海报的最中心。这张海报应该是某部电影的宣传图,左下角画了一个戴头盔的小人。小人孤零零的,没有同伴,正在往外拔刀,对面是好几只硕大的怪物。
  这些怪物当中,占据c位的是一个四头铜像。
  我觉得这铜像很眼熟,像是曾经看过的绘本,又或者是某个通关过的游戏。
  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止水——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我回过头,见到了一位穿长裙的女人。
  女人黑发白裙,站在走廊一侧,正好挨着窗边,笑盈盈地看着我。阳光灿烂,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开出了一整个夏季的绚烂。
  我张开嘴,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轻抚长裙,将它的下摆夹在膝弯处,蹲下来,与我平视。
  她别在领口的黑色胸针泛着银光,搭着这条白裙子,显得有些过分庄重了。我不喜欢这样的打扮,老气横秋的,会让我想起自己与她的关系并不好。
  但今天的她看起来却与往日不同,不光长得年轻了,就连说话的态度都变好了不少。
  奇怪,她这是有求于我吗?
  不知为何,我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止水——”她又喊了一遍我的名字。
  是了,我叫宇智波止水,今天跟妈妈来医院探望生病住院的爸爸。
  窗户外传来熟悉的机器长吟——那是飞机划过天际发出的声音。
  我刚想起来,这家医院就建在机场附近,飞机来来往往,人们经常说着话,就忽然听不见对面的声音了——飞机在高空拉出一道长长的航迹云,轰鸣的引擎声以一敌百,遮蔽了所有喧闹。
  ……为什么会有医院建立在机场旁边呢?
  真是有够奇怪的。
  但除去外环境的影响,这家医院本身很安静。可能因为这里是私人医院的vip病区,很少会有患者吵闹。
  妈妈牵着我,来到护士站。
  护士站很干净,干净的像是还未投入使用一样。空荡荡的桌子上摆了一个黑乎乎的牛角,尾部绑了红绸缎,架在亚克力的支架上,像是庆祝开业的纪念品。
  穿着护士服的小姐姐说,访客需要登记,大人签这本,小孩签那本。
  我拿到了属于小孩的登记本。
  这个登记本有些旧旧的,上面画了奇怪的简笔画,我认出了那是附近高专的制服。
  真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上面画高专的制服呢?这里明明不是东京——但,如果这里不是东京,又会是哪里呢?
  我想了想,没想明白,决定继续思考前面的问题。
  会搞这种恶作剧的人,多半是我那个堂弟。
  那家伙是个天才,小小年纪就被捧的很高,早被宠坏了。我一直祈祷他能提早进入社会,好挨一顿毒打,矫正一下那个烂透的性子。只可惜,他现在还是个初中生,没到步入社会的时候。
  他也是这家医院的常客。但他不是来住院的,而是送人来住院的——顺便骚扰一下那些更早被他送进来的“手下败将”——家族里的大部分人都做过他的陪练。对此,所有人都怨声载道。老实说,我也很讨厌他。
  “请签上您的名字。”护士小姐姐又重复了一遍。
  我回过神来。
  妈妈也低头看我。
  她笑呵呵的,笑容与护士的一般无二,在亮到几乎要爆炸的白炽灯下,那种笑容惨白惨白的,几乎能透过皮肤看到乌黑的内脏——这样看来,无论是妈妈还是护士,都长得一模一样,像是一对双胞胎。
  我拿起笔,在访客登记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宇智波止水。
  我跟着妈妈,往父亲住的病房走去。
  妈妈或许有强迫症——我记忆中的她也确实有。她走在路上必须不偏不倚地走在中间,仿佛两边长廊的墙上会伸出很多很多的手,强行把她抓走似的。
  她这样搞得我也怕怕的。
  我抓着她的裙子,踩着她的影子,跟在她的后边。蕾丝花边的裙摆抓在手里,刺刺的,像是抓了一盆仙人掌。
  我忽然产生了一丝疑惑,在我们这边,蕾丝这种布料好像并不流行,大家经常穿的是渔网服,紧身轻便,男人女人都穿。
  向来追求中庸和体面的妈妈,为什么会选择这种小众而花哨的布料呢?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们走了很久,走着走着,妈妈不见了。我依稀记得,她去取药了。是了,现在得我自己去找爸爸了。
  我不是很想去。
  因为我不仅跟妈妈的关系不好,跟爸爸的关系,更是差到了极点。
  我们没有共同语言,只有不得不应付的亲属关系。
  ——507病房。
  病房牌子下挂着的名字是:宇智波明川。
  这是个不错的名字。
  不知为何,我印象中的爸爸名字应该更土气一点,是那种一听就知道他是大家族长子的名字。
  但这种无端猜测,多半源于我的个人偏见。
  我抓住门把手,按了下去。
  咔哒——
  门开了。
  爸爸坐在病床上笑吟吟地看着我。床头柜上摆满了鲜花和水果。高级补品也有好几箱,堆放在角落,在亮堂堂的病房里,看起来金灿灿的。
  看来爸爸的人缘很好,也很受追捧。这与我印象中的又不太一样。
  我的爸爸虽然是长子,但天资平平,并不受宠,最后继承家主的还是他的弟【涂黑——】
  【涂黑——】
  【涂黑——】
  我刚刚走神了,爸爸唤我的名字,让我帮他削水果。
  我点点头,走向果篮,挑挑拣拣,选了个最难看的苹果,也没洗,直接削了起来。小刀磨的很亮,倒映出我的面容。我盯着刀尖,停下动作,与自己双目对视,发了一会儿呆。
  或许是我应付的态度过于明显,爸爸笑了起来。
  “抱歉,我突然生病,让你们担心了。”
  “不过是普通的肠胃炎,别说的像是绝症一样。”我继续削起苹果。
  爸爸伸出手,接过我削了一半的苹果,也没吃,放在了一旁的盘子里,笑了笑:“最近过得如何?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做个家里蹲。”
  “是校园生活过的不顺心吗?”
  “不顺心,我们这届就两个毕业生,一个是特级,另一个是特别垃圾。”
  “可是,你也是特级吧?”
  “特级和特级之间,也是有鸿沟的。”
  我低头把玩着水果刀,心说,我的能力,说白了,就是献祭用的召唤术,可以召唤过往时代的最强者,以解决当下无法解决的难题——但相对的,我也得承受没完没了的追杀,直至死亡。
  这个术式最麻烦的一点在于,只要我不死,术式就无法解除,召唤将持续下去,过咒怨灵即便被杀死,也会一次一次地重现,无论何时何地。
  所以,没有人能救我。
  我的特级同期不行,我那目中无人的堂弟也不行。
  咒术高层重视我、我的家人培育我,不过因为我是个珍贵的消耗品——就像一枚可以精准操控的核弹,只要条件达成,就能使出超越特级的力量——只要我死了,灾害就会停止——除此之外,我别无价值。
  有时候,我很羡慕我的同期。
  虽然她是被天元选中的星浆体,也是个消耗品,但她似乎与高层达成了什么协议,逃开了被献祭的命运。
  “是吗,看来你也很辛苦。”爸爸看着我。
  我手里的水果刀反射着他的面容——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与我记忆中的,那张习惯性苦闷的臭脸截然不同。
  他道:“对了,在你离开前,能不能把你的小太刀留给我?”
  这个请求有点突兀,而且……小太刀?
  我伸手往后一探,确实摸到了一把刀,就背在身后。我似乎有用刀的习惯,还是个用刀好手。
  这么想着,我感到有些别扭。
  “为什么?”我问。
  “我闲来无事,也想找点事做,正好你的刀也需要保养了吧?”
  “您……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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