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午的阳光并不如午时的那么刺眼,却也足够温暖和煦。公园里其实也相当安静,行人们都安安静静地欣赏着风景,偶尔有父母领着小孩子经过,在孩子吵闹时也会出言提醒。
  “……每到这时候,就会觉得世界真是美好啊。”余羽自言自语道,“身边还有那么多足以温暖人心的事物。”
  她瞟见前方不远处有个手工冰淇淋的小店,又看了看杀老师:“要吃冰淇淋吗?”
  ——对方的答案简直想都不用想。
  “两个冰淇淋,都要香草口味的,拜托了。”
  余羽递过钱去,店员微笑着一边做冰淇淋一边寒暄:“这年头姐弟关系这么好的可真是少见,而且,不管是姐姐还是弟弟都是美人呢。”
  姐弟……吗?
  在不知情的其他人看来,他们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啊。
  余羽稍微有点消沉地趴在柜台上,直到店员把两支冰淇淋递了过来。她接过冰淇淋,冲店员一笑:“谢谢,看上去很好吃,我女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看着店员顿时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余羽友好地笑了笑,转身向杀老师那边走过去。
  “给。”递给杀老师他的那支时,余羽已经把自己手上的舔没了尖儿。
  “小羽,嘴角有冰淇淋。”
  “咦?”余羽刚把手抬起来,就看见眼前的人低下头,手扣在了自己的帽子上。
  黑色的假发末梢随着杀老师的动作而垂了下来,拂在她脸上有种痒痒的感觉,唇角柔软的触感无疑揭示了她在被人趁机偷吻的事实。
  余羽:“……?!”
  杀老师一脸“计划通”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扁。
  “……午饭你请。”余羽恶狠狠地说出了她的报复战略。
  不过,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晚饭我请。”
  ——虽然用的都是杀老师的钱。
  杀老师好脾气地都应了下来,于是,午饭时,由杀老师掏自己的钱包买单;晚饭时,由余羽掏他的钱包买单。
  “小羽,你再这么吃下去,为师可就养不起你了。”
  晚上八点,他们走出餐厅时,杀老师这么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骗人,”余羽鄙视道,“你前两天还偷偷跑去意大利吃威士忌冰淇淋不带我。”
  杀老师叹息道:“没办法啊,那天小羽不是正好考试,生理期也还——”
  余羽笑眯眯地拧上他的胳膊。
  而后,她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正色道,“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
  她看着杀老师有点惊讶的神情,又补充道:“还要再麻烦你一段时间,等我大学毕业以后,我养你吧。”
  “噗……哈哈哈哈……”听了她的话,杀老师顿时有些忍俊不禁,他费了半天的劲才止住了笑,若有所思地说,“小羽今天的兴致是不怎么高呢。”
  “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哦,小羽在为和我看起来不像情侣而烦恼,对吧?”
  余羽有点别扭地微微侧头:“并没有,我只是觉得,只是……”
  在杀老师兴味盎然的注视中,余羽“只是”了半天,终于说不下去了:“……好啦,我就是在烦恼,而且觉得,光一个人在金钱方面付出不好……开心了?”
  她气恼地瞪过去,却发现恋人脸上不再是平时面具一样的笑容,而是和对她表白时那样真挚而温柔的笑。
  余羽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个笑容蛊惑了,以至于在听到杀老师调笑的“既然这样,小羽就以身相许吧”的话时,并不像平时一样恼羞成怒,而是轻声地应了一句:“好啊。”
  她单膝跪地,牵过杀老师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等我大学毕业,就嫁给我吧,我最爱的……杀老师。”
  杀老师惊愕的神情渐渐变成了了然的微笑,他弯起的眉眼恰如夜空中的那弯新月。
  “我答应你。”
  她听到他这么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快看小羽的男主力!!!!
  对了,提前说一下…………虽然小羽是这么求婚的,但是婚礼上穿婚纱的不是杀老师_(:3」∠)_
  ☆、过去的时间·第三课时
  “好了。”
  余羽打好最后一个结,轻轻把纱布表面捋平。
  “虽然血止住了,伤口也消过毒包扎好了,”余羽迟疑着,“不过果然还是需要一点伤药,如果能弄点抗生素就再好不过了……你们这有类似诊所的地方吗?”
  男孩的眼神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面,然而余羽并不为所动:“回答我的问题,有还是没有?”
  他撇过头去:“只不过是皮肉伤而已。”
  “那就算了,”余羽环抱双臂,“反正最后伤口感染的也不是我。”
  “……”
  “上床睡觉去。”她看着沉默着的男孩,往那张破破烂烂的木板床的方向歪了歪头。
  男孩看上去有些讶异于余羽所说的话,但他还是强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尽管身形摇摇晃晃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去一样。
  余羽帮着把他扶到床上躺下,看着男孩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慢慢闭上眼睛,突然发觉自己也有点困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借着台灯微弱的灯光,她总觉得自己看见那个孩子的眼皮动了动。
  警惕性真高……
  余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椅子拖到床边。她大半个身体窝在椅子上,头则枕在放在床上的胳膊上。
  真不可思议,明明知道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时刻都可能有危险发生,她却感觉非常安心,以至于只是做出了稍稍闭上眼睛的动作,困意就迅猛地淹了过来,吞没了她的意识。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惊醒她的似乎是现在还在轻轻摇动她衣袖的那只手,看上去也就是孩童的手的大小。
  身体好酸,肩膀和脖子似乎都要僵掉了,为什么她会保持这个姿势睡在这里呢?
  余羽猛然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在e班校舍的仓库里捡到的那只奇怪的发卡让自己不知道来到了什么鬼地方,现在,她好像……是在她之前救助的一个男孩的家里?
  台灯她之前关掉了,余羽现在只能隐隐在黑暗中看到男孩保持撑着身子坐起的姿势盯着她。
  “怎么了?”她打着哈欠,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痛,”男孩用一种撒娇般的口吻说,“伤口好痛。”
  余羽联想了一下他之前的表现——包括伤口上沾上酒精时的表现,总觉得他画风变得有点突然。
  “那你就告诉我诊所在哪里,”她试探着说,“我好给你弄点止痛药来。”
  男孩一边吸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似乎真的是很疼的样子:“往西走五十米右转再直走,遇见的第一家就是诊所……但是晚上不开门。”
  “……”余羽沉默了片刻,掀开了被子,自己也爬上了床。
  她用胳膊轻轻把男孩环住,把他从他的背后揽向自己怀里,自言自语似的说:“我小时候,每次做噩梦都会吓得浑身发抖,严重的时候还会发低烧。所以,后来,假如我做噩梦,我妈妈都会这样抱着我,我就会放松很多。”
  “我知道受伤和做噩梦很不一样啦,不过,至少从心理上我觉得……能好一些,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松手的。”
  “你的妈妈,”背对着她的男孩突兀地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死了。”
  这个词费了余羽半天劲才终于被她从喉咙里哽了出来。
  “是吗,”男孩轻声道,“我父母也死了。”
  余羽总觉得男孩的腔调有点奇怪,他似乎说的是真话,又好像在隐瞒着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男孩陷入了沉默,半天才开口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还是不愿意告诉她真名?
  “你呢,你叫什么?”男孩出人意料地反问。
  “……”余羽微微收紧双臂,“雨,我的名字叫雨。”
  反正,虽然在英语里两者相差很大,在中文里发音却是一样的。
  “雨……”
  男孩意味不明地轻声重复道。
  “对,雨、我说啊,至少得有个代称吧,总不能一直‘你’来‘你’去的……唔……叫你克洛可以吗?”
  “无所谓。”
  克洛闷闷应答的声音让余羽有点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
  贫民窟的夜晚很寒冷,被子却又薄又微微发硬,保暖的程度跟盖张塑料布没什么两样。床单和枕头都有点异味,不过,和这里整体的大环境比起来,已经算很干净了。
  唯一的热源是怀里的孩子。
  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余羽把下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盯着那把椅子发呆,她的睡意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这个男孩如此亲近,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她能从克洛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些跟杀老师偶尔散发出的气质很相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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