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的哦,”江之岛盾子走过来,“水落前辈也会下吗?”
  “说不上会下。”
  时江难为情地挠挠脸颊。
  “有个特别喜欢这个的朋友。”
  然后她小时候总是被要求一起下。
  ……直到被发现棋技感人,某人干脆转而去找了专业的棋手。
  “不过,”但她也懂基本的棋局,“这是残局吗?”
  “是啊。”
  江之岛盾子趴在她旁边的桌上,语调懒洋洋的。
  “因为一眼能看出之后的发展,感觉非常没劲就没再下了。”
  水落时江闻言又忍不住看向棋局。
  以她的水平,还做不到这位学妹所谓一眼看穿棋局发展的程度,果真人比人气死人。
  “说到这个,”不知由此联想到什么,盾子若有所思地问,“水落前辈认为,未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哈?
  “不管怎么说,”时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应该是越来越好吧。”
  科技发展,人类总在不断进步,怎么想都是幸福可见的未来。就算有时间溯行军那样想要通过改变历史而威胁人类存在的敌人,也有时之政府抗衡,而且据她感觉,利用了付丧神诸多分灵来战斗的后者在局势上占优,至少说明未来还是很稳定的。
  江之岛盾子长长地“诶”了声。
  “前辈不会觉得这种未来很无趣吗?”
  “就像这棋局,”看到水落时江不解的神情,她继续说道,“光看着就知道走向的充满希望的幸福结局,想想都令人绝望啊。”
  时江茫然地眨眨眼。
  “希望和幸福……不好吗?”
  “当然。”
  江之岛盾子挥着手,一脸不耐烦。
  “希望是预定调和,”她道,“如果前辈有和我一样的分析能力就明白了,凡事都能预料到结局的感觉超——糟糕的。不是有那么种说法吗,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绝望,可是比希望更出乎意料的存在呢。”
  “喏。”
  她往棋盘旁边指去,水落时江顺着一看,发现那是一幅拼图。
  确切地说,是一幅马上要完成的拼图。
  由许许多多细碎的碎片拼凑而成,因为篇幅巨大而细致,上面的景色也栩栩如生,想要完成这样的作品只怕要花费巨量的时间。
  “这是最后一片。”
  江之岛盾子晃晃指尖夹着的碎片。
  “这样就能完成拼图了吧,”她作势要将它往上放,“但是,如果我在完成它的前一秒——”
  正因为是出人预料的痛苦发展,才能让天生拥有超分析力的江之岛盾子感到“理所当然”以外的情绪。她由此享受着绝望,也同样喜欢别人因为绝望而露出的神态。
  她用像这样在心血完成前一刻摧毁它的方式来让自己品尝绝望,可早就没法对此感到餍足。
  有人按住了她要掀翻拼图的手。
  江之岛盾子看着那只手,讶异地扬扬眉。
  “就算江之岛同学这么说,”水落时江沉吟两秒,接过她手里的碎片,“果然……我还是更喜欢希望。”
  她往空白处按上那块纸片,拼图完整成为一体。
  “好歹也是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做成的,自己的心血也好,别人的心血也好,还是尽力去保护一下妥当点……我是这么想的。”
  短暂的安静因为江之岛盾子爆出的一声“噗”告终。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少女模特笑得毫无形象,好半天才直起腰。
  “水落前辈果真跟我想的一样,这性格实在是太有趣了。”看到对方又是一脸“wtf你又在说什么”的神情,江之岛盾子擦着笑出的眼泪,“没事没事。”
  “来吧。”
  她扬起下巴,“先进行下今天的委约,前辈不是也很缺那二十万吗?”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说这位学妹脑筋可能有点问题,水落时江在对方的专业程度上还是没话说的。在哪里摆什么姿势——江之岛盾子自己也很有想法,几乎不用她再费脑筋出谋划策,全按照对方说的来就好,搞得她最后都觉得二十万是收多了。
  反倒是江之岛盾子财大气粗地表示无所谓。
  “等我回去把后期修好,成图发过来,”数了数今天拍下的照片数量,水落时江道,“到时候再打余款吧。”
  “没关系,我还是很相信水落前辈人品的。”
  江之岛盾子大方地如是说,“唰唰”签了支票递过来。
  水落时江:“……”
  有钱真好,她心情复杂地想。
  “对了,”不知想起什么,盾子接着问,“负责接洽的那位森下先生,好像是水落前辈的爸爸?”
  “对。”
  “水落前辈是跟妈妈姓吗?”
  “嗯,生父去世后改回的母姓,”她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查一查水落财团董事长就能知道的信息,“因为公司的关系,再后都没有改姓。”
  “原来如此。”
  江之岛盾子点点头。
  “门在那边,水落前辈应该知道的,”她笑道,“我就不送啦。”
  听着大门合上的声音,江之岛盾子倒回椅子上翘着脚哼歌。
  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天花板上落下,先前还坐在沙发上佯装读书的战刃骸小心地问:“那个……什么时候能看到小盾子的照片?”
  “可能一周左右吧,”盾子嘲笑道,“真是变态啊残念姐。”
  战刃骸脸上浮现出一层薄红。
  没了书脊遮挡,她手背上的纹身暴露无遗。
  那是海外佣兵部队“芬里厄”的标志,作为曾经那里出色的一员,拥有和百名士兵匹敌的战斗力从不是夸张之词。
  “小盾子,”她不解,“不动手真的没关系吗?”
  “虽然本来是这个打算啦。”
  江之岛盾子伸手拉过桌子另一侧的棋盘。
  “但中途想想,留个障碍不是也蛮有意思的嘛。”
  比起她将以之入学的“超高校级的辣妹”的名头,以及战刃骸的“超高校级的军人”,她更喜欢的还是另一个称呼。
  将向全世界散播绝望的……“超高校级的绝望”。
  她可以肯定这位前辈会造成的障碍,也无比期待到时的情形。
  一切发展都还在她计划内,而如果有人能打破她的计划——那是比整个世界陷入绝望还要再美妙不过的绝望了。
  “不过,我可是已经抓住你的弱点了。”
  一记将死,江之岛盾子用甜得足以腻死人的语调笑道。
  “很期待你到时的表情呢——水落前辈。”
  *
  “阿嚏!”
  正在站台上等车的水落时江打了个喷嚏。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檐外的艳阳天,心道这不冷啊。
  “应该有谁念叨我了,”她嘀咕,“可别是感冒,不然脚刚好差不多了又来感冒我可受不了。”
  “我也希望您没病。”
  松了口气的诺亚默默说。
  “因为,”他道,“您的任务来了。”
  “行吧,我洗耳恭听。”
  “是。”
  ai念出下一个名字,“您这次的拍摄对象,是——”
  第19章 天下五剑
  “主、主人……”
  歌仙兼定的笑容渐渐僵硬。
  水落时江还忙着四处乱转调整合适的拍摄角度,听见他开口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嗯?”
  她总感觉还少了点什么。
  “这个姿势……”在案几前正襟危坐了近半个小时的歌仙艰难道,他一手还平举着握笔,“有点难保持啊……”
  “哦、哦哦。”
  时江闻言,动作一顿,仍是严肃地声明:“马上就好。”
  ——您十分钟前也是这么说的啊!
  还顾念着自己在镜头前的风雅形象,哪怕额上已渐渐渗出些许汗水,歌仙依旧一丝不苟地保持着先前的坐姿。直到他手里蘸好墨的毛笔尖上再度有黑色液体汇聚,终于,“啪嗒”一声,一滴圆润而饱满的墨汁打在了下方的和纸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歌仙:“……”
  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他沉重地看着被墨痕遮盖了大半的字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了一张新的和纸,凝神静气,一气呵成地再度以讲究的笔法落上“风雅”二字时才松了口气,重新抬头看向镜头后的审神者,“请吧。”
  水落时江:“……”
  面前的紫发男子在她提出想做练习对象时一口答应。
  “我知道的,摄影在当代的人类社会也算是艺术的一种,只要是风雅之事我都乐意之至,我希望的只有一件事——”
  “请您务必突出风雅。”他严肃地说。
  作为一名优雅的文学青年,要拍个什么pose很好想象。而在歌仙的执意要求下,最后达成的就是这么个解决方案——又是为了体现他杰出的书法,又是因为什么都没有白纸黑字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来表现这张照片想要凸显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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