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阴影完全遮盖住他的眼睛。
  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冻僵了。
  不同于之前恶心的“共感”,如今,琴酒只是本能地从他的身体里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悲伤。
  或许这就是悲伤吧。
  他只知道这是一种从内部开始烧灼的疼痛,就像现在他体内不安分的器官反应一样。
  这样的“共感”甚至让琴酒的心脏也开始抽痛。
  跨越时空阻隔后,他的身体就是会毫无缘由地因为另一个人而起变化。
  真是让人恶心。
  “悲伤”这种情绪,琴酒几乎从没有体会过,他也没有兴趣去分析这种无聊的新情绪。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朝崎爱丽丝走之前,被按住亲吻时……他“共感”到那种触觉。
  琴酒:“……”
  那才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细致,柔软又贴合……和他以往体会到的感觉完全不同。
  过去就连她下意识的反应,她的欺骗,她的敷衍,都足以牵动他的神经。
  但在他面前,朝崎爱丽丝似乎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完全放松过。
  只有一次,在她发烧到神志不清时,她把他错认成了眼前这个人,才安安静静地回应过他。
  除了那一次,她的确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啧。”
  之前她开枪的时候,夜色里,那双紫色的眼睛真是漂亮到了极点。
  怎么就不能是属于他的呢?
  琴酒的心中莫名产生了一股无法宣泄的怒火。
  而就在这时,他面前那个沉默的男人忽然出声了——
  “输不起吗。”
  “输?”
  琴酒觉得他这句话很可笑,“你觉得我输给了你?”
  “不,我说的是爱丽丝。”
  黑泽阵面色冷漠地望向他:“完败,从头到尾,没有赢过一次。”
  “……”
  “我的出现就是证据。”
  “…………”
  “你改
  变不了她,不仅改变不了,她还能轻易影响你。“黑泽阵无奈地笑了一声,不像是嘲讽,更像是叹息。
  琴酒眉心紧皱:“所以你想表达什么,表达你全能全知?”
  黑泽阵的目光依旧平静:“我只想说,爱丽丝……她比你想象得还要更好。”
  琴酒觉得他就是来炫耀的。
  他随口嘲讽了一句:“呵,好到你费尽心机也留不住?”
  “你用婚姻绑住她的时候,难道没想过她迟早会发现你的本来面目?然后像刚才一样,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
  琴酒看着他,声音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意:“我劝你当狗就要有狗的自觉,被抛弃就是蠢狗的宿命。”
  “但你连当狗都没机会。”黑泽阵语调平淡道。
  琴酒:“……”
  琴酒被他这个语气恶心得反胃。
  黑泽阵当然是故意恶心他的:“这就是代价,你没能阻止得了她,现在就只能面对我。”
  朝崎爱丽丝具体做了些什么,黑泽阵并不完全清楚。
  他只知道哪怕有时空的阻隔,在如此微薄的帮助下,她也很快就理解了他在电话中提到的“契机”。
  毕竟琴酒就算发现了该怎样让她回去,也不会轻易放走她。
  她想要回家,就只能“绕开”他,重新想办法。
  为了达成回家的条件,朝崎爱丽丝只能从异世界得到的只言片语中寻找线索。
  最后,她明白了,想要“绕过”琴酒,那关键点就只能是异世界的黑泽阵。
  用一个凭空造出来的“身份”做契机,她就可以将能起到同样作用的“黑泽阵”召唤到同一个世界来,以此达成后续回去的条件。
  虽然她还不知道后续的条件是什么,但她的确成功带来了他。
  有“琴酒”在,“黑泽阵”本来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她家族的其他人都能自由往来,而“黑泽阵”的出现,却需要如此地大费周章……
  为什么这个“本不可能出现”的男人会出现在他面前?
  琴酒不是不会思考的蠢货,就算不知道具体方式,他也能很快猜到这其中的联系。
  在他刻意的阻拦下,朝崎爱丽丝竟然都能在暗地里做到这么多事。
  她明明有脑子,但就是懒得用,才会被像卡尔瓦多斯,像赤井秀一、卷毛那种人黏上。
  偏偏她的警惕性还很低,还非常容易心软。
  琴酒嫌恶地啧了一声:“你就不该出现。”
  黑泽阵缓慢走向他:“这就是她的能力了,她让我拥有了能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身份’。”
  琴酒:“……”
  这狗东西果然是来炫耀的。
  “铛——”
  电光火石间,他手中的伯-莱塔被另一把枪轻易架住。
  他们的攻击习惯是一致的,就连下意识反击的路线都一样。
  琴酒用余光瞥了一眼枪身说:“你很得意?”
  黑泽阵挑开他的枪:“不,只是感慨你果然一无所有而已。”
  “那你有什么。”琴酒不为所动,“刚出现就被抛弃,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种话?”
  “你能在异世界和朝崎爱丽丝通话,却在电话里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真的是因为有时空限制,才不敢透露更多吗?”
  他在故意激怒对方。
  言语冲突是试探最简单的方式。
  眼前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真的像他表现得那么平静吗?
  “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生怕多说一句话,就前功尽弃,让你自己也变得‘一无所有’。”
  琴酒将枪重新压下,继续踩他的伤口:“可就算如此小心翼翼,你还是会失去她。”
  他的言语的确起作用了。
  黑泽阵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语调却在此刻降到了零点:“我没兴趣和你闲聊。”
  “那你该直接去死,就不必和我‘闲聊’了。”琴酒觉得眼前这个人的确虚伪到了极点。
  他的视线缓慢地扫视起他,声音冷漠道:“就算是为了她,你也该去死,也不敢吗?”
  “迟早的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黑泽阵的语气忽然又恢复了平淡。
  他知道琴酒在故意试探他,他也在观察琴酒。
  这个琴酒……的确如他预料一般令人厌恶。
  朝崎爱丽丝最讨厌麻烦的男人,她讨厌一切会无意义地消耗她精力的人事物。
  回想起她之前的迁怒,黑泽阵眸色微暗。
  距离她说“离婚”,独自离开后,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
  十分钟,六百秒……很漫长,已经足够漫长。
  他没有跟朝崎爱丽丝一起离开,不是因为想留下来听人说废话,他的脾气没有那么好。
  “闲话少说。”修长的手指抹过枪身,黑泽阵移开架在他面前的那把枪。
  他的目光变得锋利,望向琴酒,语调却分外平和道:“我很久没接触过脏活了……”
  “来做个交易吗?”
  ……
  朝崎爱丽丝拦了一辆计程车,很快就将松田带到了她之前准备的地方。
  她把自己身上宽大的外套盖在了松田阵平的头顶,趁着夜色没人注意,偷偷把浑身是血的松田拖进了房间。
  虽然松田阵平身上的伤现在看起来很吓人,但经过上一次的爆炸,朝崎爱丽丝发现他也是个超人体质,只要有药,他就能恢复得很迅速。
  她租下训练地的时间并不算太久,然而只要是她会待的地方,朝崎爱丽丝就肯定会准备医疗用品和床。
  她向来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自己生活得很好。
  朝崎爱丽丝把房间布置得很清爽,即便因为刚租下不久,内饰还比较简陋,但该有的设施全部都有。
  她甚至为自己“随处大小躺”的习惯准备了不止一张床。
  朝崎爱丽丝把松田阵平带到这里来,自然是觉得房子里的医疗用品和家具已经足够用了。
  不过有个人……显然觉得她还缺一些东西。
  朝崎爱丽丝刚把已经彻底昏迷了的松田按到床上,没过多久,外面的门铃忽然就响了。
  就像幽灵一样,“觉得她缺东西”的降谷零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门外,按响了她的门铃。
  朝崎爱丽丝:“……”
  她已经不想管为什么赤井秀一、降谷零都会知道她租下了这个地方。
  朝崎爱丽丝将门打开,看到降谷零像是邻居来庆贺她乔迁之喜一样,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帮她“布置新家”。
  她原本计划先去拿绷带,给松田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之后再另做其他打算。
  结果现在连处理伤口都不用她动手了。
  降谷零让她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他给昏迷的松田止血,最后用绷带把他身上的外伤都一一绑好。
  他一边拉绷带,一边还有精力观察朝崎爱丽丝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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