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朝崎爱丽丝的前额触碰到了一丝湿热的水汽,触感与还贴在她锁骨的冰凉手掌完全相反。
  她眉心微皱,对于这骤然贴近的距离很不适应。
  然而即便环境如此昏暗,靠近后,她的视野也不可避免地被琴酒的身体堵住了。
  眼前被他凌厉的骨骼线条填满。
  当初她留在他身上的伤口,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愈合的迹象,却也神奇地没有腐化,依旧如同她离开时一样鲜活。
  那股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就是从伤口处传来。
  这样的伤势如果出现在普通人身上,那他肯定很快就会死亡,就算没有死,身心也肯定处于崩溃的边缘。
  琴酒却仿佛丝毫没受到影响。
  他抵在她肩胛骨的手掌忽然往下,牵起她的手腕猛然伸向他的伤口。
  朝崎爱丽丝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
  她看到血污溢满了她的指缝。
  鲜红又滚烫的血液顺着她的腕骨不断外涌,像是要将她的手指吞噬一般,她的指尖能清晰地触碰到肌理的线条,是一种奇异的,黏而韧的触感。
  琴酒低垂着眼眸,看到朝崎爱丽丝苍白的皮肤被完全染成了他的颜色。
  那一天,他幻想中的血液终于真切地溅在了她的侧脸,下颚……的确是漂亮的殷红色。
  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朝崎爱丽丝看着她自己的手,也看着他的胸口。
  这样也算是在看他了?
  她沉默地用她漆黑的发顶对着他,琴酒却能察觉到她冷淡的视线停留在他们连在一起的地方。
  他克制地呼出一口气,又用毫无波动的语调问:“再捅一次还喜欢吗?”
  朝崎爱丽丝当然不会喜欢。
  琴酒早就清楚她讨厌血腥味,讨厌一切需要让她用力的东西。
  被弄脏了她肯定会生气,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陷在他伤口处的手指在蜷紧——她要收回她的手,所以她用力了。
  朝崎爱丽丝讨厌被弄脏。
  侧脸、下颚、手臂上的斑驳血污让她看起来一片狼藉。
  她用力将手从琴酒的伤口处抽离,朝崎爱丽丝眉心紧皱着将抽出的手指互相碰了一下,柔软的指尖凹陷下去,形成了一个轻浅的弧度。
  她松开手,血液还不依不饶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在她的指间黏连出一道暧昧到令人作呕的红线。
  ……真是恶心。
  黏腻又恶心。
  朝崎爱丽丝甚至都不想呼吸,周身的血腥气已经让她格外反胃。
  她觉得自己要吐了。
  “呼……”朝崎爱丽丝的呼吸变得短促,面色愈加苍白。
  她强忍着恶心,用沾着黏腻液体的手推开身前的人,“离我远点。”
  离她远点?
  以前她发烧,非要他陪她的时候怎么不说?
  琴酒知道朝崎爱丽丝现在肯定很烦他。
  正好,他也看不惯她现在这副冷淡的样子。
  朝崎爱丽丝感到按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圈紧。
  她抬起头,在模糊的视线中,眼前是琴酒喉结处那几滴即将坠落的血珠。
  “继续骗我。“他略微低头,银发半遮住他的侧脸。
  他重复道,“继续骗我吧。”
  第77章 gin:我干什么了就要……
  ……继续骗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朝崎爱丽丝能清楚地听到琴酒在说些什么。
  但她不想听他说话。
  要正常交流至少要等她先把手上的血都擦干净。
  她被周身的血腥气弄得格外反胃,琴酒将她困在身前,她甚至拿不到护理车上的纸巾。
  朝崎爱丽丝面色苍白,视线变得模糊,她下意识呜咽了一声,目光停留在了眼前唯一干净又空白的地方。
  这空白的地方被骨骼线条清晰地划开。
  朝崎爱丽丝抬起手,将指尖的血液抹到了琴酒的领口凹陷处。
  她的手指胡乱地在他干净的皮肤上擦拭,想要赶紧蹭掉手上那些讨厌的液体。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前的人仿佛凝固了一般,任由她把他当纸巾一样用来擦手。
  朝崎爱丽丝毫无章法地蹭着,半凝固后的血液却贴在她的皮肤上,怎么都擦不干净。
  甚至当她不经意用指尖碰到了他锁骨凸起的地方时,琴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缀在上面的几滴血还落了下来,正好滴在了她苍白的手背上,沿着她的小臂拖曳出一条极细的血痕。
  怎么哪里都是血?
  朝崎爱丽丝忍着恶心想把手收回,手腕却忽然被扣住。
  她看到自己的手被完整地包裹在另一只手掌中。
  琴酒略微低头,银色的发尾落到她的肩膀处,带起一阵令人不悦的异物感。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她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上。
  他想咬下去。
  朝崎爱丽丝莫名这样觉得。
  朝崎爱丽丝眉心紧皱着看向自己还沾有血污的手腕,想将手抽出来——
  然后他就真的咬了。
  朝崎爱丽丝:“……”
  狗东西。
  琴酒的力道并不轻,完全不像心血来潮,甚至朝崎爱丽丝觉得他早就蓄谋已久,想将她的血管咬断。
  手腕上传来湿润的痒意,以及逐渐加深的疼痛。
  她的皮肤被轻易刺破,血痕从他的嘴角处往下蜿蜒。
  琴酒的确很讨厌她,朝崎爱丽丝真切地从疼痛当中感受到了。
  两道血痕在她的手背上交缠在一起,一道颜色略深,另一条是新鲜的红色,完全不相融合。
  明明琴酒伤得更重,为什么血都在她的身上?
  朝崎爱丽丝不明白了。
  要是现在周围有人经过,一定会以为这里是凶案现场,她就是那个即将被恶犬咬死的小可怜。
  朝崎爱丽丝挣扎了一下,声音格外冷漠:“你疯了吧。”
  她终于挣扎了。
  琴酒就是要她来骂他。
  会加深记忆的是争吵和疼痛。他半夜醒来,眼前也只会是朝崎爱丽丝浑身是血从审讯室里出来的样子。
  朝崎爱丽丝也一样。
  她怕疼,讨厌血,不喜欢需要让她花力气的争吵。
  她只会在必须要解决问题时,才会使用她“宝贵”的力气,才会想要思考。
  朝崎爱丽丝抵住他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想将手腕往回收:“放开我。”
  她挣扎了。
  这样她是不是就能看见他,就能——
  朝崎爱丽丝忽然拽住他的发尾,小声吼道:“放开,这不卫生!!”
  琴酒:“…………”
  他不该对朝崎爱丽丝的反应有任何期待。
  朝崎爱丽丝只是看起来无限接近于正常人而已。
  遇到危险先在现场睡一觉的能是脑子正常的人吗?
  谁会在爆炸现场睡觉?
  回想起这件事就把他气得不轻。
  朝崎爱丽丝也被他气得不轻。
  她又拽了一下琴酒的头发,沉声道:“松口。”
  她让松就松?琴酒才不会听她的。
  “那你咬吧。”
  “……”
  手上的刺痛感瞬间消失了。
  朝崎爱丽丝:“…………”
  这是小学生吧……不让他干的他偏要干。
  朝崎爱丽丝皱着眉,想将腕骨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却还是被一股力量扣住了。
  琴酒沉默地看着她的手腕。
  在昏暗的环境中,朝崎爱丽丝忽然听到了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咕噜”声。
  他似乎是将他身后的护理车拖了过来,从上面拿了什么东西。
  琴酒托住她的手腕,将一块湿润的棉片按到了她皮肤被刺破的地方。
  “嘶……”
  是酒精……
  冰凉的触感让朝崎爱丽丝下意识抖了抖。
  她感觉到琴酒似乎又拿了一张棉片,顺着她小臂上蜿蜒的血痕,在缓慢往下擦拭。
  酒精快速蒸发,带走她身上仅存的热度。
  周围没有风,皮肤上那点仅有的潮气却让朝崎爱丽丝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湿意。
  把血痕擦干净了,他又沉默地用湿巾一根一根包裹住她的手指。
  指缝被他修长的手指撑开,那些半干涸的血液暴露出来,被一点点溶解、拭去。
  嗯……干净了。
  按理说把血污擦干净了,她应该会舒服一点。
  但琴酒现在就是一包被戳破了的血袋,他随便动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就会往她身上飙血。
  被喷了一脸血的朝崎爱丽丝:“……”
  这混蛋脑子没病吧。
  琴酒一边擦一边往她身上飙血。
  朝崎爱丽丝用另一只手背蹭掉溅到自己下颚的血珠,第一次体会到了身高差的坏处。
  她空余的那只手往前推了推,堵住了他的伤口,想着只要别再往她身上溅血就够了。
  但琴酒这家伙简直就是超人体质,她只不过是随便摸了两下,几秒后,他的伤虽然没好,却很快就不飙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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