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工藤新一的头脑一片混乱之时，黑泽先生已经回到他忠诚的办公室。
他也有些出神——虽然经历过许多怪奇事件，但这样直接的体验还是头一次。
黑泽阵清晰地记得那种感受，系统道具发动的瞬间，世界在感官中扭曲成一片混沌，下一瞬间，又组合成新的画面。
仿佛从梦境中惊醒，剧烈的冲突感令眼前的办公室都显得陌生起来，强烈的眩晕中，只有系统喋喋不休的声音一如既往。
“我本来想让你当‘爱丽丝’的，”系统又完成了一次任务，心情很好，语气轻快，“因为只有‘爱丽丝’会记得‘梦中’的一切，而你作为我的宿主，本来就能记得这一切，这样互不影响，完全不亏。”
“不过，工藤新一实在太合适了，他甚至会变大变小！”它有些亢奋地说，“反正只是一场梦，干脆让他来吧！这样还能省点积分！”
从眩晕中回过神的医生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
道具【爱丽丝】，是童话系列中格外特殊一种，它需要耗费巨量的积分，但效果也非同寻常。
它能够将“世界的某一个片段”，直接变为“某人的梦境”。
真实与虚幻在道具的作用下颠倒，实际流淌的漫长光阴也只是梦中的一个瞬间。
所以系统完全不担心幽灵末日的影响，因为在这个强力道具面前，一切影响都将会消失无踪。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如果不是之前数次拯救世界攒下了大量积分，它根本不敢拿出来用。
道具当然是好道具，不过，因为末日刚出现不久就陷入休眠，苏醒的时候环境又很出乎意料，系统在使用道具的时候没能思考太多。
此时听宿主说起，它才意识到以柯南刨根问底的性格，不可能忽视一场原本就已经很奇怪了的……梦境。
系统有些尴尬：“咳，毕竟已经完全是梦境了，就算他有什么怀疑也不会有事的……”
这话它自己都不怎么信，谁让黑泽先生的神棍身份在柯南那早就固若金汤了呢，哪怕真是个莫名其妙的梦，他也很难不往这边想。
“是没事，”医生垂眸，平淡地说，“都这个时候了……”
他垂眸感知着自己的记忆，在系统想要说什么之前，先一步确认道：“这么说，现在一切都已经回到末日开始之前了？”
“是这样的，”系统肯定地说道，“末日不会再来临了，除了‘爱丽丝’和你*之外，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情。”
“这方面不会有事的，”说到这个它倒是很自信，“这个世界本来时间轴就很混乱，一段时间的消失根本影响不了什么，简直是量身打造的道具啊！”
大约确实如此，黑泽阵感知着自己混乱的记忆，他脑子里原本就有属于系统和自己的两套时间认知，现在又叠加上一层，一面是方才真实发生的事情，另一面则是时间轴上的“方才”。
这样混乱的多重漩涡，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花一点时间去处理。
【爱丽丝】的作用并未完全卡在末日的时间点上，也或许它的作用比系统想的更加精准，从结果来说，现在的时间点正是黑泽先生被系统吵醒的那个早上……的前夜。
还是很令人欣慰的，至少法医先生总算不必刚拯救完世界就投入工作之中。
当然也没有多少休息时间，而且……
黑泽医生叹了口气，开始重新给上面打报告。
没有人喜欢一件事情做两遍，但其他事情他可以不理，麻生成实却是一定要留着的，这么好的同事可不多见。
系统还现在混乱的思绪中，见到宿主突然开始写东西，也没有太在意，它转动了一会儿数据，又有些犹豫地补充：“不过，毕竟是一场这么大型的梦境，或许还是有一些人脑海中会有残存的记忆。”
黑泽医生打字的手一顿，很快继续下去，并未发表意见。
“当然，只有在梦境中受到很大刺激的人才会这样，”系统自我安慰，“这种人应该不会很多……吧？”
不对啊，面对幽灵，没有受到刺激的概率才比较小吧……
系统感觉情况有些不妙，再次查阅【爱丽丝】使用说明：“嗯……也还好，就算有残存的记忆，也只是凌乱的碎片，应该影响不到什么……”
黑泽医生点击发送报告，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你不想知道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十几分钟之后，系统开始输出乱码。
如果它现在还是那个黄色光团的话，一定正在满屋子乱窜，多亏了如今的系统没有实体，光是那些滋啦作响的声音就已经够烦人了，要是再有光团乱飞，黑泽先生很难不想把它关机。
他知道系统会反应很大，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大。
说实在的，黑泽阵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会讲故事的人，他只是单纯地按照时间顺序叙述了一遍自己经历的事情。
而且，考虑到系统的承受能力，他甚至已经省略了大量危险的部分，比如和boss的面谈，以及和“江户川柯南”的交谈。
去除了这两项应该会导致系统宕机的内容，余下的部分，他觉得系统应该多少能猜到一些，并不值得这样激烈的反应。
但话又说回来，系统一向是经不起刺激的，他也习惯了。
黑泽先生想了想，打开尸检报告，开始回顾此时的时间线，耐心地等待着系统安静下来。
安静是不可能安静的，但是乱码总算慢慢变成了人类能听懂的语言。
系统崩溃地碎碎念：“我单知道好多剧场版都没有出现，却没想到有一天它们会混在一起……单知道宿主你和组织有联系，却没想到你能把组织的直升机当计程车用……单知道死者会化作幽灵，却没想到活死人也会变幽灵……而且……”
“我没让宿主你割头发给别人啊啊啊！我只是想方便你当武器用而已啊啊啊啊！”系统一个爆哭，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果然猜对了。黑泽先生默默地想。
“我错过了好多……好多剧情啊……”系统并不需要宿主的回应，自顾自悲怆地呢喃着，“这些剧情还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我的名场面……我的惊呆全场……我的头发……”它哽咽不已，哭得真情实感，以至于黑泽先生都没法去纠正“那其实是我的头发”。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系统仍然像一个奋斗三年，却在睡梦中错过了高考的中华高中生，长久地失神着，口中不断重复着一些难懂的话语，虽然难懂，但倒也没人能否认，那其中蕴藏的悲伤之真切。
可惜唯一能听到的人并不能与它共情，此时只有满腔无奈。
黑泽医生眼看自己已经把前一周的报告都清点过了，系统却还在失神，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比起这个，不如尽快搞清楚，这场‘梦’会带来多少实质的影响。”
虽然“梦中”的一切都已经变为虚幻，但按照系统的说法，除了工藤新一之外，其他人也会有些残存的印象，如果都是无关紧要的部分也就罢了，要是记住了什么重要事项，应该会有不小的影响。
别的不说，这段时间死在米花町的人，如果还能记得自己的死因，说不定会先下手为强呢。
比起和组织的破事，这对黑泽医生的影响恐怕更大——但不必验两具一样的尸体，也能算是好事。
在宿主的呼唤中，系统凌乱的呢喃总算渐渐平息下来，它长长地叹了口气：“就算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比梦里更离谱了。”
这倒是当然的，本格推理故事怎么能和神神怪怪相提并论。
但是，神神怪怪都可以“从头再来”，本格故事里却没有死而复生的余地——死而复生的都不是本格。
“先不说别人，”系统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疲惫感，“柯南有梦中的记忆，只要他确认了，大概率会以此变更自己的行动计划，应该会对组织造成不小的影响吧。”
但梦里的组织可是一天死了仨啊！这能比吗！柯南哪有那个行动力！
“至于其他人……应该不会因为一些梦境的碎片贸然行动，但肯定会想要找到真相……”系统不太确定地说着，“反正剧情肯定已经完蛋了，无所谓了。”
它说到这里，大有种看破一切的淡然，可见方才的刺激确实令系统的芯态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不只是因为自己错过了一大堆很有意思的剧情，更是因为在这种强烈的刺激之下，能保有记忆的人绝对不会少。
就算大多数是记忆碎片，但系统也不会低估那些人从碎片中寻找真相的决心和能力。
【爱丽丝】固然将现实变为虚幻，却也在这之间建立了一座桥梁，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全无痕迹的。
也就是说，这可能真的已经变成一个彻底的玄幻故事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