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行了,何瑶,我们还有事,”
  闻从音拍拍何瑶的肩膀,“我们真不用你们帮忙。”
  “那不行!”何瑶下意识摇头:“孙银让我跟紧你们。”
  又是侯孙银!
  闻从音跟方云对视一眼,两人没说什么。
  夜里,方云睡不着,这越是到这种临门一脚,关键时候,她心就七上八下的。
  “姐,睡不着?”
  闻从音出声低声问道。
  方云嗯了一声,捂着心口:“那个何瑶,要是万一真死跟着咱们,那怎么办?”
  闻从音眼里露出思索神色,她道:“真要是这样,你们就到时候先躲开,等火车快发动了,再上车来。”
  “这能行吗?”方云心里头打鼓,“那个何瑶脑子一根筋,万一,万一她非撵上来,追上火车,又或者……”
  “姐。”闻从音打断方云的烦恼,“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别多想,到时候见机行事!”
  也只能这样了。
  方云心里暗自祷告。
  离开那天,她心里千祷告万祷告,希望何瑶能不来,东西都搬上车子的时候,何瑶是没来,可偏偏方云抱着女儿上车的时候,何瑶急匆匆赶来了。
  “哎呦,你们怎么也不等我,我这差点儿睡过头了,耽误了事。”
  小刘看向何瑶:“何瑶,你跟着去干嘛?”
  何瑶道:“你管我,横竖这车子来去都不要钱,在这里也没啥事,跟着去看看热闹也好啊。”
  “不必了吧,我们心里怪过意不去的。”方云委婉地劝阻。
  何瑶摆摆手:“你别管,我说去就去。”
  闻从音心里都忍不住要骂人了。
  这人跟不长耳朵,没带眼睛一样,别人的拒绝是一点儿看不出来啊。
  “怎么样,要跟着去还是不跟着去?”司机是部队的,见这边磨磨蹭蹭,便按了下喇叭催促。
  何瑶连忙举起手:“我要去。”
  她抓着后面的栏杆,就要跳上车。
  就在这时候,外面跑进来几个男知青:“出事了,出事
  了,侯孙银在知青办被打了!”
  “什么?!”听见这话,何瑶险些摔下车子,得亏旁边有人扶了她一把。
  她连忙站稳,也没跟人说一声谢,就冲那些男知青跑过去,“侯孙银怎么了?谁打他的,这不是欺负人嘛?”
  几个男知青有的说打人的是其他连队的知青,也有的说是知青办的领导。
  众说纷纭,闻从音给方云使了个眼神。
  方云连忙对何瑶道:“你们还在这儿问,赶紧过去看看,这要是打出什么好歹,咱们可得理论理论!”
  的确。
  听见这话,何瑶二话不说,回去喊人冲着知青办跑了。
  闻从音立刻叫司机开车,这会子谁也顾不得闻从音要走的事了,大家也没多想,介于方云一向跟女儿形影不离,更是毫不怀疑她带上女儿给人送行的事。
  火车站那边,司机帮忙把行李抬上去,方云给司机塞了两张酒票,司机看见酒票,乐得不行,对方云道:“你们放心,我回头过一会儿再回去,保准让他们追不上你们。”
  方云道了谢,抱着女儿跟闻从音去落座。
  她们三人的位置是在一起的,估计也是蒋连长照顾。
  坐上椅子,方华还左顾右盼,天真地说道:“妈,咱们不跟司机叔叔回去吗?”
  “不回去,咱们跟闻阿姨回家,好不好?”方云慈爱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她在这一瞬间,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回家?家不是在那边吗?”孩子天真,指着农场那边的方向。
  闻从音笑着道:“小华,咱们去新家。”
  “新家?”小女孩越发懵懂。
  闻从音道:“是啊,你耿叔叔想见你,还有一个哥哥姐姐也很期待你跟妈妈去,到了新家就再也没人欺负你了。”
  知青办那边今天简直热闹极了。
  本来大家以为侯孙银是被人打了,虽然侯孙银做人做事都讨人厌,但知青们本着护着自己人的心态都奔过去理论。
  可谁知道,到了地方,才发现,打侯孙银的是知青办领导,并且领导打他还是因为,侯孙银试图拿钱票贿赂领导。
  这下,大家看着侯孙银的眼神顿时变了。
  好你小子,先前自己说的多么光伟正,说的多么大公无私,结果你背地里居然拿钱贿赂知青办领导。
  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是想回城,还是想当领导!
  “你们看我做什么,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干的,戴维南也干了!”
  侯孙银见自己的真面目曝光,立刻恼羞成怒,指着人群中看热闹的戴维南,试图把他也一起拉下水。
  戴维南立刻否认,“放屁,老子才不干这等缺德无耻的事,你们问问领导,我给他贿赂了?这些天,谁瞧见我来知青办走过?”
  戴维南人缘好,到哪里都称兄道弟的,尤其是这几天更是没落单过。
  因此立刻就有不少人证明戴维南这几天都没来知青办。
  领导更不可能承认。
  因为这本就没有的事!
  闻从音不过是跟戴维南联手唱了一出戏,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哪里想到,侯孙银这么经不起考验,居然一试就上钩,一试就贿赂领导。
  第60章 第六十天第六十天
  “闻同志,方同志。”
  闻从音跟方云两人轮流去打水,中午饭刚吃完,火车哐当哐当地走过一片片白雪覆盖的平原。
  却有两个人朝她们走来。
  那两个同志一男一女,女的方云倒是认识,看到她就叫出声:“秦妙雯!”
  秦妙雯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唇色苍白,明显是有不足之症,旁边的男同志帮忙推开一条路,两人这才走过来。
  “方姐,我们可算找到你们了。”秦妙雯刚说几句话,就捂着嘴唇咳嗽几声。
  方云忙道:“你身体不好就别说话了,让何岸说吧。”
  闻从音听着话音,像是认识,她疑惑地问道:“方姐,您跟这两位同志认识?怎么这么巧,大家都坐一辆车。”
  何岸搀扶着秦妙雯坐下,道:“不巧,我们跟你们是一样的。”
  他碍于火车上人流混杂,因此说的很含糊。
  可闻从音跟方云两人是明白人,一听这话就明白。
  方云低声道:“你们就是另外两个人?”
  “是,想不到成政委想着我们,把这种机会安排给了我们。”何岸看了秦妙雯一眼,“先前那回本来就能回去了,想不到其他人知道后就非闹着说有黑幕,妙雯也只能留下。”
  闻从音当然知道这件事。
  蒋连长提起这事好几次了,她瞧见那秦妙雯嘴唇发青,脸色苍白,眼下有一根青筋,分明是心脏方面有什么问题。
  看来那个成政委要那两个名额,原来是做好事,这种生理状况,本就该好好养着,累不得,那些闹事阻拦她回城的人,也不知道知不知道秦妙雯的身体状况。
  难得碰上熟人,又是回去同一个地方,何岸二人跟闻从音周围的人换了票,添了十块钱换了他们周围的位置。
  火车上不好多说什么,换了船只的时候,两人才渐渐说起自己的事,他们两个算是青梅竹马,父母都是北大教授,67年的时候北大大部分老师都受到冲击,下放到57干校,孩子们按照原则,都只能下乡插队。
  秦妙雯本就身体不好,当初百般解释,知青办也不许留,造反派还说她是强词夺理,想留在城里过舒坦日子,没办法,秦妙雯只好跟何岸到兵团这边当知青。
  可东北天寒地冻,身子骨好的人,都扛不住数九寒冬,何况她心脏不好,熬了几年,身子骨越来越撑不住。
  有一回还昏了过去,部队那边看情况不对,怕出人命,便做主给了个名额,让她回城去,看病也好,怎么着都行,横竖别把人死在兵团这边。
  可也不知怎地,这事传出去后,就有不少人闹事,还围了知青办。
  上面的人怕闹出事来,只好临时取消。
  这名额结果就不知道给了谁了。
  “哎,这些人啊……”方云握着秦妙雯的手,“先前我听说这事的时候也没想到是你,要是知道是你,我就出来帮你说几句了。”
  秦妙雯倒是很想得开,她身子骨单薄,但眉眼间却很疏朗,“方姐,那会子您出来也不过是自找麻烦,那些人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回城,这无论谁解释都没用的。”
  “要我说,分明是许可出卖了你!”
  何岸沉着脸,脸上带着些怒气,他拿着一个暖水壶从外面进来,脚步倒是稳稳当当的。
  秦妙雯道:“过去的事,不说她了,好在咱们苦尽甘来,还能跟方云姐凑到一块回来。”
  方云笑道:“可不是,说起这事,还得谢谢小闻,要没有她,这事成不了。”
  秦妙雯拿起杯子,要敬闻从音,闻从音摆摆手:“不来这些虚的,我也不知道你们的事,这事要谢,真得谢谢部队领导照顾,他们是真热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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