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她思及先时那贼子禁锢着自己时的场景,当下觉得腹中一阵翻涌,恶心得厉害。
  “若我染了这恶疾,纵有天人之姿,陛下也不会再打我的主意。”
  如此恶毒伎俩,也亏得何贵妃能想得出来!
  “莫怕。”萧郴抬手去扯秋蘅,叫她与自己一道坐着。“今夜之事不会外泄,这别院上下只会知晓昨夜蘅娘一直与我宿在一处。”
  别院上下仆从虽少,却都是旧时都跟随着已故虞王妃之人,他们自然会听从萧郴所言。
  这点,秋蘅倒是并不担心。
  只今日将她带走之人乃是禁卫军。
  宫中禁卫,哪里是叫他缄口不言,他便能听的。
  “可那些禁卫军……”
  萧郴:“那些禁卫军即便皇后不开口,他们也会闭上这嘴,充作无事发生的。”
  “禁卫军护卫皇城,只听令于陛下。如今,禁卫军中有人听从何氏,将你诓骗了去。”
  “不论事成与否,何氏私调禁卫军一事若在人前挑破,何氏或许不会在此时伏法,但那群禁卫军却是并无活路了的。”
  “他们长年护卫皇城,这点子眼力见还是有的。是以,只要皇后言说一句,他们自是无有不应,不会多透半个字出去。”
  听罢萧郴所言,秋蘅方宽心些许这才肯执了矮桌上的茶盏来饮上一口,好叫这茶水压一压腹中作呕之感。
  “我叫玲珑入内给你更衣梳洗,今夜你便在我屋内歇着,我在外间守着,你不会有事的。”
  萧郴说罢这些,便是起身往外走行,不多时,玲珑便入内与秋蘅更衣梳妆,伺候她歇下。
  屋内灯火通明,秋蘅枕下非是自己熟悉的寝具,加之又有先时那起子事,叫她现下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想起何六郎身染恶疾还来撕扯自己,秋蘅便觉自己浑身都是污漕不堪,当即及履下床自去屋内水盆处拧了巾子来擦拭身子。
  一下又一下,秋蘅发了狠劲来擦洗,直将自己身上白皙之处都染了血色才肯停下。
  她重新穿上衣物推开窗子透风,却瞧见萧郴独自坐在廊下窗前的如意舆之上。
  萧郴听得窗户开启之声,自是偏头对上秋蘅:“睡不着?”
  “嗯。”秋蘅点罢头,又见院中雨势未减,道:“外间湿气浓重,世子还是入内来吧。”
  “你叫我什么?”萧郴倒未有着急入内,“前些时日的事,你都忘了?”
  听得萧郴如此言语,秋蘅自是能想到那日在曲桥之上的事,一时叫她羞得两颊生热,嗔道:“世子既然喜欢瞧雨,那便在外间瞧着吧。”
  言罢,当即将窗闭上,再不多与他说一句。
  萧郴听得她话语间的小性子,一直悬着的心终是稍稍宽下几分。
  她才方在生死关上游走一趟,心性多少有些起伏。
  院中雨势稍小,连绵细丝如线般随着东风扫到萧郴面颊之上。他自旁拿起一管长箫,这便在雨夜中吹响了一曲悠长小调。
  秋蘅转回牙床之上,听得外间曲调,这便也侧着身子,手中执着他的香囊伴着掌心苏合香料一道入梦。
  莫媪收拾完那处屋舍便去寻了皇后复命。
  皇后独倚在凭几之上,手中执了一卷闲书,半晌都未翻过一页,也不知是不明书中其意,还是心中若有所思。
  “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依着殿下所言,一应相关的物件,老奴都已经着人毁去了。”王媪说罢,抬眸瞧得皇后未置可否的模样,又道:“殿下,当真不用咱们留些线索?”
  今日这局明面上瞧着像是何贵妃所为,实则却是太后与皇后联手布的局。
  她们有此一举,一则是为叫萧郴定下心思,二则也是为了给明帝递上一个讯信,好叫一切都顺着她们所想的方向行去。
  “没有线索才是最好的线索。”皇后未有抬眸,只将手中闲书翻过一页。“你当郴儿会如宣王那般,是个志大才疏之辈?”
  “在宣王眼中,帝后失和,便是他顶大的助益,真真是笑话。”
  “帝和从未和过,而吾,也从来不屑与那腌臜蠢货相和。”
  莫媪听得这话,自不好再随意接话,只将头垂得更下几分,将目光都摆到皇后那身宫装裙摆之上,再不敢往上偏移半分。
  “咱们若留下些许线索,依着郴儿的心性怎会不怀疑?只要郴儿并不疑到我的身上,那这一局便是咱们胜了。”
  “何氏色已渐衰,近些年来明面上虽帝宠不断,但若叫她再与谢蘅这等新长出来的嫩芽相较,她定是落了下乘去的。”
  “只要谢蘅无恙,何氏定然坐不住。”
  “朝堂之上何相已叫介安压得喘不过气,只余了一副花架子罢了。而六皇子尚是个垂髫小儿,三公主又是个不安分的,她可有得烦。”
  莫媪略略点头,又道:“那,三公主那处?”
  “萧淑婉的性子已经叫养得无法无天了,只要她与谢璨的赐婚圣旨一下,再叫咱们安排在她府上当差的人递话便是了。”
  皇后说罢这话才将手中书卷随意扔到一旁,莫媪当即上前,伺候着皇后歇息。
  翌日清晨,叫何贵妃缠了一夜的明帝早早起身。他唤人前来替自己梳洗之时,贵妃何氏亦是醒转,未待随侍宫人上前,何氏便先一步执了衣物伺候明帝。
  她心知自己昨夜缠着明帝叫他心有恼意,故而晨起也不多言,只尽心伺候着明帝。
  依着何贵妃先时打算,昨夜自己那个孽障外甥定然得了手。想他一这不成器的一生,招猫逗狗,眠花宿柳,临了临了还能有此作为,也算是帮了她一程。
  如今那小蹄子必定染上恶疾,只要日后病发,即便是天仙般的人物,明帝也断不会再动半点心思。
  因是叫何氏磨了一宿,待梳洗之后,明帝便指了人去请皇后好叫一道回宫。
  纵使明帝再想拥秋蘅入怀,但他身为君主,素来是十分喜好这等脸面文章。
  明帝心想,若他将要离开别院,秋蘅必是得出来相送才是。
  皇后早早便已准备妥当,待到明帝指人来问时便直接起身去寻了明帝。一时,帝后相继行至正堂,不多时,便见萧郴独自个儿前来。
  明帝未能瞧见心中伊人,又因着前一夜何贵妃一事心下难免不甚不爽利。他心中恼怒,一时间也忘了克制,脱口便道:“怎郴弟一人前来相送,你的新妇呢?”
  一旁何氏闻言,心下大喜。
  何心觉今日秋蘅不现人前定是昨儿晚间自己那外甥成了事,因是经了人事受了惊吓,这会子才不敢轻易出现于人前。
  思及此处,何氏便道:“怎得忠勇侯府这般没有教养?陛下摆驾回宫,谢三姑娘竟敢不亲来相送?难不成,她是觉着自己将成宣王府世子妃,这便敢拿陛下的乔了?”
  何贵妃这话说得何其难听,未待萧郴回话,一旁皇后已然接过话茬。“陛下容禀,昨儿夜里是妾扯着谢三姑娘一道叙话。”
  “妾与谢三姑娘着实投契,一来二去便说至今晨。谢三姑娘因是前一日里受了雨,又是一宿未眠,眼下已然发了热。”
  “妾想着,总不好叫她过了病气给陛下,这便也作主叫她不必前来了。”
  明帝虽心中不悦,但又闻得皇后这般言说,自不好再行发作,只大步前行离了别院去。
  皇后亦不再久留,便一道紧随明帝同上了车舆。
  帝后同乘,车舆驶出不久,皇后便跪倒在车舆之内与明帝请罪。“陛下恕罪,妾方才欺君有罪,谢三姑娘非是与妾长谈一夜,而是晚间出了变故。”
  听得秋蘅有异,明帝当即将皇后扶起,软声道:“贤后此话何意?”
  皇后扮出一副悲戚模样,道:“昨儿夜里,郴儿与妾提起谢三姑娘调香有方,妾便想趁兴去寻一寻她。”
  “不想,妾行至谢三姑娘居所之时,她那贴身婢子叫人打晕在旁。妾唤了人将她摇醒,她言,有禁卫军传了圣上旨意将谢三姑娘带走。”
  第149章 圣怒,入局无妨,再叫他得意些许日子……
  “妾闻得此话便觉不妥。陛下昨儿夜里有何贵妃做伴,怎会夤夜再去唤谢三姑娘?她份属陛下弟媳,如此去唤实属不妥。”
  “可那婢子言之凿凿,而内里也寻不到谢三姑娘,妾心下慌乱,便指了几名护卫妾的禁卫军暗中寻上一寻。”
  “不想,禁卫军来报,言说别院进了贼人欲对谢三姑娘行那不轨之事。”
  “什么?”明帝大怒,话语之间语调也高上了几分。
  “陛下莫急,谢三姑娘并未有失。”瞧得明帝失态,皇后自将贤惠二字端得更甚。“禁卫军前去之时,那贼人叫给惊着了,趁着夜黑逃了出去。”
  “妾指了禁卫军去追,却是未能追得踪迹。”
  “好端端的,别院怎会进了贼人?”明帝虽叫色谷欠迷去些心智,但也未到如此愚笨之时。
  “郴弟与她在此处住了这么多日都未有异常,怎得昨儿夜里就能入得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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