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时至孟冬,疏雨斋内的芙蓉开得正盛,秋蘅便借口让她与路湘一道去园中赏花了。
  “委屈蘅儿了。”路夫人同秋蘅一道往里间走了走,道:“如今泠月与谢焰的婚事做罢,我也可以安心了。”
  “我看路姑娘近些时日憔悴不少,母亲还是应当多宽慰宽慰她,都城之中有的是好儿郎,待宫中明旨下来给路大人重新指了差事,母亲也可好生替路姑娘再相看起来。”
  路夫人觉得秋蘅说得很是在理,毕竟此时路泠月的规矩也未学好,不必急着去给她相看夫家。
  这若是在眼下随时指了个人将她嫁过去,日后定是有吃不完的苦头。
  秋蘅虽叫路湘与路泠月一道去院中赏花,却也不会当真不叫人陪同,因是怕路泠月另行生事,丁嬷嬷更是亲自守着她们。
  路湘走了一阵,忽道:“妹妹快来瞧,这木芙蓉香气淡不可闻,花朵又如此曼妙,当真是叫人赞叹。”
  “你自然是欢喜的,哪头炕热就往哪头蹭,她院子里的东西,哪怕是块泥,你也觉得是块金子吧?”
  路泠月连日受气,自是要寻个发散的地方,她不好对着谢家人甩脸子,这会子便去寻路湘的不是。
  路湘此人向来爱在人前装贤惠,只要路泠月公然发难,她便是要扮个委屈,又不会当真与她争吵起来。
  眼下,院中只她们姐妹二人并几个伺候下人罢了,路泠月才不信这话还能传到路老夫人耳中。
  路湘果真扮出一副楚楚模样,道:“妹妹何出此言?”
  “行了,你也别装了,这里又没主家郎君在,你做出这副模样也不会有人可怜你。”路泠月白了她一眼,路湘更罢更是眼角都挂了泪。
  “这位嬷嬷,我,我有些仪容不整,想去梳洗一番,可否指个人与我一道去?”
  丁嬷嬷知晓路泠月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便随意指了个小丫鬟领着路湘去厢房更衣去了。
  路湘的近身婢女取来换洗衣服,自是叫秋蘅院中的奴婢退了出去,仅余她们主仆二人在内。
  “如何?”路湘扯了明月朝最里处走,悄声道:“可有认清楚谢烁的院子?”
  “自然是认清楚了路的。”明月蹙着眉头,道:“只不过婢子觉得事情有异。”
  “方才我借着去取替换衣裳为由悄悄试探过,指着烁郎君的院子方向问了一嘴,但那人却支支吾吾,故意不做回答。”
  “婢子猜她藏了事,塞了一块羊脂玉给她,她都不肯收,想来,那位烁郎君必定是惹上大事了才对。”
  路湘心下慌乱,今日可是她等了许久的好时机,且有路泠月作筏子,通个谢府中人必定都是会去看着她的,无人会过问自己。
  此等大好时机之下,若她再错过了,也不知还要再等上多久。
  大房虽有意要叫路湘与谢家沾上些干系,但大房明面上绝不可能将这话挑明了说出来。
  今日,路正源借口告罪,并主动与谢侯提出要将亲事做罢,若是错过今日,哪里还有更好的时机呢?
  明月见她如此着急,又道:“婢子刚刚过来疏雨斋时,看到了二房的煜郎君,若是烁郎君不行,不若还是他吧。”
  明月觉着,纵是谢煜相貌平平,但他总归是状元出身,真才实学,当个状元夫人总比当个武夫妻子要好吧。
  “你懂什么!谢煜再有本事,他也是二房的,不会承继爵位!”路二夫人自小便是不喜自己为二房妇一事,自然,打小也对路湘时常说道。
  路湘少时从未像秋蘅那般会讨家中长者喜爱,哪怕是之后秋蘅离开换作路泠月了,她也未能独占鳌头。
  “不能是谢煜,那就换谢璨,终归是大房的儿郎,我就还有出路。”路湘打定主意,这便让明月替自己更衣,随后又将一包东西交给了她。
  “你将这些迷魂药交给咱们事先打点妥的人手里,务必全都下在酒里头,好叫旁人都误以为大家是吃醉了酒去。”
  明月自是接过来藏进袖中,这边收拾了更换下来的衣裳,言说要将衣物带回车驾上安置,便先一步离开了。
  路湘唤来那名引路小婢,自又再次回到了秋蘅院中。
  她已然借了路泠月之手探得了消息,自是不会再与她立在一处,凭白受气。
  路家姐妹不曾再闹起来,秋蘅在内里也与路夫人相谈甚欢,待到午间,自是男女各分宴席。
  女眷们那处自有明芳县主与冯氏一道招呼着,儿郎们也皆与谢侯在前堂饮酒。
  因是秋蘅猜到路家此行来者不善,这便早早递了信去,叫谢璨断不可孤身落单,也莫要吃醉了酒叫人算计了去。
  谢璨得了信,自是不会再碰,而那谢煜素来也是滴酒不沾之辈,左右有谢逸与谢远一道陪饮。
  宴过半旬,儿郎席间几个饮酒之人都已然醉倒一片,谢煜与谢璨便着人递了信到女眷这头,冯氏与明芳县主这便亲领了人去安置。
  秋蘅心下不安,又唤了丁嬷嬷去叮嘱谢煜,叫他一定要与谢璨同处一室,切不可在路家人离开之前随意出院门。
  丁嬷嬷将话递过去,谢煜便也猜到了,这便借口与谢璨一道畅谈诗书,两人自去了二房院中闭门不出。
  因是谢侯与路正源也吃醉了酒,秋蘅便命玲珑亲去安排人,将路正源带去厢房歇着。
  路夫人知晓路正源醉酒,自也是要一道陪同守着的。
  秋蘅怕路正源那头生事,这便让玲珑领了几个人在屋外候着,听从路夫人支应。
  谢远与谢逸自有他们的夫人照应,路正源身侧有路夫人在,而谢煜与谢璨也未有醉酒早早抽身出来。
  秋蘅自觉自己算无遗漏,这便领着丁嬷嬷去谢侯院中看顾。
  虽说谢侯此等年岁,路家当是不会将主意打到他身上,只是为求个安稳,秋蘅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守着才好。
  谢家人各自离开,女眷之中便只余了谢浓与谢漓来相伴路家姐妹。
  谢家姐妹瞧不上路泠月,路泠月也懒怠与她们言说,自寻了一个婢子,也一并要了间厢房歇息。
  眼见着路泠月离开,路湘便借口要同去路夫人身侧,这便也辞了谢家姐妹,领着明月走了。
  谢家姐妹亦不多言,兀自离开,由着路家人独自去。
  路湘与明月行至人少之地,忙道:“可有带足银两支开谢璨院中人?”
  “没用。”明月摇头,“璨郎君根本没有饮酒,他此时也不在自己院中。”
  听得谢璨未有醉酒,路湘心中那叫一个慌乱。
  “那谢煜呢?”
  若是当真没有,哪怕是二房,路湘也得想法子与谢煜在一处才是。
  “那煜郎君与璨郎君一道在院中谈诗文,里外守了一堆人,婢子先时怕叫谢三姑娘探了消息去,未有买通二房中人,眼下是进不去的。”
  听得明月这话,路湘心中登时也没了底气去。
  “那谢烁呢?”路湘并不死心,“你可寻到谢烁的下落?”
  眼下一个可用的人都拿不住,要她去寻谢焰这个蠢||货,她宁愿在谢烁身上搏上一搏。
  “婢子去瞧了,烁郎君院外守了一堆护卫,咱们根本进不去。”
  因是多日筹谋,谢宅府中布局图路湘早早寻人弄得。
  “姑娘是知晓的,婢子这些时日来苦记谢宅之中的路,自然是将每一条路都去试了试的。”
  “莫说那璨郎君与烁郎君了,便是那位谢焰,婢子也是去瞧过了的,他的院外也守了许多人。”
  明月这一席话,无疑是将路湘的一切打算都给堵上了去。
  明月知她心中盘算,劝解道:“姑娘,咱们不若还是算了吧。谢三姑娘素有心计,今日谢府中如此严防死守,想必是她猜到了姑娘的打算。”
  明月自小跟着路湘,自是知晓她如何败在秋蘅手里的。
  只要有秋蘅在一日,路湘在她手中必定是讨不了好的。
  “凭什么她被赶了出去,还能摇身一变成为侯府的姑娘,凭什么!”
  “姑娘小声些。”明月赶忙将她往里扯了扯,生怕叫谢府中人听了去。
  “姑娘,如今咱们身在谢宅,姑娘可切莫扬了消息去,没得再叫谢三姑娘在你身上叩个罪名去。”
  路湘正是气不过
  之时,未待她言说,就听得身后一阵脚步纷沓声而来,主仆二人急忙隐到了花树后。
  第105章 入局明明是我亲生的,怎么就没长我的……
  路湘悄悄探出头来,瞧见明芳县主正领了一众人急忙朝外走去,心生一计。“谢家大爷的院子在何处?”
  “那处。”明月指了指,忽也回过味来,急道:“姑娘三思!那谢家大爷年岁都能做你父亲的人了,且他已娶正妻,正头娘子可是县主!”
  “那又怎样呢?”路湘此时已是不管不顾,“今日若事败,祖母与大伯父岂会放过我?”
  “你瞧瞧那路泠月,归家几载事事不成,偏摆在祖母手边几日就教成了一个端得了几分千金架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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