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秋蘅听罢,渐展欢颜。
几人一道听着说书人的故事,待用罢饭,便在岷州城中闲逛。
时至金秋之际,岷州城满是馥郁香气,来往行人甚多,谢璨挡在秋蘅身侧,让她可以安心走在街道之上。
秋蘅莞尔。
初见谢璨之时,他与自己并肩而立之时,只在她的肩头,而如今,却已然高出了自己一个头,当真是男女有别。
她如是想着,行出未久,谢璨便提出想要去一旁的铺子里瞧瞧。
秋蘅看了看,见是一家首饰铺子,料想他定是想要寻个合适的饰物送给意中人。
秋蘅与秋媮一道笑笑,便随他入了内。
这家铺子极大,想来是岷州城中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
秋蘅与秋媮跟在谢璨身后走了许久,道:“你是想要买些什么?”
谢璨正要张口,又见铺中客人众多,只得道:“若是要送意中人物件,长姐觉得,应当送何物才好?”
秋蘅一脸果不其然的模样,道:“那就要看你的意中人是谁了。”
谢璨不好直接道出,只得迂回道:“她是一个仿若云间皎月般的姑娘,喜爱素净的衣物,性子沉稳。”
“这样啊。”秋蘅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道:“这样的话好些物件都能送,比如耳坠,簪子,镯子,璎珞,都可。”
秋蘅说罢,便拿起一根珊瑚金簪,道:“这个就不错。”
她将这簪子摆到谢璨手上,随后目光停在一支红玉明珠簪上。
“姐姐喜欢吗?”谢璨见她一直盯着那簪子,道:“喜欢就买吧。”
秋蘅摇头,自顾去了别处。
“姐姐从前有过一支一模一样的发钗。
那之钗先时是夫人之物,也正是因为这只钗,夫人才将姐姐当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抱了回来。”
秋媮叹了口气,“别再提这钗了,免得姐姐心绪不稳。”
谢璨听罢,自知自己有错,便也不再此处停留,邀着秋蘅一道陪他去书局买书。
二人才出首饰铺子,就见两侧行人纷纷让开,仔细一瞧,原是有兵士清道。
几人站在路旁,不多时就见一男子骑马而来,其后跟着好些兵士,这等行径,似是某位少年将军。
待这一行人过去,又听得身侧百姓有言,说是某位大官突然来岷州,似是有大事发生。
秋蘅略一思量,便与谢璨明言,早早将书卷买齐,第二日就回夏县,免得凭白惹了是非牵扯进去。
谢璨亦觉十分有理,几人在岷州城将一应物件都买了买。
待物件备齐,秋蘅便寻了到岷州城最大的那家镖局,将一个包裹交托了出去。
“二姐姐,长姐这是要将物件送去何处?”
秋媮看罢,道:“应当是送去给夫人的,算起来,夫人的生辰也快到了。”
昔年,每逢路夫人生辰,秋蘅都是要从头至脚替路夫人置办上一身,以为贺礼。
如今,虽她已非路家姑娘,但这生辰礼,还是不曾落下。
谢璨听罢,便也不再多问,待秋蘅回来,几人便回转客栈,第二日就回了夏县。
谢璨已然中举,来年便要参加春闱,自他归家之后,便一头扎进书房苦读。
某日,谢璨正在书房用功,秋媮正在院中浇灌菜蔬,而秋蘅的一幅山水尚未绣罢,外头便传来了一阵焦急的敲门声。
秋媮跑过去将门打开,见是苏明府领着人来,便先行见礼,道:“明府亲自登门,是有什么大事吗?”
秋媮心里犯怵。
若是如先时谢贺那起子事,苏明府也不过就是派了差役来传,如今竟然亲自上门不说,还带了这么些人过来。
她想到前些时日一桩又一桩被拒的婚事,便想到明府家中也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心下更慌。
这要是拒了旁人的也就罢了,若然是公然驳了苏明府的脸面,只怕她们便不好再在夏县继续生活了。
苏明府见是秋媮,随后便道:“秋大娘子与谢郎君可在?”
“自是在的。”秋媮如实所说,随即退开几步,道:“明府先随我进来,我这便去唤长姐与璨弟。”
苏明府倒是不急与入内,只是侧了身子,其后便有另一位华服公子上前。
他先苏明府入内,看着这一眼便能看尽的院落,稍稍皱了下眉头。
秋媮到底是从刺史府里出来的人,她见来人衣着华贵,行止姿态颇有武人风范,心中料想不妙,只得言说稍等等,这便入内去寻了秋蘅。
颇时谢璨正在屋内看书,秋蘅亦是在旁安静刺绣,秋媮慌慌张张跑进来,还被门槛所绊,险些摔倒。
“怎么了?”秋蘅跑去扶她,“外头有些声响,可是谢贺那头又寻上门来了?”
秋媮不住地摇头,随后喘了几口粗气,道:“姐姐,苏,苏明府带了一行人来。”
“我观那来人的衣料,还有行走的姿态,像是军中之人。”
第9章 假千金遇上嫡庶案若是为了她,你就更……
“姐姐,会不会是……”秋媮顿了顿,道:“咱们都避到此地了,他们难不成还不愿放过你我吗?”
秋媮在路家多年,这点子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路大人身为青州刺史,府中常有军中将士往来,秋媮见过也是实属正常。
只是,路家真假千金一事,传出去了多有不雅,如此事情路家强压下来都来不及,怎还会派人大张旗鼓地来寻她们?
她自请离开,路家的姑娘回来之后,便可直接用了路泠月之名,不必重开宗祠加上几笔,也不必消息四散丢了路家颜面。
对于路家而言,这是最好的处置。
“不会是他们。”
秋蘅很是笃定,“他们比我更不想让人知晓这桩事,必不会令人来寻了苏明府。若是他们要发难,只怕你我早就伏尸荒野。”
秋媮听罢,心下这才稍稍安稳几分。“那他们会是什么来头?”
“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谢璨如是说着,秋蘅亦觉应当如此,这便一道与之走了出去。
院中,那华服公子负手而立,日光洒在他身上,将他衣料上的纹路打得若隐若现。
这是上好的华素锦,非五品官以上不可用。
秋蘅稳了稳心神,随后几步上前,对着苏明府道:“见过明府,不知明府今日前来,是有何事吩咐?”
那人听罢秋蘅的话,见她容貌端庄,谈吐有度,道:“你就是秋蘅?”
秋蘅点头,道:“敢问这位郎君是?”
苏明府见此,道:“秋大娘子,这位是忠勇侯嫡长孙,今日来此,是来寻谢璨的。”
闻得是来寻自己,谢璨亦觉疑惑,他随之上前,道:“我便是谢璨,敢问这位官人寻我何事?”
谢烁瞧着面前这人,见他眉目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便道:“你身上可有一个乌木雕件。”
谢璨疑惑,道:“官人怎知?”
言罢,他便自脖颈间取下了那坠子。“官人说的可是此物?”
谢烁将坠子接过,随后自腰间荷包内取出一颗奇异的猫眼石。
这猫眼石粗略看去与寻常猫眼石一般,但底下却像是被人刻意雕出了几个凹槽。
谢烁将此物摆到谢璨的吊坠之上,二者相触,却能文丝合缝。
看到此处,秋蘅也明白了来人之意。
毕竟,同样的戏码,她也不是头一次看了。
先时在路家,她便这般瞧过一出。
谢烁见两物相合,笑道:“我是你长兄,忠勇侯谢家长孙,谢烁。你是我谢家流落在外多年的血脉。”
苏明府在旁听罢不住地恭喜,而这谢璨听罢,却是后退了几步,半点也不见欣喜。
秋蘅见此,料想他心中一时悸动难以接受,便道:“谢郎君,可否容妾问些僭越之语?”
谢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秋蘅便道:“忠勇侯世居禹南,而谢璨却是在夏县被人捡到。”
“谢侯手中有权有人,若是要寻失散的子孙,缘何要等到十几年后才寻来?”
谢烁不妨一个乡野村妇也听得自家的事,不免对她多了几分打量。
“秋大娘子,这便是我谢家家事,不劳你费心了。”
“谢郎君,虽你有物证在手,但若是随意有个人来,言说与谢璨有亲,便要将其带走,我也是不肯的。”
她直面谢烁,未有半分害怕。
“与家人团聚本是好事,可若然所归之所非是良木,而是火坑,倒不如让谢璨仍居此处,不挪他地。”
谢烁听罢,面上已显愠色,一旁苏明府见之,忙道:“秋大娘子,你与谢璨本就并无血缘关系,如今忠勇侯府来寻亲,自是应当让谢璨认祖归宗。”
“明府容禀,大户人家产业争夺,阴谋算计,我经过,见过。若是谢家一心想要将谢璨迎回,好生相待,这自是最好。可是……”
她瞧向谢烁,道:“若是要将谢璨迎回充作爪牙,便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