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连毫米大的伤疤,都不曾见到一道。
  唯有那双粘着污泥的双手,坑坑洼洼的断裂指甲,混迹着凝固的鲜血。
  “他只是昏迷了。”
  诸离的突然出声,遏制住了松老汉心底的窃喜,他状似关怀着说道:“那囔个行哩?前头不远就是俺们村哩,咱们快些走,让村里的赤脚大夫,给这男娃娃看看哩!还有这女娃娃,一并好好看看哟。”
  说着,又指了指还被捆着双手的姜初然。
  “那感情好啊!老伯,咱们快些启程吧!”迫不及待地应承了一声,曹安伸手背起了一个登山包,抬着脚就要往前走。
  坍塌了的木屋,把他们的行李都盖在了下面,但在下午坐在那休息的时候,几人就把剩下的几个登山包,从废墟里给挖了出来。
  这时候再度出行,倒没有多大的波折。
  鹿可和诸离,也顺着松老汉的话,背起了登山包,跟着他往深山里走去。当然,是鹿可一人背着三个登山包,诸离背着还在昏迷中的燕时牧。
  钟廷之、曹安和姜初然也背着各自的包裹,唯有绑着姜初然的麻绳,还在鹿可的手中。
  山路崎岖,行走间也多有不便。
  可供使用的露营灯被棕熊踩碎了几盏,头灯也是如此,一行八人分到手的,就只有一个可供照明的灯具。
  几道光线在黑影重重的山林里穿梭,掠过了一处又一处的黑暗。
  登山时带来的疲惫感,也在鹿可的身体间游走,而背负着燕时牧的诸离,想必会更累了一些。
  只是行至半路的时候,诸离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小声的呜咽,有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后背。
  “你醒了?燕时牧?”
  他的背后就只有一人,会这么戳他的也就只有燕时牧一人。
  黑暗又幽深的山林里,突然发出的声响,令前方前进的几人也停了下来,纷纷回头看向了身后。而诸离也顺势停下了脚步,弯下身体,让背后的燕时牧站至了地面上。
  “ ...en 。”脖子处的伤口,伤及了燕时牧的喉管和声带,他惨白着无血色的脸,吃力地发出了气弱游丝的声音。
  “好事t哩好事哩!俺们脚程还能更快些哩!”松老汉笑嘻嘻地说了几句,紧接着又催促着几人快些往前走。
  燕时牧既然已经醒了,也就不必再让诸离背着,只是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便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摸了摸脖子上被包扎起来的伤口,燕时牧虽然沉默,但却十分配合。
  约莫又走了几个小时的上坡山路后,松老汉领着身后的几个人,又走起了下坡路,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指了指灯光后面的黑暗,兴致勃勃地说道:“等俺们下了这座山,就能看到俺们村哩!”
  夜幕仍旧深沉。
  顺着松老汉的指尖往前看去,鹿可他们,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完全不知松老汉,究竟是如何分辨出村落的存在。
  但他们这下,是真的要走出这望山了?
  “这么快就要到了?那可真是大喜事呀!可惜的就是,这山里的野味我还没吃过瘾呢~要我说,不如我们在这山里多待两天?”一方面开心即将走出这片群山,一方面,曹安心里又对那山里的野味念念不忘,恨不得住在这山里,再多吃个几天。
  “囔个那么麻烦哟?俺们村哩,这山里头的东西,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哩!等客人们到哩俺老汉家,俺老汉定要好好招待招待哩!”
  本以为,松老汉会顺着曹安的意思,借势在这山里头住下来,并寻找机会,再次对玩家们下手。
  可这次,他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村落里。
  明明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不知为何,鹿可的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曹安,你别忘了,老伯还得带人赶紧安置好山神像,我们也不好太耽搁他的时间,快些往前走就是了。”沉默了一天的钟廷之,在此刻突然开口劝阻。
  “好吧好吧,野味什么时候吃都行。”见状,曹安摊了摊手,不再多说什么。
  三人一唱一和的,就结束了这次简短的对话。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要走得更快一些。只是山路陡峭,要分更多的心神,在脚底下的山路上。
  但在天地相接的分割线处,泛起青白之色时,鹿可他们跟随着松老汉的脚步,已经顺利抵达了他所在的村落。
  说是村落,也不尽然。
  只是十几间青灰石砖搭建的破旧石屋,错落杂乱的分布在山脚下的平整空地上,在村落的背后,依旧是连绵的群山。
  一块小小的石碑,压在他们前进的路途上,大半埋进了泥土里。石碑上雕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文字——望山村。
  此时的村落里,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影出没,只是每一间石屋的房檐下,都挂了两盏红通通的灯笼。
  灯笼里点着烛火,散发着朦胧的红光。
  “老伯,你们这村子,怎么都挂着红灯笼?”破旧的石屋,加上红纸糊的灯笼,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装作闲聊的模样,鹿可径直问向了松老汉。
  “囔个是刚过完了年哟,村里头才都是红灯笼哩!望山的雾气,俺们这旮沓也有哩,白日里头都得点着灯哩。”
  过年?望山的雾气?
  加在一起,可算不得是什么好词语。
  尤其是这望山的雾气,斟酌着松老汉说出来的只言片语,鹿可心里头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几分。
  他们,真的已经走出望山了吗?
  可若是已经走出了望山,为什么还会有雾气的存在?为什么这个村子,还是叫...望山村?
  第320章
  “俺老汉回来哩!”
  只是松老汉并没有顾及其他人的心思,冲着寥无人烟的村落,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
  年迈嘶哑的嗓音,夹杂着些许的欢快。
  而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整个望山村,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寂静又破败的小山村,乍然响起了一阵细细碎碎忙碌又充斥着烟火气息的声音,紧闭着破旧木门被从里面推开,三三两两的村民从砖屋里走出,享受着清晨的舒适。
  可放眼望去,都是些佝偻着身体,上了年纪的老年人。
  花白中夹杂着半黑的头发,苍老斑驳中又带着褶皱的皮肤,腿脚却十分有力,望向松老汉以及身后众人的神情,带着热情的笑容。
  “哟!松老头你可算是回来哩!咋子还带了囔么多的客人哩!”与松老汉差不多的带着方言的口音,沙哑又殷切。
  一直未曾彰显意义的石碑第七条文字,在此刻也派上了用场:山里存在山民,山民是善良的、淳朴的、好客的。同样的, 也请对他们保持应有的友善。
  说的, 何尝不是眼前的这些山民。
  “前些日子山里头出事哩,山塌哩!俺老汉、小果儿,还有囔些客人们,都滚到山底下去喽,这不才花了好些日子才得回来哩!”
  正面迎上了那些有男有女的老人,松老汉耐心的解释了自己这几天的踪迹和遭遇。
  “咋滴出了这回事哩?还好山神大老爷保佑哇,让恁们安全回来哩!”
  “是哩是哩,都是山神大老爷的保佑,就是山神祂老人家的石像也滚下山去哩,还要大家伙寻个吉时请回望山上头哩!”揉搓着自己的手掌,松老汉在谈及山神像时,露出了几抹难色。
  “哎哟喂!这可是得仔细商量着来哩,松老头哟,也不好让你的客人们哩都在俺们村口干站着,先把他们带回去,咱们再来好好说道说道哩!”领头上了年纪的老人,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众人,关切着说道。
  “没错没错哩,客人们赶紧跟俺老汉回去歇一歇哩,要不了多久这大雾又要来哩!”点了点头,松老汉这才想到还跟在他身后的几人,连忙转身,和几人说了一声。
  接着,就要带着几人往村子里走去。
  “老伯,怎么村子里都是些老人家?就是小孩,都只有松果儿一个?”扫视了一圈村子里站着的年迈的男男女女,鹿可扬起了一抹笑,状似无意的打听道。
  “没得法子哩,村里头在土里头刨吃的,哪里支撑得起那些年轻人喔,有点本事的,都去山外头谋生哩,可不就只剩下俺们这些老人哩...”无奈的叹了口气,松老汉看了一圈在场的十几个老山民,缓慢地又将目光落到了松果儿的身上:
  “至于小果儿,在外头闯出些名堂滴,都把山里头的孩子接出去哩,就是小果儿运道不好,他爹妈在外头出了事故,只能跟着俺这个老头子在山里头刨土哩...”
  三言两语,道尽了留守家庭的悲哀。
  年轻力壮的劳动力,为了谋生活,前往大山的外面,赚取钱财,留下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在大山里以务农打猎为生。
  出息了的,把孩子也接了出去,至于老一辈的人,对眼前的这片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土地,有了感情,不愿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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