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抱歉,我没有办法。”颓然的收回了手中的唐刀,鹿可无奈的摇了摇头。
见状还在书写着文字的黑影身子猛地一颤,大颗大颗的泪珠接二连三的从眼眶里滑落,一滴一滴坠落在地上的文字上,血字都被晕染变得模糊。
身子更是向后一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冰冷又肮脏的地面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似的,连那点吊着他性命的一口气,都要卸掉了。
对自己的结局认命。
还想说些什么的鹿可,嗫嚅了几下,刚想张开,周边的暗红色的光芒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天边皎洁的银月落下的些许银芒。
糟糕,教堂的祷告已经结束了!
“他们那边结束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安静的站在一边的诸离,在看到红光骤然熄灭的时候,立即提醒道。
“嗯,走吧。”
没有办法,他们必须在格恩医生回来前离开诊所,也必须将屋子内的一切恢复原样。而在回去的路途上,最好也能避开回来的镇民。
否则一旦被发现,估计不是被送上广场实行火刑,就是和眼前的人一模一样的凄惨了。
“呜——呜呜——”
逃脱无望而分外沉默的男子,在听到两人要离开时,又着急忙慌的撕扯着嘴巴,一张一合,断断续续的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在看到两人回过头来时,趁着微弱的月光,沾染着身上的血迹,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字,鲜红的颜色,在朦胧的月色里,依稀还能辨别的出是——
[小心医生! ! ]
“多谢。”鹿可仓促的点了点头,最后又不忍心的宽慰了一句:“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但请坚持到第五天吧...”
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咽在喉咙里,像是带着刀刃似的,艰难的说出了口,而鹿可更是不敢看他的表情,就匆匆忙忙的关上了敞开着的木门,脚步快速的跟着诸离的背影向诊所外面走去。
急于离开的她自然也没有看到男子接着写下去的血字——
[他是...]
察觉到房间内的人离开的黑影,终止了只写了一个开头的句子,眼神凄楚又绝望地看向了重新被关上的木门,寂寥的包裹住了自己,蜷缩在了自己仅可以行动的方寸之地。
宛如一具死去的尸体。
半响才艰难的从地上攀爬了起来,挥舞着身上残存的破布条一样的衣服,胡乱的擦拭着地上书写的血字,整个人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后,再次面对着墙角,瑟缩成了一团。
粗重的呼吸声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平缓,又渐渐地轻浅的几乎消失在空气里,直到一阵又一阵小声的啜泣声,间隔性地响起。
声声泣血。
而这一切,已经离开诊所的鹿可和诸离两人却不得而知了。他们将诊所的大门重新锁上,走过了野草疯狂生长的小径后,还来不及地再多走几步,就听到了远处逐渐响起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混杂在一起,轻重缓急,各不相同。
几乎是不加思考的,两人重新躲进了之前那条狭窄的隔缝里,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诸离更是扯着自己的斗篷将鹿可整个人罩了起来,两个人一动不动的将自己和幽黑的隔缝混为一体。
脚步声由远及近,骤然听闻也像是比之前轻快了许多,宛如从游魂的状态清醒了过来,轻巧中又带着几分回家的急切。
若不是害怕被路过的镇民们发现,鹿可真想伸出头看看此刻的镇民是什么模样。昨天夜里时她就发信那些镇民晚上出门时不会穿黑色的斗篷,自然而然也就将完整的脸露了出来。
她想知道——
那些镇民的脸上有没有她在镜中看到的那些脓疮和皮肉翻开的伤疤!
只是人多势众,就凭她和诸离两个人,还是不要太过冒险了。而且,深夜一向是那些诡异的主场。他们在深夜出来探查格恩医生的诊所已经是十分冒险的举动了。
但也不是没有收获。
格恩医生果然不像表面伪装的那样,淡然随和。在诊所上锁的单间病房内,还有被囚禁虐待后的病人,也有可能是神父转交给他的黑发黑眼的玩家...
可惜时间太过紧迫,他们也只来得及进了一个房间,另外五个房间内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回忆起格恩医生下午时的吩咐,右手边第一个医生或许关押着的就是那个疯疯癫癫的中年男子。
并且与格恩医生有关联的两个“病人”,一个说他是“恶魔”,一个又用血字写着“小心医生”。
综合起来,都可以预见——他不是个好人。
隔缝外面的街道上,都是此起彼伏的脚步声,鹿可在屏气凝神的同时,索性就在脑子里梳理起了目前获得的所有信息,鼻翼间闻到的都是浅淡的青草香,宛如雨后的山林,清爽又悠然。
直到四周的脚步声完全散去,整个小镇再度恢复到夜深人静的静谧时,胸腔内响起的心跳声才格外的明显清晰,甚至随着她刻意压低的呼吸声,蹦跳得急促。
鹿可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头顶笼罩的黑色斗篷被挪开,朦胧的银白月光再次落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诸离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就拉着她离开了狭窄的隔缝。
两人走到宽阔的街道时,方才松开了交握着的手。
几乎不需要多言,两人默契的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面包房是在靠近小镇中央的位置,奶牛场是在小镇的东边,诸离回奶牛场必然会经过鹿可的面包房,两人索性结伴同行。
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映照在幽深静谧的街道上,被拉得老长,银白的月色更是为他们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明天见,鹿可。”等到两人走到鹿可的面包房时,诸离小声的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就挥了挥手,径直离开了。
知道或许是不想引起周边邻居的注意,才刻意在耳边小声说话,鹿可还是不自在的揉了揉耳朵,将那股气息捣散,方从口袋取出了钥匙,打开大门进了面包房。
她轻车熟路的进了屋,并没有想着去二楼的房间,也没有开灯,摸着黑走到了收银台处,径直坐了下来,随即双手放在桌面上,整个人就趴着睡了起来。
今天晚上实在是有些累了,完全没有力气上楼去应对镜子内可能出现的古怪狰狞的人脸,不如干脆就在一层将就一晚算了,反正明天一大早还要继续烹饪面包,更要抽空去见一见小镇上可能出现的玩家。
比如她自己是面包房的主人,诸离是奶牛场的主人,其他的玩家应该基本上都有身份。羊皮纸上的地图,除了面包房、奶牛场,还标注了酒馆、诊所、餐馆、裁缝店、铁匠铺、屠宰厂等地标,这些地点,有极大的可能是玩家负责的地盘。
明天等诸离送完牛奶后,势必得和他分担着找那些店面试探一下,不然凭她压在身上的那么多份面包的任务,哪来那么多的时间依次打交道。
况且,他们也未必,会信她...
到时候又该怎么试探呢?
鹿可闭上了眼睛,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着想着,直到整个t人脑袋都疼了起来,才逐渐昏迷着睡了过去。
独属于她一人的面包房,此刻只有她一人存在,空气里也都还是面包混杂着的奶香味。
但——
睡着的她,眉眼依旧紧皱着,似是在做着一场噩梦。
第209章
天色泛青。
地平线乍然出现的一抹微弱的白光,也仅仅是驱散了漫天漆黑如墨的夜色,像是洗涮褪色的纸张,一点一点的展露出白日里的光芒,只是此刻染上的浓墨重彩还未完全褪色干净,偏深的天青色背后泛着隐隐约约的浅色的白。
手表的指针划过了表盘上的数值—— 5,即将来到6的区间。
只是浅眠了四个多小时的鹿可,在一身的酸胀麻木感中掀开了沉重的眼皮,迷蒙的眼神扫过了落在浅淡光亮里的房间,看到有些眼熟的木架和木架上摆放着的面包,轻闻着涌溢进鼻翼间的面包的奶香气,眼神里才逐渐泛起了光亮,逐渐变得清明。
她懒懒地坐直了身子,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两边的太阳xue,将脑子里混混沌沌却又完全记不清的诡异梦境丢开,鹿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已经完全回过神来的她,这才感觉到了身上完全上涌的酸麻感。
松开揉着太阳xue的双手,鹿可抽空敲打了几下酸麻的脖颈和腰背,就揉捏起了枕了一夜同样酸麻的双臂。
随手瞥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五点四十六分,诸离大约会在早上八点的时候来送牛奶,还差约莫两个小时。
现在她已经清醒, 索性也没了睡意, 在缓解了浑身的酸涩感后,鹿可干脆的站起了身,径直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三天,哦不, 应该是两天后的祈神节需要准备的面包还要很多,而她又打算在和诸离碰面后、以及面包房开门前,抽时间去小镇上的另外几家店铺逛一逛,看看能不能和其他几名玩家接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