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鹿可瞪大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突然蔓延开来的墨色,又眼睁睁的看着那抹墨色拉长、拉宽,渐渐地揉搓成了一座古堡的模样。
  和会客厅墙壁上的那幅画,如出一辙。
  静谧又幽深的夜空中,燃烧着腥红的火焰,而在腥红的火焰中,又呈现出了一座黑色的古堡,黑红黑的色彩里,是难以描述的震撼。
  即便黑色的古堡上蒙着一层虚幻缥缈的雾气,鹿可揉了揉眼睛,反复闭眼睁眼,依旧可以看到在火光里浮现的黑色古堡,似乎完全不受火焰的困扰,兀自真实。
  她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了中午神父说的那句话:“火焰赐予他们新生。”所谓的新生就是这样吗?在燃烧的火焰里出现的古堡,应该就是规则里说的——教堂。
  在广场上处以火刑,被燃烧殆尽的尸骨,将在午夜时分燃起的火光中的黑色古堡或者说教堂内——复生,转而变成有疯小镇的一员,永远的生活和困在这个小镇里。
  当然,这只是鹿可的一个猜测,真相或许并不是这样。但也不妨碍她确定,小镇的镇民们,在午夜时分出门,为的就是去往广场火焰里出现的那座教堂。
  小镇的规则里说过,教堂是有疯小镇最为著名和神圣的地方,欢迎每一位居民前去祷告。
  如果教堂只能在午夜时分,在广场上燃烧着的火焰中出现,那需要去教堂祷告的镇民们,也就只能在午夜时分提前出门,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可这也为鹿可的行动增添了几分烦恼,在这么庞大基数的人群里,她该如何不动声色的混进去并探查一番教堂呢?
  并且这在火焰中存在的教堂,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会不会只是海市蜃楼?冒然前去,只会沦为神父手下的傀儡?
  分明白日里的小镇上,未曾出现任何类似古堡或者教堂之类的建筑,而神父在举行完火刑后,也是离开了广场,顺着在了小镇的街道行走,然后消失...他们这些人白日里又是去往了什么地方?
  另外,规则里额外提到的格恩医生,又是个什么情况?
  巨大的谜团几乎完全笼罩了鹿可的脑子,纷繁错乱,令她一时间完全理不清,只觉得迷雾重重,甚是难办。
  火焰中出现的城堡并没有出现太久的时间,鹿可分神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黑色的古堡就完全消失在了火光里,而广场上燃烧着的火焰,也因为古堡的消失,顷刻间熄灭。
  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只过去了二十几分钟。
  在火光消失的瞬间,前往广场上的镇民们,也零零散散的走了回来,鹿可立刻掩藏了自己的身形,看着镇民们一一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才迈着步子上了面包房的二楼,回到了卧室。
  拉了拉卧室吊灯的拉绳,开了灯,她坐在单人床的床沿,脱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以及缠绕在面颊上的黑色丝巾,余光无意间看到了正对着床的梳妆镜——
  心跳骤停。
  第201章
  那不是她的脸!
  但镜子里照着的,分明是鹿可的身形。是一个坐在床尾的女人,脱去了斗篷,露出白色灯笼长袖的长裙,以及白金色的卷发。身上的黑色围裙早在穿上斗篷之前就脱在了厨房里,鹿可自己乌黑柔顺的发丝也被拢在了脑后,扎了个小丸子,刚好被假发挡住,没有露出来。
  衣着、动作、发型等等,完全对得上号,但那张脸——
  只让鹿可觉得窒息。
  那几乎是一张完全没有好肉的脸,遍布的都是脓疮、和翻开破皮的血肉,隐约还有烫伤的焦黑痕迹,蚕豆大小的脓疮挤压着她的眼睛,只留下了一条狭长的缝隙,完全看不到她的眼珠,嘴巴也是肿胀的,生出了口疮...
  就连伸出的双手,也都是老茧的痕迹,还有这大大小小的伤痕, 结的红色的痂, 鼓起的水泡,和浸透了血渍的麻线缝合的伤口...
  镜子里的真的是她吗?
  难道她的身体发生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变故?鹿可心下有些发蒙, 在心跳逐渐恢复缓慢跳动的时候,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光滑细腻。
  没有摸到一点血肉翻飞的痕迹,手指上也没有沾到任何的血渍...t镜子里的一切似乎就是一场幻觉,但在鹿可动作的时候,镜子里的女人也同步着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一切的动作都和鹿可同步。
  明明镜子里的人,就应该是鹿可的镜中影,为什么面容上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镜子里那个面容可怖的女人,究竟是谁?是鹿可替代的这个身份的原主人吗?那又为什么会跟着鹿可做一样的动作?
  而且她满身的伤痕,又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烫伤,尚且可以说是火焰中的教堂导致的,但其他的脓疮、肿胀和翻开的血肉...又与教堂有什么关联...
  鹿可不得而知。
  只是随着她注视着镜子里人的时间越来越久时,镜中女人的表情也开始有了些许的变化,眼神像是透过了镜子直直地落在了鹿可的身上似的,逐渐变得哀怨又阴郁,身后照到的房间内的摆设,隐隐约约也冒出了稀薄的黑雾,镜子的画面也开始荡漾起了一阵扭曲的光晕...
  她是要从镜子里爬出来了吗?
  看着镜子的鹿可,霎那间就发现了镜子的不对劲,似乎目光的注视会引得镜子出现诡异的现象,而就在镜子之人的表情越发哀怨凄厉时,卧室内的温度也在逐渐降低,鹿可一把抓住了刚刚脱下的黑色斗篷,往前一抛,宽大的斗篷一下子罩住了梳妆台的镜子。
  所有的异变就此终止。
  卧室内骤然降低的温度在逐渐回暖,在镜中瞧见的散发着黑色雾气的家具,此时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温暖又祥和,没有半点的异常,镜中面容可怖的女人也彻底消失在了鹿可的面前,再也没了之前心惊肉跳的感觉。
  再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依旧细腻光滑,没有半点的伤疤。鹿可的目光浮现了几分凝重,看着被斗篷覆盖的镜子,心里满是疑问和质疑。
  那女人是她吗?又或者是原主人吗?
  可回想起今天白日里遇到的那些顾客,纵使黑纱覆面,但露出来的眉眼,都不曾看到过伤疤或脓疮,有的只是岁月的痕迹。
  为什么镜中人的身上会出现那些变化?和午夜时分的出现的教堂有关系吗?或许...她该想办法看一看深夜时,镇民们的脸,是否会有同样的变化了。
  思及此的鹿可,身上突然涌现出了几分疲惫感,她扫视了一圈房间,目光又落到了正对着床的梳妆桌上,忌惮于镜子再出现什么变化,干脆就搬了梳妆桌的凳子,放到了墙边,又捧过了床上的单人被,披盖在身上,靠着墙就开始闭目小憩。
  这正对着镜子的床,她是不敢睡了。虽然暂时压制住了镜子中的东西,但万一她半夜又跑出来,鬼压床,鹿可还来不及逃脱,还不如靠在凳子上,随时方便起身逃跑,离那面该死的镜子也有些距离。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多了,她也没有多少的休息时间了,最多只能休息个六七个小时,还得时刻提防可能出现的怪异,也就懒得讲究。
  只是这一觉,鹿可睡得并不是很安宁。光怪陆离的梦境里,经常浮现出火焰中像古堡模样的黑色教堂,四面八方的向她围扑过来,又突然的在火光中消失。除此之外,还有胡乱掠过的手持拐杖的黑袍身影,镜中顶着鹿可身体的面容可怖的女人...
  宛如挥散不去的阴影,时不时地骤然浮现鹿可的梦境中,又如烟雾般消失。伴随着古怪模糊的呓语,鹿可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短暂的睡了几个小时,身体上的疲惫稍稍回复了些,精神上反而更显疲惫了。
  鹿可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昏黄灯光下略显熟悉的房间,不由得又锤了锤自己发懵的脑子。她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才刚刚过了早上六点,也就是说鹿可只睡了不到5个小时。
  想到那乱七八糟的梦境,鹿可也歇了继续休息的念头,伸了伸懒腰,从凳子上站起,包裹着身体的被褥也顺势滑落,跌落到地上,激起了一阵冷风。
  抖了一个激灵。
  后知后觉的才感受到了身体四处传来的酸酸麻麻的酸胀感。
  坐在凳子上靠着墙睡,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鹿可此刻就深刻体会到了睡了一觉之后的酸爽感了。
  顾不得捡起滑落地上的被子,鹿可握紧着拳头,锤了锤酸痛的脖颈、腰腹、膝盖、小腿等等,紧接着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才捡起了地上的被子,放到了单人床上。
  时间已经是六点好几分,已然度过了深夜最危险的时候,天边应该也泛起了清晨太阳的余晖,鹿可将被子放下的时候,顺势就坐在了床铺上。
  柔软的床铺差点令鹿可再度躺下去翻滚几圈,但想到昨天还未曾查探完毕的卧室,她还是站起了身,再次翻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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