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鹿可清晰的感觉到,身侧的血腥味更浓了,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而画布人物的视线也灼热又滚烫,有种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欲望。
  只是受制于画布的限制,它此刻并不能自如的动作。
  翟先生在停顿了画笔之后,饶有兴味的细细的瞧着鹿可的脸,片刻之后,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画笔,仔细的涂抹上了人物的指甲。
  一样鲜红的颜色。
  该怎么办?
  身边的东西马上就要失控了!而翟先生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的停顿,若是任由他继续画下去,那么自己该如何躲过?
  在整个绘画的过程中,翟先生没有将半点目光投注在鹿可身侧的东西上,反而是一直时不时的观察着鹿可,似乎是压根就看不到她身侧的诡异东西,一无所觉。
  只有鹿可和楼慕青两个人可以看到身侧的诡异东西,并且因为这俩诡异东西一直提心吊胆,似是受到了危机的压迫,两个人都不是很自在,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逃脱。
  相反,绘画的翟先生和宁先生兴致越高。
  绘画室的温度,也在他们画出的东西出现之后,就越来越低,现在更像是冷冻的冰窖。
  空气冰冷刺骨。
  即便是鹿可和楼慕青两人极力掩饰,单薄的衣衫完全无法阻挡空气里的寒意,身躯依旧会因为过低的温度而细微的颤抖。
  但这样的温度,似乎也只有她们两人可以感受到,画架旁清洗画笔的水桶,没有一丁点结冰的征兆。
  随着翟先生和宁先生最后挤出红色的颜料,绘画人物的五官,身侧的诡异东西身上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郁,从一开始极为浅淡的腥气,到此刻扑鼻而来的厚重血腥气。
  恍惚中,疑似是血池的味道。
  已经不能再等待了!
  纷繁的思绪,仅仅是在零点几秒间在脑中一顿闪现。
  鹿可在看到翟先生再次动笔低头的瞬间,就看向了一侧的东西,明明画风可笑,却像是随时引爆的炸弹,十分的危险。
  心跳在胸腔里狂跳,似是要从她的胸腔里蹦出。鹿可不自觉的握紧了手心,企图利用刺痛让自己有些混乱的脑袋清醒。
  她胡乱的扫视了一圈那东西血色的五官,又看向了其他胡乱涂抹了颜色的地方。
  突然!
  那东西的指尖出现了一抹红色!
  仅仅是在一刹那就长出了鲜红的指甲,长长的,宛如尖锐的凶器,可以轻易的划破鹿可的喉咙。
  红指甲,若是画完,它的手是不是马上就能动了?
  翟先生的手速极快,一抹一抹的红色快速的添加,一个一个红色的指甲在它的身上出现。
  鹿可一边看着它身上出现的红指甲,一边又焦急忙慌的看着绘画的翟先生。
  面色淡定,心里却是慌张。
  在看到最后一个指甲上色完成后,那东西的气息更加凝实了,僵硬着的手掌也慢慢抬起,原本就细长的指尖又在继续生长,渐渐涨到了五厘米的长度。
  然后一点一点的朝着鹿可的方向转动。
  尖锐的指甲直直的朝着鹿可的喉咙位置伸来。
  “翟先生!”
  第136章
  “您的画笔都脏了, 我替您清洗一下吧。”
  电光火石之间,鹿可在看到那一堆沾染着斑驳颜料的画笔,以及一点也未曾结冰的水桶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只是因为尖锐指甲的靠近,让她的声音在一瞬间有些变形和刺耳,随后她又立即调整了自己的声线,将声音压低重新变得温和轻浅。
  也不等他回应, 鹿可就大步向前迈了几步, 刚好避过了那东西伸出的双手和指甲。
  仅仅差了一两毫米的距离。
  便将划破鹿可的肌肤。
  明明只是单薄的纸片,在那一秒却化为了实质, 指甲也变得坚固又锋利,像是开过刃的刀片一般。
  只需轻轻一划,伤口就能喷溅出血液。
  恰好错身的错过, 鹿可快步走到了翟先生的身边,一把拿起沾染了各色颜料的画笔,塞进了至今仍是清水、未曾被洗涤过的水桶之中。
  斑驳的颜料在清水里溶解化开,晕出了黑、白、粉、黄、红各种各样的色彩,又在画笔的反复刷洗和清水的流动中,混合、交杂, 变成了浸满颜料的一桶污水。
  荡漾着灰黑的色彩。
  鹿可仍在机械似的反复重复着冲刷画笔的动作,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瞄向了画像左前方的那个怪模怪样状似人形的诡异东西。
  它仍然保持着伸长了手臂和指甲的动作,只是t因为鹿可刚刚的快速离开,手上的动作还僵持着,但仍然执着,僵硬地调转的方向,向着鹿可的方向伸来。
  许是因为脚上还未曾涂抹上红色的颜料,它的腿脚还不能走动。但渗人的血色五官和伸长的鲜红的长指甲,直勾勾地对着鹿可。
  只是此时此刻,样貌也很是可笑。
  乌黑的一大片的坑坑洼洼、长短不一的头发,粉色的一长条的布料状的长褂,袖子也是宽窄不一,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是浅黄接近于白的色调,然后便是用最鲜艳的红色,勾勒出来的血色五官和红色指甲。
  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以鹿可为原型绘画出来的人物画。
  但明明是一张可笑的纸片人,周身尽是森然冷意,像是萦绕着几近化为实质的浓郁杀意。
  在离开那个诡异东西的一刹那你,一直环绕在鹿可身边的冷冽寒意也淡去了很多,渐渐像是恢复到了正常的室温。
  也难怪翟先生“一无所觉”,甚至连这水桶里的清水也不曾结冰。
  合着,所有的危险和折磨,都是对着鹿可和楼慕青两人而来的。
  翟先生手里的动作仍然不停,举着的画笔,蘸取着红色的颜料,视角下移,就要往画中人物的鞋子涂去。
  不行!
  若是任由翟先生给它的鞋子上了红色,只怕那玩意彻底没了限制,就要气势汹汹的朝她扑过来了。
  想着依旧虎视眈眈的怪东西,鹿可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它!
  只是该怎么解决掉它呢?
  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匕首或者唐刀将它刺破未免也太荒唐了。恐怕也会被在场的两人当做疯子,莫名其妙的持有带有威胁性的刀具,甚至胡乱劈砍。
  而且,它真的就只是个薄薄的纸片人了吗?刀刃真的对其有效果吗?
  虽然是脱胎于画作而生,但那种种异象,根本不像是个单纯的纸片人,甚至于什么武器都对它不起作用。
  必须要摧毁掉翟先生的这幅画才行。
  鹿可余光看向了楼慕青的方向,只见她不动声色的朝着另一侧挪动了几步,刚巧避开了那个同样诡异的怪东西伸出的手指。
  同时也在画架遮挡的下方,拿了一个疑似短兵武器的东西,朝着那怪东西动了手。
  只是锋利的刀刃在接触到它的瞬间,就像是穿透了空气和烟雾似的,没有造成半点伤口,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徒劳无功。
  一切的关键仍然在画作之上。
  毁了画作,才能毁了这因为绘画而生出的诡东西。
  在观影室还要担心毁坏了放映机和幕布的风险,在这却只需要毁掉一张画纸,确实比之前的风险小了很多。
  但,应该如何不着痕迹的毁掉画作呢?
  旁边那桶已经污浊的水,就这样大喇喇的出现在鹿可的视线里。
  而她手上的正在洗刷中的画笔,似乎刚刚好能派上用场。鹿可借着洗刷笔刷的动作,突然大幅度的提起浸在了污水中的画笔。
  “啪嗒”一声,水花四溅。
  溅起的灰黑的污水骤然洒向了面前的翟先生和他的画架,点点滴滴落在了他的身上以及画布之上,画布上怪模怪样的人物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污浊的水迹。
  与此同时,那因为画像而生出的诡异东西身上也莫名出现了灰黑色的点状墨点,连带着它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迟钝僵硬,似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翟先生落到一半的画笔猛然一顿,扭头望向了鹿可,一直咧着老大的嘴角蓦然紧抿,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黝黑浑浊的瞳孔,静默地盯了好几秒,才转过了头颅,看着画像,竟是伸出手指要去擦拭画布上的污点。
  鹿可自然不会让翟先生擦拭掉那些污点,在翟先生看向她时,就露出了一副温婉乖巧的笑容,似是在为刚刚自己的举动感到抱歉。
  又在他伸手擦拭时,急忙出声阻止:“天呐,翟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怎么就一不小心把您的画弄脏了,我这就帮您擦干净。”语调一如既往的轻柔和煦,也似在真切的着急与抱歉。
  只是鹿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是如此。
  她着急忙慌的拿起了一旁干净的抹布,在背着翟先生视线的地方,不着痕迹的浸泡了一下水桶里污浊又稀释了颜料的脏水。
  直接拿着湿漉漉的抹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向了画架上铺展着的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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