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在这间小小的地窖里,竟然有个用砖块和木板拼凑起来的石床,床上有一床已经破烂到腐坏的薄被,散发着一股霉烂的臭味。
  床边还摆着几只木桶,里面是浑浊发黄的水,也早已发霉,面上飘着些许霉变的菌落。角落里还摆放着几个罐子,以及堆放的一些白菜、土豆等等,但都已经腐烂损坏,不能再食用。
  更让人觉得吃惊的是,石床的床脚,摆放着一根粗壮的铁链,铁链一端被禁锢在石床里面,大约两三米的长度,另一端还带着环扣,完全可以扣住一个人的脚踝。
  凑近些看,铁链上满是灰尘与锈迹,铁环内侧隐隐还残留着皮肉和凝固的鲜血的痕迹!
  就像是有什么人t被禁锢在了这四四方方的地窖之中!
  鹿可的目光又不由得转向了一侧靠墙的长桌之上,桌上并没有供人食用的盆碗杯筷,反而放置的...是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工具...
  浑身都是倒刺的皮鞭、锈迹斑斑有缺口的菜刀、粗长的麻绳、铁质的剪刀、长柄的柴刀...等等,还有一些细小的,鹿可认不出来的刀具...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用具上面都沾染着某些人的鲜血...
  暗红色的血迹,让鹿可的心里一阵堵塞,在惊惧的同时,心里更是压抑得可怕!她完全不敢想象,被囚禁在这里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人间惨事!
  对这个村落的厌恶也飙升到了极点!
  但她又不得不压抑住心里的厌恶,继续查看这间小小的地窖。
  除了刚刚的那些之外,地窖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与一般人家弃置的地窖相同,阴暗潮湿,满是灰尘,墙角的霉斑已经攀爬到了土墙的中间,一簇一簇,惹人恶心,空气里也满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目光落到黄泥晒干抹匀的地面,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灰,鹿可踏足这里,遗留了不少她的脚印,在灰尘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等等!
  鹿可目光一滞,除了他自己的脚印外,这里还有别人的脚印!她在观察中,发现了几个沾染了一层薄灰,有些秀致的小脚的脚印!只是因为她刚刚在地窖里的一圈转悠掩盖了一些,仔细分辨下才发现了差异!
  这个地窖,分明近期有人进来过!
  那人进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鹿可的目光转动,在地窖里扫视了一圈,不经意的落到了桌上的工具之上。仔仔细细的凑近看了一遍,器具上的灰尘比长桌上某些地方的灰尘少了许多,连带着沾染上的血肉,有的都是十分之新鲜,好像才过了短短几天的样子...
  这地窖,不止是某些人的牢笼,也有可能是——一个屠宰场!
  鹿可想到村长奶奶家外墙上挂着的新鲜炮制的腊肉,心头猛地一颤,害怕、恐慌、无措像是一瞬间淹没了她...脑子也是一阵晕眩...
  尖锐的指甲划破了鹿可的掌心,腥红的血液顺着白嫩的手掌落下,一滴一滴溅落在了满是尘埃的土地上...
  掌心的刺痛感,唤回了她的理智。鹿可不断地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只是一个猜想,不要害怕,要坚强,要勇敢...要回家...
  鹿可一边念叨着,一边关掉了手电筒,朝着地窖出口的方向走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鹿可只想着逃离这个压抑窒息的环境,出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虽然外面的空气也新鲜不到哪里去,但也比这腐烂、腥臭的味道好闻了许多。更不用提,不再面对这让人不寒而栗的地窖了!
  在黑布隆冬的地窖里,鹿可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拿着手电,一步一步地踩踏在了台阶之上,缓慢又坚定。
  直到她的头,探出了地窖,那股萦绕在鼻尖的腐臭气味才散去了许多,她也得以缓慢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只是耳边突然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一树的树叶都在颤动着“哗哗”作响。鹿可不敢耽搁,立马加快脚步出了地窖,又将地窖的门重新关上,才抬头看像声音发出的地方。
  然而,夜色甚浓,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不曾入眼。
  但声音的方向,鹿可依稀记得是悬挂着尸体的大树,怎么会突然起了动静?尸体不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吗?
  再细细感受着空气中的微风,似乎也不足以吹动那一片的树梢。
  鹿可掌心的伤口依然渗着一丝鲜血,鲜血的气味顺着微风发散,飘到了尸体的面前,更是刺激得他狂性大发!
  原本浑浊泛黑的眼珠,此刻变得鲜红刺目,干瘪枯瘦的身体也开始不断地动作起来,即使悬挂在树枝上,也不断来回使着力气,像荡秋千一样荡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将绳索晃断,扑向自己的猎物!
  正是因为他来回不断地挣扎,才将这树叶弄得“哗哗”作响,如同狂风过境一般。
  鹿可感受着大树那里传来的愈来愈剧烈的动静,当下也顾不上去村民的屋里探查,反而退回到了院墙边上,攀爬上了院墙,向外面一跃,离开了村民的宅院。
  现在并不是直面村民的好时机,她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三更半夜跑到别人的家里,更遑论,树上那个可能也会产生尸变的尸体,还在盯着她!
  那个动静,绝对是那具悬挂着的尸体造成的!都已经晒得干瘪了,在夜晚竟然还能弄出这般动静!鹿可心有余悸,还是害怕尸体能挣脱绳索跑下来,也害怕这动静,会惊醒宅院里的村民。
  照目前的线索分析来看,鹿可大胆猜测,村民与树上的尸体之间应该是互相憎恶的关系。若是自己的仇人不安分,想必会想着再给他来上一击的吧!
  只是...鹿可躲在院子外面观察又一会儿才发现,她的一番动作,和尸体的一番动作,似乎并没有引起村民的任何注意。
  是村民沉睡了?还是变成死尸了?还是...根本不在家?
  不过随着鹿可的离开,树上尸体的动静也小了很多,树梢、树叶也不再剧烈晃动,逐渐回归了平静...
  鹿可沉寂的站在黑暗里,任由自己被黑暗裹挟,只余下一丝丝清浅的呼吸声,证明着她还在。
  只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究竟应该去往哪里。
  “朱色嫁衣,一尺一恨,何为良人,枉为鸳鸯...”凄厉悲戚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里响起,宛如划破夜色的一道惊雷,惊得鹿可打了一个冷颤。
  她条件反射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掩藏起自己的身子,蹲在了灌木里面,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一席红衣自遥远的黑暗里走来,血红的盖头,血红的嫁衣,血红的绣花鞋,沾染着周身的墨色,像是裹挟着浓郁的怨气...
  阴郁又可怖...
  第68章
  看着红色身影的靠近,鹿可捂住嘴的同时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果真是自由了!
  竟能堂而皇之的在村子里游荡!
  只是不巧,鹿可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她,此时也只能尽力的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不要被对方发现。
  穿着嫁衣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行走着,脚下的绣花鞋并没有碰触到地面,而是虚虚的维持在半空中。
  行走间, 如弱柳扶风。
  鹿可蹲坐在灌木丛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新娘莲步轻移,自远及近,又自近及远。
  她唱着哀怨的小调,又盖着蒙面的头巾,似乎是没有看见潜藏在黑暗里、身边又没有光亮的鹿可,便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此时乌云散去,露出了月亮的一角,冰冷的月光洒落,给世界增添了一丝光亮。
  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鹿可看着新娘的背影,鲜红的嫁衣,无端升起了一股肃杀之意。
  院墙内的枝桠伸展到了墙外,挡住了新娘前行的路,她蓦然转头,透过红布的目光看到了悬挂在树上的尸体——干瘪、丑陋、又令人厌恶!
  盖头下美丽无神的眼睛骤然泛红, 血色蔓延至整个眼睛,眼底也露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唰”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纤细修长的手腕无限的伸长,一把拽下了尸体的臂膀, 没有丝毫犹豫,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腥臭腐烂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嘴里咬的“咯吱”作响,她狼吞虎咽,一刻也不带停歇!
  鹿可在身后,只看到她肩膀耸动。
  蓦地!
  新娘似乎咀嚼完了嘴里的东西,一个猛然的回头,向着鹿可的位置投注了目光!
  阴森可怖的眼神被红色的盖头挡住,鲜红的嫁衣,周身围绕着翻涌着的怨气与鬼气,一下子将四周的温度压至了零点!
  明明没有露出眼睛,鹿可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了,凛然的杀气环顾着她的全身,如坠冰t窟,身子更是僵着,一动都不敢动。
  她被发现了?
  穿着嫁衣的新娘并没有动作,只是吞咽完嘴里的东西,腥臭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唇瓣,然后静默的注视着鹿可缩在的地方,不动,不言。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淌,鹿可内心的焦灼却丝毫没有散去,紧绷的心弦拉得脑袋都有一些疼痛,身上更是冒出了一身冷汗,微风吹过,身体的温度更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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