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的,路上小心。”
  听罢,阿姨拎着垃圾袋就匆匆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大门,房间重回了安静。
  鹿可看着阿姨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天色渐黑,冷气嗖嗖,室内的温度更低了几分,又冷又静。桌上摆着的饭菜还在冒着热气,和中午一样的三菜一汤,菜色却发生了变换。酸辣土豆丝、干煸四季豆、杭椒牛柳、玉米排骨汤...香气四溢,可以勾起了在场每个人的胃口,虽然现在只有她一人。
  整点报时后,鹿可又是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吃完了这顿饭,可以说是兢兢业业的扮演了。吃完又在皮皮的陪伴下,打开电视听着声音消磨时间。
  “滴滴滴——滴滴滴——当前时间:二十点整。”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晚上八点钟,鹿可还在继续听着电视,撸着狗,好不惬意。
  等着这一集的肥皂剧播放完后,才摸到遥控器把电视关了,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屋子里尽是导盲杖的敲击声,和她自己的脚步声。
  进了卫生间,鹿可没有急着关门,也没有把皮皮小黏人精给带进去,只是虚虚的留了个巴掌大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一点毛发。
  卫生间的灯光明暗闪烁,一下是惨白的灯光,一下是漆黑的一片,透着点客厅的光影。阴恻诡异的气息也逐渐弥漫开来。
  “汪——汪——汪——”皮皮突然开始有些焦躁的叫了起来,两只前腿也小心扒拉着门想要推开又不敢推开。
  鹿可快速的上了一下卫生间,然后摸索着,手上强硬的按下了不太灵敏的冲水按钮。隐约看到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顺着水流一起被冲了下去。
  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红色的液体顺着水管流出,流到了她的手上,又顺着手流到了洗手池里,再又顺着出水口流到了下水管道里。
  “汪汪汪——”皮皮的叫声愈发的焦躁,终是一把撞开了卫生间的大门,站在了鹿可的脚边,喉咙里压抑着威吓般的低吼。
  “皮皮?!怎么了?”
  鹿可急切跳动的心脏此刻才渐渐缓慢了下来,竭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以及身体的颤抖,装作若无其事的洗完了,施施然的出了卫生间。
  出了卫生间才安抚性的摸了摸皮皮,顺带看到了自己现在干干净净的手。
  皮皮也一改之前的焦躁,从暴躁的小狗一秒转变成了温顺的乖乖,依赖的窝在了鹿可的怀里,想要凑得更近的和鹿可贴贴。
  鹿可借机又多摸了好几下,过足了瘾才一个人回去了卧室。
  不要忘记了,晚上的21:00——到早上的7点可是睡眠时间呢,这个时间区域内,还是乖乖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更安全些。
  回到规则上指明安全的卧室,反锁上门,躺到床上后,鹿可才有时间好好思考这一整天的经历。白天她虽然装作是无所事事的模样,实际却一刻都不敢放松,到现在才敢稍微缓下心来。
  副本内的第一天应该是最为安全的一天,此后恐怕是一天比一天更危险,相对于而言,可得知的公共信息也是最多的。
  但规则内明显有着陷阱,有正确的规则,也有错误的诱饵。像是表现的更为明显的‘友善的邻居’,以及天黑之后就已经开始变得危险的卫生间……还有失去监控与门禁的的小区……
  “滴滴滴——滴滴滴——当前时间:二十一点整。”万籁俱寂!
  第4章 独居日常(四)
  突如其来的提示音打断了鹿可的思绪,整个空间也在霎那间变得一片死寂。风声、虫鸣声、鸟雀的叽叽喳喳...像是被一只无情的大手抹去,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幽寂无声,只余下她浅浅的呼吸声...
  该是庆幸的,早在她思索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也因为闭上了眼睛,五感的听觉被放到了最大,纷杂的思绪像断断续续的碎片,恐惧在无声的环境里悄悄滋长。
  鹿可静静地平躺在床上,原本惬意舒展的四肢也逐渐开始变得僵硬,柔软的夏被仿佛变得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什么时候闭着眼的睡眠也变成了煎熬。
  心里默念着一个又一个的数字,鹿可强撑着想要逼着自己进入睡眠里,却又分外明白此刻的清醒,僵硬到酸胀的四肢也不敢动弹。她很害怕,但别无选择。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很久,又或许是短短的一瞬。
  细碎的声响渐渐从远处传来。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声、也不是鸟雀的叽叽喳喳...好似近在咫尺,又仿若远在天边。
  尖锐的指甲刻划着门板,发出高频又刺耳的刮蹭声;厚重的物体在地板被拖拽摩擦的声音;“梆梆”地剁着什么的声音;巨大的冲水声间隔着水管的“滴答滴答”;“咔嚓咔嚓”咬碎、咀嚼又吞咽;细碎又呜咽的哭泣声;纷杂的绝望的尖叫与呼救声;...世界陷入了一片失乐园...夜晚的戏剧开始上演...
  声音逐渐加大,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响亮,多重声音的重叠,简直要一股脑的全部塞进鹿可的耳朵里。
  又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极致的静与极致的闹,荒诞戏剧的极致反差。
  晨光乍起,初晨的阳光洒落大地,穿不透层层浓雾,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
  “滴滴滴——滴滴滴——当前时间:七点整。”
  手机的整点报时在睡眠时间处于取消的状态,鹿可也不知道昨晚究竟是几点才真的睡着了,只是反复在安静与吵闹间转换与煎熬。头痛欲裂,身体也酸酸麻麻,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一整个晚上,此刻才敢稍稍舒展,转过身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身躺着。
  微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鸟雀在叽叽喳喳的叫着,楼下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早起的人们在积极的锻炼着,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谈笑声,一切都那么正常。
  伴随着世界的声音,睡意渐浓,鹿可慢慢地陷入了睡眠。
  再次恢复意识,已经到了上午十一点多。阿姨已经在厨房忙碌了,洗菜、切菜、炒菜,带着烟火气的平凡。
  鹿可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脑袋上不断跳动地困倦的青筋总算在睡眠的抚慰下舒缓了下来。尽管只是睡了短短几个小时,但也胜过通宵达旦的煎熬。
  也正是因为这几个小时的睡眠,才勉强有精力继续梳理目前所知的线索。副本的白天和晚上或许是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存在记忆里的美好白天,以及破灭在灾难事故里的痛苦深夜。
  副本的第二天,睁眼的瞬间,眼前的房间就仿佛是褪色的老照片,褪去了几分颜色,如果不是对于色彩的过分敏感,或许鹿可也不会发现。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不动声色、不着痕迹的改变,沉醉于日常的平淡里终将自饮苦果。
  已知,副本内会出现凶杀案。受害人就是鹿可她自己,甚至于她的家就是凶案发生的现场。电视里新闻播报的失踪案件,或许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失踪案,有可能是毁尸灭迹。
  恰逢凶手四处逃窜,小区物业的监控、门禁设备又暂停使用,那么躲进小区里就顺理成章了。高楼大厦隔绝了邻里间的串门和沟通,即便有陌生的脸孔出现,也不会产生任何怀疑。空置的住宅房屋,也成了他的避风港。
  当然,如果要彻底的躲藏,昼伏夜出也不无可能,深夜是最好的行动时机,夜色也给了凶手最好的伪装。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也不甘像阴沟老鼠般躲藏着生活,曾经接二连三的犯案,享受着生命在手里消逝的快感,怎么不会再次行动起来呢?
  那么凶手又是如何盯上她的呢?
  一个独居的盲人,一个脆弱的女性,固定且一成不变的生活作息,每天除下雨外雷打不动的遛狗时间,此外也不再出门。还真是个便于下手的对象。入室、杀人、分尸、销毁,一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在这中间,保姆阿姨、邻居刘姨、还有有名有姓的鹿见星又该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在凶案发生后,小区里又发生了什么呢?那起此彼伏的尖叫与哭喊又是因为什么呢?
  副本的主线任务要求鹿可存活7天,那么在这七天内,凶案必将发生,她又该怎么避开呢?
  一大堆的疑问还堆砌在鹿可的心头无法解开,目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线索也缺失的厉害。
  被迫进入的副本,即将发生的惨案,尽管害怕,但也只能一往无前。恐惧,是生存的绊脚石。唯有克制恐惧,拼尽全力的思考,竭尽全力的扮演,才是通往生之门的钥匙。现状如此,避无可避!
  “滴滴滴——滴滴滴——当前时间:十二点整。”又是愉快的午饭时间了。生活很苦,美食却不可辜负。
  鹿可打起精神,内心给自己稍稍加油打气,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了,穿戴整齐的走出卧室享受美食去了。
  桌上又是不同花样的三菜一汤,看来这个阿姨目前还是蛮负责的嘛。
  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的躺在了沙发上,一边撸狗,一边听着电视,一边又在脑子里思索着该如何寻找和触发其他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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