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为什么你可以说我不能说,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当时你也是这么和我开着玩笑在自己身体上开了个窟窿的,你开的这种玩笑我不敢听。”
左筝然和他对视片刻,想起昨晚沈榷切好牛排递给自己时那个很难过的眼神,便退让道:“我当然会好好活着,会在一百岁时和你一起死掉。”
沈榷瞪他,左筝然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笑了笑,边系领带边往门边走,“啊抱歉,真是的,怎么总是把这个字挂在嘴边呢……”
左筝然上午和封澍一同去了趟公司,回来时,沈榷也正好进家门。他倒了杯冰镇的果茶递给他,问:“长得像叶樵宇吗?”
沈榷点了点头,“鼻子和眼睛都很像。”
“哦,那幸好我没去,不然会很不想把那枚金锁送给她。”
“小朋友是无辜的。”沈榷说,“很可爱,抱她时她还会冲我笑。”
左筝然警惕起来,“等到她大一点把鼻涕蹭在你身上,你就不会觉得小孩子可爱了。”
沈榷懒得理他,恰好此时外婆叫了他一声,让他过去看挑选的几间酒店,便端着杯子扭头就走,留给左筝然一个十分冷漠的背影。
李兰图的消息在他们到达枫城第三天时传来,左筝然看着屏幕上的地址,扯着嘴角笑了笑,“还真是大赚了一笔,竟然有钱买座岛。”
他将为沈榷挑选的一块腕表扣在他的手腕上,说:“该走了宝贝,时针走完第二圈,我们就为左展杭办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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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新生活(终章)
左筝然已经等不及申请航线,买了两张机票,当天就和沈榷飞往了弗莱群岛的迪满市。
李兰图在机场接到他们,中途未曾停留,直接载着两人前往码头。乘船三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左展杭藏身的小岛。
这座岛被命名为迪满9号,岛上绿树环伺,景色很不错。左筝然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沈榷。沈榷神色平静,但他在抽烟,而抽烟意味着他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
左筝然将剩下半截烟从他指间抽出,牙齿咬住湿润的海绵,含糊地说:“不会耽搁太久,顶多十分钟我们就可以离开。”
沈榷“嗯”了一声,他打开车窗,在咸腥味道的海风里,听到左筝然和李兰图说他喜欢这座岛,问能不能在左展杭死后继承它。
“左展杭用的假身份,在他死之前让他签下赠与协议就可以。迪满没有那么严格的,保护个人财产的法律。”
“那很好啊。除了这里,我还要他存进银行的现金、金条、和珠宝,就当做是他送我的结婚贺礼。”左筝然笑了笑,将烟蒂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又向后靠在椅背上感慨道,“好可惜,没能把叶樵宇送我的那瓶酒带来。”
左筝然的状态很放松,像是把这当成一场普通的旅行。
沈榷觉得也许是他想得太多。他总觉得父亲这一身份与仇恨杂糅,情感上左筝然一定会受到伤害,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这样。他神色自若地和李兰图聊天,大方谈论左展杭死后对他资产的安排,甚至指着一处悬崖说今晚就在那里为左展杭办葬礼。
沈榷放下担忧,当他把全部注意从左筝然身上收回时,再次感受到废弃仓库那晚用铁片刺穿曾见山腺体时的痛快和兴奋。
那场困住他多年的大火,左筝然已经扑灭了大半,而今天他将会以左展杭的鲜血浇灭剩下的部分。
李兰图停下车,引着他们往二楼走。
二楼的室内观景平台内,左展杭明明形容狼狈,被十数个alpha围着,却仍姿态放松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剪了头发,穿着印有迪满本地民族信仰图腾的t恤和短裤,看上去已经完全融入这里,是打算在这座小岛上养老了。
左筝然一进来,左展杭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等到左筝然在沙发上坐下,他才开口说:“你来了。”
“好久不见。”左筝然笑了下,“有想过我们还会再见吗?”
沈榷站在左筝然的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左筝然的肩头,用一种漠然的,像是在看一具尸体的目光看着左展杭。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今时今日三位主角的地位完全颠覆。左展杭却对此表现得十分冷静,不知是已经接受还是色厉内荏到至死都不愿在左筝然面前露怯。
左展杭先是扫了一眼沈榷,接着视线缓缓向下,落在左筝然那张与他有几分相像的面容上,“怎么?要把明翠山庄那一天发生的一切还回来吗?”
“当然了。”左筝然抬起下巴,“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在等我来。”他竖起一根食指,“在开始之前,你需要先稍微偿还一点你在明翠山庄欠我和沈榷的债。”
“沈榷?”左展杭眯起眼睛,“沈榷是谁?”
左筝然抬头,笑着对沈榷说,“宝贝,请做个自我介绍吧。”
沈榷接过李兰图递给他的棒球棍向左展杭走去,棒球棍在水泥地面上划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他浑身的血液也在这短短几步路里完全沸腾起来。
在左展杭面前站定,沈榷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记得沈攸吗?”
左展杭瞳孔骤缩,片刻后,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你是说那个信息素是野姜花的omega吗?记得,在床上很……”
第一棍直接抽在左展杭的下颌上。
左展杭年逾五十,身体素质早已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他被这一棍抽倒在地,半天都没缓过来。
但他没求饶,没叫疼,吐出几颗断裂的牙齿,转头看着沈榷,粘稠的血液在他说话时不断坠落,“怪……怪不得……”
第二棍、第三棍,第四棍……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沉闷压抑的抽气声中格外清晰,在几乎砸碎左展杭四肢的所有骨头后,沈榷停下,用棒球棍卡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冷笑道:“替我哥哥问候左主席。”
沈榷在地下赌场学来许多折磨人的方法,殴打只是其中最无聊的一个。他看了一眼左筝然,压下了胸腔中激荡着的更为残忍的想法,丢下棒球棍,返回了沙发边。
左筝然欣赏了片刻左展杭的惨状,略微弯下腰看着他,“我有个想了很多年都想不通的问题,希望在这个最后时刻你能帮我解答一下。”
左展杭已经很难再开口讲话,可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他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却没想过会死在左筝然手里。但这个结局比起在蓝港蹲监狱蹲到死,对他来说也算不错的归宿。
左展杭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什……什么问题?”
“我母亲全力支持你的事业,她相信你,无条件爱你。叶樵宇凭什么得到的比我多?”
左筝然问出这话时的态度并不认真,可沈榷感受到他绷紧的肩背,便环住他的肩,在他发顶上轻轻吻了一下。
左筝然的身体并未因此放松下来,声线也比往日沉,“封氏给了你多少,叶家又给了你多少。即便是基于这种利益的交换,叶樵宇也应该排在我后面。请说说吧,我实在太好奇了。”
左展杭沉默下来,左筝然因为他的沉默生出些许焦躁,“快一点。不然我就拆了你。先挖你的眼睛,再割掉你的耳朵。叱咤风云的左主席,连个全尸都留不住那就太可悲了不是吗?”
有些东西一直未曾被左筝然放下,原因是在左筝然还能记起的六岁之前为数不多的记忆碎片里,左展杭确实是一个好父亲。
左筝然这些年越刻意避免自己想起,就越是会在某些时刻想起。这一情形在回到蓝港这段时间里,出现的频次越来越高。
左筝然对这个问题表现得过于执着,便在这最后的对垒中露出破绽,但他此刻完全陷入情绪的沼泽,唯有左展杭的答案能拉他出来。不论这个答案是什么。
疼痛让左展杭的视线模糊,他已经看不太清左筝然的脸,因此也无法在此刻去寻找他脸上与封尧相似的痕迹。
为什么。
很简单。他看到左筝然会想起封尧,继而想起封澍。那个不可一世,因为他的出身总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的老不死。
他试图证明自己。但不论他如何拼尽全力证明自己——即使在他已经钱权在手,人人见他都要尊重地唤他一声左主席时,封澍仍然叫他废物。
他没办法不恨不怨。怨死去的人,更恨活着的人。
左展杭往地上吐了口血,咧着嘴笑起来,“我……我没想……想到你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断断续续说了将近一分钟才将这句话说完整,“没……没什么原因,只是……更喜欢樵宇。”
左筝然直勾勾地盯着左展杭,几秒后他笑出声,“这也算个答案。”
“想看……我求饶吗?想太多了。”左展杭说,“我只是输给我自己……”
“真是的,承认输给我有这么难吗?”左筝然接过李兰图递来的枪,抬起枪口对准左展杭,在他抖着手指即将扣响扳机时,沈榷覆上他的手拿走了枪,又用另一只手盖住左筝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