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在墙上摸索片刻,终于找到灯的开关。在光秃秃的木板床与墙壁的夹角,他看到沈榷蹲在那里,一只手正扶在从内向外打开的窗户边缘,看样子是在时刻准备着逃跑。
沈榷脸上有几道划伤,衬衣胸口处有血迹,露出袖口的一截手腕还有擦伤,他用那样一副神情看着左筝然,像是在生气,又像是觉得委屈。
左筝然快步走过去,踩上木板床来到沈榷身边,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万分珍视地把他拥入怀中,拥住失而复得的宝贝与幸福。
左筝然埋怨他:“干嘛要做这样危险的事?不是说了等我吗?”
沈榷疲惫地把头靠在左筝然肩上,说:“感觉再不见面,你就要躲在被子里哭出来了。想当面哄哄你,告诉你别担心,我很想你。我很厉害吧左筝然。都说了我不会是你的弱点……”
左筝然的眼泪这次没有流在心里,全部落在沈榷的颈侧的皮肤上,破碎的,隐忍的呼吸声沉入这片真实存在的温暖中,他努力稳住声音,笑着说:“没用啊,已经在哭了怎么办。”
“那你忍一忍吧。我现在没有力气亲你。”
左筝然吻了吻他鬓边的头发,易感期将他的情绪放大无数倍,他想要用力去抱沈榷,又在想起他满身的伤后仍然只是克制地虚虚拢着他的肩背。
“你好爱我,感觉以后都不会担心你会离开我了。”
“不要再惹我生气,我就不会离开你。”
左筝然的眼泪落得无声无息,却汹涌得像是要把之前二十多年积攒的悲伤全部发泄出来,沈榷安静地等他哭完,批评他不够坚强,又问他是不是打算用眼泪给自己洗澡,衬衫都已经湿掉一半。
左筝然不想让沈榷再抓住他刚刚没出息,不坚强,不像一个alpha一样地掉了很多眼泪这一点攻击他,便转移话题道:“怎么跑出来的?”
“怎么从望溪别墅逃出来就怎么从明翠山庄逃出来。很奇怪,本来那些人会一直待在房间里看着我,今天下午不知道怎么了,都被叫了出去。我都已经快走到半山腰,才听到远处的路上传来很多辆车经过的声音。”
沈榷像是觉得累了,声音越来越小,“左筝然,你的破定位器一点用都没有,我躲来躲去跑了十几公里,你都没发现我不在明翠山庄了。我实在没有力气了,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还扭到了脚,只能藏在这里。而且你这个王八蛋,还丢掉了我的被子,搞得我只能坐在硬板床上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好累啊,你带我回家吧。”
左筝然说“好”,想要抱他起来,但无奈地意识到他的右手还处在关机状态,但又很想在这个时刻展露自己作为alpha可靠的一面,便先下了床,弯下腰,把脖子送到他面前对他说:“抱着。”
沈榷环住他的脖颈,左筝然用左手揽住他的膝弯把人抱起来,向门外走去。
上次这样抱着沈榷,还是第一次带他去明翠山庄,见到曾见山时。左筝然后来试图去分析沈榷对他所有的感情由来,认定那是沈榷第一次真实靠近他的时刻。
而这一次,他们仍然伤痕累累,月支体紧密缠绕,却一同走出黑暗,是笃定地拥有彼此,确信对方的爱存在的时刻。
司机已经将车停在街边,左筝然走上前,先把沈榷放进后座,绕到另一侧上了车。
他让沈榷躺在他的大月退上,用温暖的掌心盖住他的眼睛,柔声道:“睡一会儿吧,我们很快就会到家。”
沈榷合上眼睛,呼吸变得平缓。
开出一段路,司机坐立难安地从后视镜里看左筝然一眼,犹豫道:“少爷,你是不是到易感期了,信息素溢出来了。”
左筝然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嗯”,司机立刻空出手来给李兰图打电话。
得知沈榷已经从明翠山庄出来,李兰图先是要哭出来一般感叹了一句“太好了”,又问“封岚现在状态怎么样?”
“挺好,情绪很稳定。”
李兰图听后放下心,他安慰司机不必担忧,正常的易感期,沈榷又在他身边,不会有事。
在通话即将结束时,左筝然补了一句:“让梁随过来,沈榷受了伤。”
回到望溪,沈榷躺在他的腿上仍旧睡得安稳。左筝然让司机先下车,坐在车里,看着夏夜晴空中的星星,忍耐住身体里信息素的翻涌,一直陪着他。
他用指腹轻轻在沈榷没有受伤的部位轻轻刮了几下,低下头语气认真道:“谢谢你,沈榷,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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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小宝~
第89章 兰图,请你离开
梁随和李兰图来的时候,左筝然叫醒了沈榷。
他一回来,望溪别墅所有人瞬间变得忙碌起来,乔伯在厨房里准备晚饭,芮姨切了一些新鲜水果煮他爱喝的水果茶,yori也摇晃着尾巴窝在茶几边,把脑袋放在前爪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沈榷脱掉衬衣,左筝然看到他的肩背,胸口,手臂,斑驳的青紫一片连着一片,边缘泛着血色。腰腹的位置还有一道陌生的,像是被尖锐物割开的伤口,便指着那道伤问他:“怎么来的?”
沈榷本想掩饰过去,和左筝然对视了一眼后还是解释说他从围栏翻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两个巡逻的alpha,可能是那时被刀划伤的。
左筝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梁随用镊子夹着一团医用棉球,脸色更加难看地对左筝然说:“熏死我了。你要么换片阻隔贴,要么站远点,不然等下我一定在你身上添道和他一样的伤。”
左筝然站着没动,梁随就拿着镊子往他跟前比划了两下,语气既焦躁又不耐烦,“快点,当我跟你闹着玩呢?”
一进门就躲去窗户边的李兰图担心两个alpha打起来,立刻屏住呼吸从医药箱里翻出梁随带来的强效阻隔贴递给左筝然。
左筝然换上新的阻隔贴,沉着脸站在一边看梁随为沈榷处理伤口。
易感期让他的五感变得敏感异常,但又模糊弱化了所有关于沈榷以外的情绪感知,便没有理会梁随受到alpha信息素刺激而表现出的攻击性。
他只是看着沈榷,非常非常不高兴地看着他。
“左筝然在易感期了吗?”沈榷翻过手腕,让梁随更方便地为他处理擦伤,声音紧绷道,“怎么和上次不太一样?他看起来很正常,完全不像是在易感期。”
梁随撅起嘴,试图堵住鼻孔,以隔绝空气里残留的丝丝缕缕的alpha信息素,为了回答沈榷的问题,屏住呼吸语速飞快道:“上次是意外。你别看他现在正常,等会儿你俩被窝里一躺,他必然原形毕露!”想到这里,他立刻严肃表情,警告左筝然,“收着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需要我提醒你吧,他现在可经不起一点折腾。”
左筝然不耐烦地说了声知道了,继续不高兴地盯着沈榷。
既因他受了很多伤而埋怨自己的不够强大,又因他当着众人的面脱去衣服而感到极度不满。芮姨和yori就算了,梁随需要为沈榷处理伤口也勉强可以接受和忍耐,左筝然看向李兰图,说:“兰图,请你离开。”
李兰图不明所以:“啊?”
梁随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手抖,不小心戳中沈榷的伤处。沈榷“嘶”了一声,左筝然立刻调转枪口对准梁随,“做不了医生的工作就回家,请能做的人过来。”
左筝然脸上的表情像是打算当场吊销梁随的执业医生资格证,沈榷有点无语地说:“左筝然,你先回房间去吧好吗?”
不好。他肚子很饿还没吃晚饭,而且已经很多天没有这样面对面见到真实的彼此,他一步都不想从沈榷身边离开,因此他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又将目光挪回李兰图身上。
李兰图和他对视一眼,就软弱地举了白旗,向厨房走去,边走边说:“我去看看乔伯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梁随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句“问问乔伯晚饭能不能加一道清炒苦瓜给某个alpha降降火!”
无法继续忍受梁随的调侃和嘲讽,左筝然声音沉下来,“你被解雇了。”
“哦,随便吧。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继续干下去了。两个人不是你的胳膊断了就是他的胳膊断了,不是你受伤就是他受伤。一开始说的好好的,只是让我负责你的腺体问题,现在逼得我快能做外科大夫了,我看起来是那种很上进的人吗?”
左筝然眉毛一拧,还想说点什么,沈榷握住他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刮了刮。轻微的痒从掌心沿着血管脉络游走至全身各处,他往后退了一步,又很难再说出任何一句话,只好不情不愿地承认他第一次在与梁随的交锋中落了下风。
晚饭左筝然只吃了一点,手指敲击桌面越来越快的频率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焦灼,沈榷注意到了,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刚放下筷子,左筝然就抱起他离开了餐厅。
左筝然的脚步依旧很稳,但一进房间,他就抬手撕掉了阻隔贴,急切地吻住了沈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