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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手术室的灯亮起,沈榷觉得冷,用羽绒服的下摆把自己裹紧,蹲在手术室外的角落里。
  李兰图看出他正饱受着煎熬,但决定狠心地暂时不告诉他真相让他再煎熬一会儿以替左筝然出气,尽管左筝然这个没出息的恋爱脑不见得会生沈榷的气。
  李兰图打定主意在此次蓝港之行结束后就向封澍请辞,这份工作他实在干不了,不会被累死,但迟早有一天他会被吓死。他没好气地瞥了沈榷一眼又一眼,陈知禹在一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榷,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李兰图靠着墙壁,对陈知禹说:“林闻璟惹筝然生气。”
  “你糊弄我呢?”陈知禹指了指角落里的沈榷,嗤了一声,“他惹筝然生气,筝然受伤?筝然看上去是那种生气了会往自己身上戳两刀的人吗?”
  李兰图根本不想再提起今晚发生的事,看见陈知禹不免又想起还在望溪别墅的徐岳,便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陈少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陈知禹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三个人沉默地分立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掉,梁随摘掉口罩走了出来。
  沈榷站起身,蹲得太久,他踉跄了一下,扶着墙壁稳住身体后,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他没事。廖教授做的手术,伤口也缝得很漂亮。”梁随看了眼沈榷,“子弹射中他右臂肱骨,可能以后右手不能像现在这么灵活了。”
  沈榷垂下眼睛,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梁随从家里过来就直接进了手术室,还没来得及了解事情的原委,他冲李兰图使了个眼色,李兰图便跟着他朝着电梯厅走去,陈知禹看了沈榷一眼,也跟在后面离开了走廊。
  沈榷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外,左筝然被推出来时,立刻走上前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
  左筝然在三十多个小时后醒来,他醒过来的时候沈榷正趴在他的床边睡觉,人睡熟了,还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左筝然抽出手,侧过脸看了一眼,手背上被戒指硌出来的印痕边缘已经发紫。
  谁让沈榷这个缺心眼来陪床的?这样嫌弃地想着,但在看到旁边的陪护床上丝毫没有睡过的痕迹后,又变得心软。指尖抚过沈榷蹙起的眉,向下,停留在他的嘴唇上,用力揉了揉。
  沈榷猛地睁眼,看见左筝然醒来后脸上又露出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晕过去得太突然了,有句话忘了问。”左筝然缓慢地眨了眨眼,“如果我帮你杀了左展杭和叶荇,你会多爱我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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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样的决心,左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握拳
  第63章 不会再有以前
  这几天沈榷过得乱七八糟,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无力也十分抗拒去思考当下的处境和以后,对着昏睡中的左筝然发呆时,心里想的也全是明明不是致命伤,左筝然怎么还不醒来。
  等的时间久了,他又开始怀疑梁随说的手术成功是不是在骗他,很蠢地忽略生命体征监测仪上规律起伏的线条,按在左筝然的手腕上,数了几十个小时他的心跳。
  确认左筝然正在不太健康地活着,沈榷才勉强能进行一些维持自己生命的活动——吃了很少的一点饭,睡了很少的一点觉。芮姨来过很多次,担忧他比担忧左筝然更多,劝说他回去休息,他也不肯,一直固执地守在这里。
  他在一场浅眠中醒来,看见左筝然缓慢眨动的睫毛时,不知飘在哪里落不到底的心脏才算归了位。
  他一点也不想哭,左筝然醒来是好事,他积攒的那一肚子很难听的话,终于能说给左筝然听。他面色扭曲刚要开口,就因为左筝然的话卡了壳,下意识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左筝然现在头晕,伤口痛,失血过多后十分虚弱,思维也不够清晰,但他不是很忍心让沈榷再进行过多的自我拉扯。
  生与死的选择总是艰难,沈榷选了他,必定会痛恨自己的不够坚定和软弱,说不定还会产生对家人很深很重的愧疚,因此左筝然即使已经痛到说不出话也还是坚强地说出他会杀掉叶荇和左展杭,来消除竖在他们之间最后一道高墙壁垒。
  但是他已经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忍耐疼痛极度耗费体力,而且他口很渴,渴到口腔里的唾液也停止了分泌,他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不太高兴地看着沈榷。
  沈榷等了一会儿,只等到一些沉默和左筝然脸上他看不懂的表情。
  他对左筝然已经有了新的认知,左筝然不是正常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神经病,疯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拿来做感情的赌注。基于此,他对左筝然的沉默有了自以为最贴近事实的解读,“伤得不够重,还有力气玩我?”
  说完这句,刻意不再想起的左筝然的受伤的原因也突然清晰起来,他冷笑一声,“就算我现在喜欢你又怎样?喜欢和不喜欢一样,都是很简单的事。”
  左筝然后悔醒来得这么早,他应该一直昏迷直到伤好起来。他不用醒来,不用对沈榷产生怜惜,这样沈榷就不会把他的贴心和不忍解读为“玩”,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刺伤他。
  爱他?
  他一点都没看出来。
  左筝然头晕目眩快要昏过去,沈榷终于注意到他的不适,从柜子上端起一杯水,先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放下杯子走了出去。
  “去哪儿?”
  沈榷没理他,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后。
  左筝然偏过脸,注视着门的方向。过了一两分钟,沈榷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握着一根细长的吸管。回到床边坐下,他把吸管插进杯子里递到了左筝然嘴边。
  水被吸干,杯底发出“吱吱”的响声,左筝然喉咙的干渴才缓解了一点,也能说出很多话来。
  人真的奇怪,他明明对现在这个“沈榷”算不上了解,却能很明白自己所有有关感情的情绪落点都在他的身上。他只是略微贴心地喂自己喝了点水,左筝然觉得伤口就没那么痛,也不是很想立刻晕过去了。
  “从哪里看出我在‘玩’你?”左筝然说,“沈榷,叶荇和左展杭本就该死,我不只是为了你。”
  沈榷看着他的目光依旧带着怀疑,左筝然又补充道:“你哥哥和我母亲的死一样,左展杭是罪魁祸首,叶荇是下手的刀。而我之所以会离开枫城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这个。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沈榷震惊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血液从四肢百骸往心脏聚集,他扶住柜子支撑住身体,“你……我……”他像是很难接受,你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过了会儿,沈榷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闷着声音喃喃自语道:“那我这几个月在做什么?”
  左筝然本来想给沈榷一些时间去慢慢消化这个事实,但沈榷既然提起这个,左筝然认为自己有必要为他解答一下。
  “当然是在和我培养感情。沈榷,我们天生一对,相遇也是命中注定。徐岳能帮你什么?要你做这个做那个,却只会送你去死,我才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听到了吗?是唯一。如果你之前肯对我交付一些信任,我们早就心意相通,亲密无间了。我表现得那样明显,给了你那么多可以坦白的机会,你一个都没抓住,所以我们走了那么多弯路,我受伤也要怪你。现在我想再喝一点水,请你带着愧疚之心帮我倒一杯吧。”
  左筝然的胡言乱语让沈榷从震惊和无措中抽离了出来,他抬起头看着左筝然,说:“那你放了徐岳。”
  呵。
  徐岳徐岳徐岳,“林闻璟”对他的真情告白视而不见,沈榷也是这样。
  “嘶……疼死了。”左筝然用气音说,尾音在抖,像在压抑着强烈的痛楚。
  沈榷皱了皱眉,从柜子里取出梁随送来的止疼片,又端起杯子到茶水间倒了杯温水,返回床边,把药片拆了递给他,“挨枪子儿了能不疼吗?吃一颗吧。”
  左筝然确实很疼,但远远没有到吃止疼药的地步。
  他对疼痛的接受阈值很高,甚至有点迷恋这种能证明自己活着的感受。他本意是想要用这个来证明自己比徐岳在他心目中更为重要,但他觉得沈榷看上去不像是在担心他,反而像是想要他赶紧吃了药别再用伤口疼来转移话题。
  “不吃。”左筝然说。
  “那你疼着吧。”沈榷把药片放回了药盒里,一点都没惯着他。
  左筝然发现他有点怀念从前的‘林闻璟’,如果是‘林闻璟’的话,这会儿大概已经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轻轻亲一下,再哭着说“怎么办啊左筝然?怎么才能不疼啊”了。
  什么叫挨枪子儿了能不疼吗?这是伴侣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还是以前比较可爱啊。”
  左筝然感叹了一句,心里又有点生气,但他躺在病床上,行动受限,无法让沈榷切身体会到他的愤怒,便无能地转过头去,说他要睡了,让沈榷回家换芮姨或者李兰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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