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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我好像一直都没看懂过你。我们还不熟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面热心冷的人,后来熟了点儿了觉得你从里到外都挺冷,但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啊?”
  “就是……”徐岳抬手比划了两下,但似乎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可能是因为我们没这样坐在一起闲聊过,所以我只看见了你性格里很沉重的那部分。现在想想,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氤氲的蒸汽让徐岳看不太清沈榷的脸,在一点轻微的声响里,他听见沈榷说:“如果小璟还活着,应该会是很爱哭会示弱,知道怎么用眼泪得到他想要的那类人。”
  “他从小就这样,经常把“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了爸爸妈妈”挂在嘴边,我们都心疼他,所以什么都让着他。”
  或许是这些回忆足够珍贵且美好,在蒸汽散去时,徐岳看到他脸上出现一点柔软的神情。
  “有时我很羡慕他,他想要的怜爱,同情和关心,总是能很轻易地得到。有时我又很讨厌他,因为我做不到像他这样,不是很会讨人喜欢,就连在学校里分到的餐后小蛋糕都永远是最小块。”
  “我和你说过,当时如果不是我坚持让他留在家里等我,他不会死,如果曾见山没有确认家里有四个人,或许我也活不到今天。我的潜意识里好像觉得‘沈榷’应该要替‘林闻璟’活着,也觉得像他一样活着会轻松一点,所以用了他的样子把自己藏了起来。可以说,每个人看到的我都是我想象中小璟的样子。”
  沈榷笑了笑,夹起一片绣球菌放进碗里,“至于你觉得我冷,不冷一点的话怎么唬得住你啊。”
  徐岳定定地看着他,过了片刻,他叹了口气,说:“确实唬住了。”
  沈榷说:“在这一点上,左筝然比你厉害。”
  徐岳没想到他会先提起左筝然,在不知是不是应该顺着他和话和他聊一聊时,又听沈榷说:“在他面前,我总有一种装不下去的感觉。他看着‘林闻璟’的时候,好像在看‘沈榷’。他说爱我,但我一直不知道他爱的是我的哪部分,不过无论是什么,都不可能是真实的‘沈榷'吧。”
  “他现在一定特别恨我,这样想想我就觉得有点难过。小璟那么招人喜欢,左筝然也喜欢他,对‘沈榷’却只有恨。”
  沈榷笑着低下了头,“好想告诉他我很喜欢他啊,要是……”
  要是什么,沈榷没说完。
  徐岳追问:“要是什么?”
  沈榷语气平淡,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但徐岳还是从他那双被水汽蒸得潮湿的眼睛里看见了他的哀伤。
  “没什么。这样就很好,恨我就能记得我。”
  徐岳再也吃不下任何一口食物,过了许久,他神色认真又严肃地对沈榷说:“我后悔了,不想每年的明天去你坟上送花。”
  沈榷放下筷子,向后靠坐在椅子里和徐岳对视。
  一两分钟后,他笑了下,“吃饱了就走吧。”
  沈榷先站起来,拿起羽绒服外套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等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徐岳才慢吞吞地穿衣服,结账离开。
  徐岳追上沈榷的时候,他正站在楼下酒吧的门口,抬头望着亮起的霓虹灯箱。
  还不到六点,天色就已完全暗了下来。
  从酒吧涂着彩色涂鸦的大门望进去,吧台边坐着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沈榷转过头问徐岳:“喝一杯?”
  徐岳点了点头,“走吧。”
  不知道沈榷感受如何,徐岳只觉得面前这杯用伏特加做基酒的鸡尾酒没什么滋味。两人没说话,满怀心事,潦草地灌下几杯酒后返回了楼上。
  进了门,沈榷从他带来的双肩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
  一支用纸折的晚香玉随着他的动作从书包里掉了出来,徐岳弯腰捡起,用指尖碾了碾花茎,直接把它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沈榷突然站起身,揪着徐岳的衣领把他怼到墙上,目光冰冷地俯视着他:“你做什么?”
  徐岳露出一个戏谑的笑,“留着它干嘛?反正你都要死了。”
  “既然你这么在乎,不如留着命去怀念。沈榷,我有第二个方案,你想听听吗?”
  徐岳没等沈榷回答就自顾自说道:“明天的慈善酒会上,你只要冲着左展杭和叶荇开枪,一定会即刻死在安保的枪下。但如果只是杀死叶荇……”
  “五楼的走廊尽头有一个小型的观景平台,在拍卖会进行期间,不会有人到那里去。我会把叶荇引到那儿,杀了他,你就立刻离开,等在楼下的车会直接送你去码头,从此天高海阔。”
  “左展杭只能算作间接杀人凶手,让他从高塔坠落,钱权尽失,我认为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而这件事,你等着看,一定会有这样的一天。”
  “沈榷哥哥,考虑一下吧。”
  沈榷放开了他,从垃圾桶里捡起那支晚香玉,紧紧握在手里,“不怕被牵连吗?”
  徐岳笑了笑,“怕啊。但好像更害怕你死掉。”
  徐岳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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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 is coming
  第60章 宝贝,你想逃到哪里去?
  徐岳和沈榷对视了一眼,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
  在看清门外的人后他倏地转过头,朝沈榷用口型比了个名字——李兰图。
  沈榷瞳孔微微放大,他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他离开望溪别墅的路线,没想到任何有可能会留下痕迹的地方,但此刻他也无暇去细想李兰图究竟是怎么找到的这里。
  沈榷站起身,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进书包后走到窗边。推开窗,冷风卷着雪花涌进房内,他探出上半身往下看了一眼。
  楼后是一条无人的小巷,一盏昏黄的路灯堪堪照亮巷口。这条小巷一头连接着马路,另一头是一座教堂。但他所在的这栋矮楼与隔壁楼之间有一道几十分公分宽的缝隙,他打算从那里离开。
  沈榷抬头向上看去,顶楼往下有一根白色的排水管,每隔一米,便有一个铁质的三脚架用以固定。
  敲门声变得急促,隔着门板,沈榷听见李兰图在门外说话的声音。
  “请开门吧。”
  李兰图在这里,左筝然在哪里?
  沈榷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一瞬这个念头,就抬腿跨上了窗框,他回过头对徐岳说:“电话联系。”
  “沈榷!”徐岳低声叫他的名字,“注意安全,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沈榷点了点头,抓着窗框从窗户翻了出去。
  他住在五楼,距离地面有将近二十米的高度。塑料排水管无法承受他的重量,他依靠着挂在墙上的空调外机和固定架从五楼爬到了三楼。
  越往下,酒吧音响播放的舞曲就越清晰,在震荡的音浪里,楼上传来铁门砸在墙壁上的巨大声响。
  沈榷踩住防盗窗,躲进一户人家在窗上安装的雨棚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五楼的窗户被推开。
  李兰图从上往下来来回回看了一遍。
  他和两人前后脚进门,整栋楼也只有一个楼梯。结合窗框上留下的脚印,左侧的排水管上灰尘被擦过的痕迹,李兰图断定沈榷从窗户逃走了。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楼后的小路,务必把人拦住。”
  李兰图安排跟着他进门的三人留在房内看住徐岳,他拉上窗户朝着门口走去时注意到地面上掉落的一张黑色卡片。
  他捡起看了一眼,是一场慈善酒会的请柬。
  请柬上的时间是明晚的六点钟。
  李兰图用两根手指夹住卡片递到徐岳面前,问:“这是什么意思?”
  徐岳伸手要去拿,李兰图向后躲了躲,“他要去这场酒会?去做什么?”
  徐岳疑惑地问:“谁要去?”
  李兰图笑了笑,“徐少不说我也能查到,你还是趁着这个时间先组织组织语言,想想怎么面对筝然和陈少吧。”
  沈榷听见关窗的声音,他抓住防盗窗上已经生锈的栏杆,探出头往上看去。
  雪花落进他的眼中,他眯起眼,在一片灰白色的雾气中,看见五楼的窗户散发出的朦胧的暖光。
  窗边没人。
  他继续向下,距离地面还有将近五米时他纵身一跃,落地后在积雪上打了个滚,快速站起身猫着腰沿着墙根向着教堂的方向跑去。
  雪花落在羽绒服上发出嚓嚓声,这点动静明明很轻微,却无端地被放大无数倍,和心跳一起在他耳边轰隆作响。
  沈榷拐过弯,突然停住脚步,两三秒后,他开始后退。
  在酒吧外窗透出来的彩色光晕里,一柄黑伞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他来不及看清伞下人的脸,就立刻转身跑向他来时的那条小路。
  在风里四处飘散的碎雪中,五个人正从巷子口向他缓缓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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