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闻璟不知缘由的,因为左筝然这样一句语气平平的话,突然感到情绪有些许崩溃,“我快要渴死!哭怎么了?!”
左筝然没有说话,片刻后,他伸手去够一旁海绵包裹的架子上的营养液。
撕开包装,喂林闻璟喝下几支,又灌进口中几支,而后弯下腰,嘴唇贴着他的眼皮说:“喝过了,不要哭了。”
窗外的那截树枝上已经落满了雪,林闻璟觉得冷,蜷缩着身体往左筝然的身边挪了挪,“你醒了吗?”
“还没有。”
左筝然拉过被子将林闻璟完整地裹起来,又躺下从身后抱着他。
一个掌控欲十足的姿势,没给林闻璟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
冷汗混着热汗,失去衣物的阻隔,两颗心似乎在同频跳动。
“为什么进来?”左筝然的声音压抑,像是做出了很多忍耐才能完整地把这些句子说出来,“不是很怕死吗?”
“感觉梁医生在骗我。只是过一个易感期,那么多alpha都要过易感期,没有听说过死人的。而且我们在医院,应该死不掉吧。”
左筝然闻到很浓很重的血腥味,他的视野中出现像老旧电视机的雪花一样黑白交错的色块,身体里还在不停起作用的诱导剂也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的腺体,他本能地靠近林闻璟的后颈,仔细地,认真地吮去了还在不停流淌的鲜血。
没有感受到信息素,左筝然觉得自己急需一种有效的方式来缓解这种燃在每根血管里的不知来由的焦躁。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左筝然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进来?”
林闻璟感受到左筝然的紧绷,感受到他急促的,失序的呼吸,也感受到他的忍耐。
林闻璟在心里很重地叹了口气后,他说:“左筝然,你要是还难受的话,就再咬我一口吧。”
林闻璟为什么要在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和他讲这样的话。
左筝然的脑中出现剧烈的嗡鸣声,短暂清醒了片刻的意识再次陷入灰色的混沌中。
林闻璟在眩晕中想梁随不是在骗他,他走进这扇门,是真的会死。
梅山酒店那一晚,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领结里藏了一颗易挥发的omega的信息素浓缩胶囊,左筝然当时会立刻神志全失,不单单是诱导剂的作用。
诱导剂加上omega信息素,他也只是养了三天的伤而已。现在不过只是一点诱导剂,他完全可以挺过去。
但林闻璟发现自己想错了。
他开始后悔,触碰左筝然被汗水沾湿的睫毛时,他又强迫自己把这些后悔咽下去了。
告诉梁随他愿意走进这扇门前,林闻璟先和梁随确认了一件事——如果他不进去,左筝然究竟会怎样。
梁随回答他:“比普通alpha痛苦十倍的易感期,没有抑制剂,没有omega,你应该能想象到他在经历什么。”
“他担心你受伤,不肯让你陪他,林闻璟,你呢?会担心他难以忍受痛苦,走进那扇门吗?”
林闻璟沉默了片刻,接过他手里的微型生命体征监测仪,贴在手臂内侧,对梁随说:“会啊。”
林闻璟安慰自己他只是在还一些债,他只是在偿还那些他获得的久未拥有过的温暖,安定和左筝然的拥抱带给他的抚慰的力量。
即便那些是假的,可他的感受是真的。
左筝然用这些东西和他做了交换,他不喜欢亏欠,那么他也应该拿出他有的,左筝然需要的,还给他。
但林闻璟没有想过左筝然会为他忍耐这样的痛苦。
林闻璟忍不住去想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左筝然是否在注视着他时,也曾暂时地抛开理智和冷静,有过恍然的瞬间。
林闻璟没有答案,但他不敢,也不打算去探究答案。
他在发高烧,身体上不知又增添了什么伤口,血液的流失让他觉得冷,于是更紧地抱住左筝然,想从他那里汲取一些温暖。
“左筝然,你以前……说,如果我没有骗你,就……就可以一直拥有这样的生活,可是……我……”
林闻璟的声音很轻,后半句也没有说完,这句话飘在空气里,很快就散去。
左筝然握着他的肩,很用力,听清他在说什么之后,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有如果。”
你可以一直拥有这样的生活,没有前提。
但林闻璟没有听到左筝然在说什么,他晕了过去。
昏睡,醒来,再昏睡,再醒来,林闻璟已经不能从日与夜的交替中感知到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意识模糊中,他感觉到有人在搬动他的身体,而后听到了左筝然的怒吼。
“把他还给我!”
“他快死了!你冷静点!”
左筝然攥着他的手腕,好像快要把他的手臂拽断,林闻璟强撑着睁开眼睛,但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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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到2400!(握拳
第34章 枯萎的林闻璟
林闻璟被带走后,左筝然砸了很久的门,直到筋疲力尽,喉间血气上涌,他才挪回床上,用还带有林闻璟微弱气息的被子裹住自己。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固执地守着。
但林闻璟一直没有回来。
左筝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去的,疲乏让他的身体陷入沉睡,心脏某一处的缺失感却让他头脑清醒地经历着一场又一场的梦境。
左筝然在梦里看到了很多个林闻璟,他站在阳光房的花丛间,抱着本书坐在卧室的观景露台上,和yori奔跑一同奔跑在门外的草地上,倚着入户门廊边的石柱去看天边飘过的云,这些真实存在过的场景像切换幻灯片般的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他中途醒来,感觉到身边的空荡和黑暗后又强迫自己再次进入睡眠。
左筝然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时是正午时分,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向身侧,白色的床单上处处是血混着干涸的眼泪和体液的痕迹,他恍惚了一瞬,紧接着在雪后明亮的阳光里,将这几日来的记忆碎片拼凑成了连贯的,清晰的片段。
他对林闻璟的逼迫和无度的索求,林闻璟崩溃的哭泣和气息奄奄的求饶,都随着信息素浪潮的退去而来到了他的眼前和耳边。
左筝然从一种意识游离的状态中清醒,他艰难地坐起来,摁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不多会儿,梁随带着几个医生冲了进来,他没给左筝然任何说话的机会就语速飞快道:“林闻璟没事!活得好好的,就在你楼下!”
左筝然紧绷的肩线陡然放松,扯掉医生贴在他身体上的电极片,直勾勾地盯着梁随,“我要见他。”
梁随有点闷的声音从口罩后传出来,“你还没完全度过易感期,现在就是个行走的信息素炸弹,再等两天吧。而且你看看你现在什么德性……”梁随指着他说,“邋里邋遢,连流浪汉都比不上!林闻璟看见你这个样子恐怕会立刻打包跑路吧!”
左筝然神色冷漠地再次制止医生的动作,梁随和他对峙半晌,只好让步道:“你先做检查,做完检查我带你过去。”
左筝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才开始配合医生检查身体。
梁随有意帮左筝然转移一下注意力,便故作轻松道:“这几天隔离病区那叫一个热闹,今天才冷清下来。兰图这个实心眼儿,这些天一直熬着,早上一个平地摔磕破了头,我把他赶回去休息了,不然我看他迟早得死在你前边。”
“哦,还有……”梁随神神秘秘地说,“叶樵宇和顾明桉的婚事估计要黄啦。”
“本来么,唐泓怀孕这事儿没人知道也就算了,现在传得到处都是,你爸和那位估计这会儿正琢磨着上哪儿去捡他们的脸皮呢。我看叶樵宇算是完蛋了,但是你说他图什么呢?搞不懂。”
梁随声情并茂地说了一通,见左筝然没给他任何回应,只是一直盯着自己,他撇了撇嘴,“林闻璟需要在医院住几天,比上次只严重一点点。”
左筝然按照梁随的要求贴上了易感期专用的信息素阻隔贴,又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走出病房门去见梁随口中“只比上次严重一点点”的林闻璟。
林闻璟在睡,氧气面罩下的脸色十分苍白,看起来很快就要枯萎,根本不是梁随口中“活得好好的”的样子。
林闻璟没有被照顾好。
他的颈间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比起梅山酒店那一晚,这回看上去才真的像被他咬断了脖子。
可梁随这次说话又保守起来,“只是缝了几针,再过三两天就能拆线了。”
左筝然在病房门口站了将近十分钟,他不说话也不进去,只是从小窗里沉默地看着病床上那抹伶仃的身影。
梁随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但觉得那是一些很沉重的东西,在一旁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后,他耸耸肩,活跃了下气氛,“进去呗,他真没事,这是病房又不是停尸间,你怕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