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一滴血落在凹槽里时,整个甬道突然震颤起来。
锈蚀不知道多长时间的齿轮开始逐渐缓慢地逆向转动,铜锈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我俩个半文盲根本看不懂的图案。
我实在没料到,关金乌犹豫半天没对我下手,结果对自己下手却是这么狠。
我记得当时我放血放了很长时间,他这倒好,唰唰的,压根儿就不在乎自己死活似得,血在我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流够了。
我急忙拿着绑带给他扎住手臂,也顾不上讲究那么多,上来就泼上了酒精消毒然后缠了一圈又一圈纱布。
关金乌划拉自己的时候没呲牙咧嘴,这会儿却是跳起脚来骂我,说我想要他的小命就早说,谁家消毒是一瓶酒精泼上去的。
“咋滴,你发了啊?”关金乌呲着大牙。
我还顾不上回击他,都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关金乌的血也有一样的作用,青铜甬道的地面就突然裂开了个大缝隙,根本不给我们任何动作的机会,我俩就从地面上漏了下去,坠落的瞬间,我看到那些登山包渗出黑色黏液,帆布表面凸起密密麻麻的蠕动物。
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我们我们是漏下去了,没留在上面。
失重感持续了有半分钟,却像过了三百年。我俩跟饺子下锅似得,撞到了地面上,疼都不是最要紧的,我们才到了下面,腐肉与硫磺混合的恶臭就充满了整个鼻腔,我感觉我的脑子里都是这种味道了。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甲壳摩擦声。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扫过之处,干尸正从半人高的陶罐里往外爬。
我的天我也不知道今天我俩是什么运气了。
"是痋术!"关金乌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刚放完血,还有精神一把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看到那十来具干尸像是被抽干水分的腊肉,眼眶里钻出的多足蜈蚣正疯狂摆动着触须。更恐怖的是四周堆积如山的陶罐,每个罐口都封着张完整的人头皮,发丝间爬满了翅膀带白粉的蛾子。
我反应得到还快,一把便用黑驴蹄子堵住了干尸的嘴。
我这会儿不由得清醒自己还带了那些学究们的糯米还有符咒还有狗血啥的了。
当时觉得重,现在却是感觉太香了。
此时此刻,信什么都不重要了,有什么撒什么,我指挥着关金乌,撒狗血贴符咒,再加上军刀和新扒拉出来的三棱刺,我们算是勉强从干尸堆儿里跑了出来。
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出口,太混乱了。
但大概是干尸僵硬行走的时候碰翻了陶罐。
白色的扑棱蛾子和陶罐里的蜈蚣立刻便活跃了起来,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并且那些扑棱蛾子和蜈蚣虽然长年在漆黑的环境里生存没长眼睛,但却像是能自动锁定我和关金乌的位置似得,径直冲着我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第一只蛾子撞在我脸上时,我感觉四周的环境突然变暗了一瞬间。
我知道这并不是我眼睛花了,何况,这对我来说是视野变暗,对关金乌来说却是未必。
"闭气!别睁眼!"我扯着关金乌连滚带爬地滚进了角落里,蛾粉在空气中爆开,甜腻的异香混合着臭味儿直冲鼻腔。
我俩贴着地面,关金乌这会儿乖得很,紧闭着眼睛。
他看不见倒是可能还好,我能看见感觉自己的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了。
我俩不管看不看得见都疯狂挥舞着手上的背包,但我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前面的蛾子只是小菜,铺天盖地的蛾子大军还在后面等着我们。
第76章
白色的粉末铺天盖地地洒下来, 就算这东西对我来说不致盲,我也感觉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关金乌和我的外套都被我强行扒拉下来了, 拿着打火机点着, 我瞅好了方向往外扔。
鼻子里灌满了那种类似于油炸蝉蛹的味道。
这一点点的空挡对于眼下我们面临的局面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但我们总算是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我拖着关金乌。
我现在已经给他换个名字了, 小拖油瓶。
我拖着关金乌两个驴打滚儿翻到了另一边, 慌乱中我俩不知道是谁踹翻了后面的陶罐, 里面有一些白色的絮状物流了出来,这玩意儿看着就恶心得很, 粘稠到几乎快成固体了。
关金乌一脚踩上就是一个滑跪, 要不是我死命拽着他现在已经吃了一嘴了。
但是我那打火机也是不小心给那玩意儿点燃了。
可能是尸油, 或者,已经快凝结成石蜡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易燃。
火苗在我们面前一下子蹿起来得有人来高, 率先飞过来的扑棱蛾子带着火星,又引燃了其他的,整片火苗接二连三形成一幕火墙,紧接着把右边墙壁上挂着的蛇蜕都给点燃了。
不幸中的万幸,那墙直接融化了。
我和关金乌总算是有了出路。
只要我们,嗯,越过火墙, 再趟过无数个蜈蚣的尸体,基本上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不是那么的容易。
火烧得我眉毛都快掉了, 我一脚把什么都不知情的关金乌给踹出了火堆。
但是带着火星的蛾子很难避得开,我也算是做了个人, 一前一后带着关金乌踏火圈,扑棱蛾子在这么热的环境中是飞不动的,偏偏他们还一个劲儿地往火堆儿里钻,甚至都放过我和关金乌了。
但还是有不少撞到了我俩。
我俩这新换上的衣服算是白瞎了,蜈蚣在脚下被踩断,发出咯吱咯吱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绿色的浆液都流了出来。
很难以形容的味道。
关金乌大喊发生了什么,他扛不住了他要睁眼,绝不能任由我一个人给他搓圆揉扁了……
他还巴拉巴拉地说了些啥我什么都没听进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我俩都要死里逃生了。
结果我没想到关金乌这么不经拍,我感觉我就稍微用了点力,他老人家一下子就跌过了那个被火烧开的门,扑通一下跌了下去。
一个大活人直接就下去了,我被吓了一跳,急忙探过脑袋去看。
关金乌嗷嗷地叫唤着,他说我真是坑死人不偿命,紧接着便以一种特别不标准的姿势,来了个跳水的大动作。
水花溅起一片。
好家伙,这被烧开的出路果然也不是什么好出路,下面七八米,是条暗河。
我也不知道该说关金乌我俩这运气算不算好了,但是眼看着身后从火堆里逃出来的蜈蚣,心一横,直接步上了关金乌的后尘,直愣愣地学着以前人家跳水运动员的姿势便跳了下去。
但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还指望着在空中翻滚呢,结果我是啥动作都干不了。
那水直接拍在我脸上的时候,呛了我一鼻子水,差点给我拍晕过去。
我和关金乌都是狗刨型选手,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也站不稳。
但是关金乌比较离谱,他一直在嗷嗷叫地乱动。
这暗河可能有三四米深,我也是好不容易站稳了,想过去拉他但他就是不配合,还差点给我闷水里去。
气得我揪住了关金乌的衣领,我让他别动,他说有东西一直在咬他屁股。
啥玩意儿啊,怎么就没有东西咬我,我没好气地往暗河里看。
……
我看到了长满牙齿的鱼群,那鱼不算大,但是胜在多,是一大群,浩浩荡荡地河里冲着我们呲牙咧嘴,关金乌屁股上咬着的那几个,大概只是先遣部队。
天哎,我也急了,忘记了现在是在水里,迈了两步人就趴在了水里。
关金乌这个废物点心!我算是知道为啥一个团队里不能有俩吃干饭的人了。
不过放弃不是我的作风,我继续狗刨,持续狗刨,还拽着这个废物,努力地挣扎……
挣扎着,挣扎着,我感觉我和关金乌距离石道岸边近了点了。
什么情况?我低头看了看……
好家伙,原来是关金乌的那獒,在底下托着我俩,奋力地在往岸边游。
并且我低头看它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打了个哆嗦,感觉它蔑视地看了我一眼。
而我只能说,好狗。
我俩被拖上岸的时候,关金乌屁股上还带几条鱼,看着挺像是基因突变了的哲罗鲑。
关金乌的獒等我们上了石道之后就默默地迈着腿去了另一边抖水,但是它一直盯着我。
我合理怀疑它是要监视我照看好关金乌。
关金乌喝了不少暗河水,意识有点模糊了,我一直按他的肚子,心肺复苏的抢救也是来了好几套,等他稍微清醒了点之后,我又着急忙慌地把鱼从他的屁股上拔下来。
不夸张地说,真的是拔下来。
那鱼的嘴死难掰开,我废了老大的劲儿,气得我想把鱼喂狗,但是扔给了关金乌的獒之后,它却是闻了闻,就嫌弃地别开了脑袋,从我们湿透了的背包里把用来消炎的打针的那套东西给扒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