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是真把军部条例抛之脑后了?”
  裴序低头:“臣不敢。”
  裴序态度放得极低,任太子指着鼻子骂都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借着这次袭击来将裴序踩进了泥里:“趁早把上将的军装脱下来,我身边不缺无能之辈。”
  若是裴序看得懂眼色,那么他此时就该将裴宁谕送进来,熄一熄储君的火气。可他现在头抬都不抬,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激得储君越发不忿。
  他好歹顾忌他储君的脸面,并不想直接点明 ,奈何裴序一直在跟他装傻,太子没忍住,幽幽说了一句:“有人错把鱼目当成珍珠,既然别人愿意高价来买,就该清醒一点,免得砸在自己手里。”
  还没等皇太子殿下说完,另一位穿着技术服的技术部人员走进地下掩体内部:“殿下,分析结果出来了,此次袭击能突破防火墙的原因似乎是因为防火墙识别系统将其识别成了无威胁品。”
  “无威胁?”
  “对,殿下,很有可能是对方篡改了识别系统的原因。”
  “目前我们发现此次袭击在防火墙识别系统里,还残留着裴二少爷的账号加密编码和基因密钥。殿下,裴二少爷基因密钥报过失窃吗?”
  答案显然是没有。
  灯光映得殿下的下颚线像淬过火的刀锋,同时也照亮了裴序骤然收缩的瞳孔。
  太子也同样被这个结果惊到了,更多的却是快意,他用舌尖抵住上颚,压制着喉间翻涌的颤栗。当意识到这个堪称完美的方式可以顺理成章将裴宁谕从裴序这个老古板身边带走,某种隐秘而尖锐的快意便顺着脊椎攀爬上来——他终于找到了一把刀,既能剖开兄长的软肋,又不会引起任何诟病。
  “把裴宁谕带回来审问。”他猛然挥落桌上文件,飘洒的纸页在裴序脚边散落开。随着太子的动作,他袖口处露出因兴奋而绷出青筋的手腕。
  裴序脸色沉下来,咬紧后牙:“殿下,不可能是宁谕,宁谕一直对您忠心耿耿。”
  太子啧了一声,他刻意俯身贴近对方战栗的肩线,温热的吐息拂过裴序苍白的耳垂:“基因密钥和加密编码都是他那里泄露的……我看他就很像是真凶。”
  第50章
  太子其实心中早已盘算好了无数种方法, 足以让裴宁谕牢牢困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一个鸠占鹊巢、占据他人位置多年的骗子,一个第二性检测结果也不过是个beta的玩物,想要拿捏住裴宁谕, 对太子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然而, 他实在是投鼠忌器, 怕打碎了玉瓶,迟迟没有动手,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收紧对裴序的逼迫,试图让裴宁谕的“所有权”以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过度到他的手上。
  免得裴宁谕恨他。
  这场爆炸案本就不可能裴宁谕的手笔——太子自认,他大量“偏爱”与“宠信”灌溉下去, 总该得到一颗真心。
  他也根本不在乎裴宁谕是否真的做过那些事。最关键的是, 裴宁谕终于落入了他的手中,而且这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他完全可以在对裴宁谕动用私刑后, 再以“错怪”为由,继续将人摆弄在手心中。
  在这盘权力博弈的棋局里, 真相不过是随时可以更易的筹码。
  太子嘴角扯出愉悦的弧度,想到他有机会在裴宁谕冷玉般的肌肤烙下几道恰到好处的伤痕,听着裴宁谕的腕骨被嵌进束缚环时发出的挣扎撞击声,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兴奋。
  直到很快有人进来, 直接击碎了太子的幻想:“殿下, 我们对裴少……不, 嫌犯居住地进行了布控,但是嫌犯反侦察能力较强, 在抓捕过程中, 嫌犯利用对现场环境的了解进行逃脱。”
  太子愣了两秒,那杀伐决断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迟疑神色:“跑了?”
  近卫官喉结滚动:“……在我们抓捕成功的前一刻,嫌犯强行启动了星舰曲速引擎。”
  裴序的呼吸骤然急促:“他受伤了没, 跑哪了?!”
  “目前不知道逃跑方向,因为考虑到裴上将与嫌犯的关系,我们并未采取强制措施,嫌犯没有受伤。”
  *
  顾慕青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瓷杯,指腹被茶汤熨出的温热与后背抵着的大理石吧台的寒意形成微妙温差。他设想过无数种与裴宁谕对峙的场景——对方该是暴怒的,像条被侵犯领地的狗。
  至少应该是疑惑的。
  没想到,裴宁谕似乎只对一个问题感兴趣。
  “你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裴序,而是我,才给我下药的吗?”
  发现顾慕青在看他,裴宁谕手摩挲了下顾慕青的侧脸,态度居然依旧是温柔的,低声道:“……愣什么,说啊。”
  原来这omega不仅漂亮,而且还很聪明。不过,这些都不太重要,在裴宁谕心里,足够爱他才是一个omega最好的品质。
  他甚至可以为了这一点,原谅顾慕青所有欺骗。
  看到裴宁谕满是新奇的表情,顾慕青一方面震惊裴宁谕居然早就知道他下药这事,另一方面震惊,裴宁谕居然还在为omega的主动勾引对象是自己而开心吗?
  顾慕青哑然,他本来都已经打算跑路了,结果在商船上被裴宁谕堵了个正着,关键是,明明知道他不对劲,裴宁谕居然也没怎么样他。
  裴宁谕无论是面对裴序,还是面对储君,都是独一份的强势,绝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原因只可能是,这位少爷还对他抱有着对omega的旖旎心思呢。
  他也不介意在和这位公子哥纠缠纠缠。
  顾慕青眨了眨眼,反问道:“宁谕哥之前怎么不问我下药这事?”
  裴宁谕这副样子,肯定是早就知道了他借口住在裴家的时候,是故意下药发生关系的,居然拖到现在才问。
  裴宁谕挑眉:“omega喜欢我,喜欢到要给我下药,与我春宵一度,这很正常。”
  顾慕青目光在裴宁谕身上描摹一圈,裴宁谕罕见地穿着常服,扣子一直束到最顶上,一点肌肤都没露出来,让人有种窥探欲。
  裴宁谕顶着这张脸说这话,其实很有说服力。可顾慕青喉间泛起铁锈味。
  又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宽容,像对待撕咬裤脚的幼猫。是觉得omega怎么样都翻腾不出水花来,所以依然一副毫无畏惧的调侃态度。
  顾慕青极其厌恶这种被轻飘飘地当做蝼蚁的感觉。
  他饶有兴趣地勾起唇:“是吗?”
  顾慕青心中徒然升腾起来一阵恶趣味:“那我还有一件瞒着宁谕哥的事,宁谕哥也可以原谅我了?”
  裴宁谕隐隐能察觉到顾慕青身上气质的变化,从极致的柔美到阴沉的狠厉。
  还没等他反应,裴宁谕被顾慕青牵着手,放到了顾慕青脖颈处,裴宁谕以为顾慕青是想要他掐住自己,刚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被用力按在那里。
  哪有omega力气这么大,裴宁谕心中刚闪过一丝诧异,就被顾慕青牵着手,一寸寸地在他脖颈处细细摩挲。
  摸到脖颈上的凸起处,裴宁谕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手心下面有个硬核在随吞咽滚动。
  直到顾慕青骤然扬起头,好让裴宁谕看清他脖颈间的喉结。
  顾慕青:“宁谕哥……看清了吗?”
  裴宁谕无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攥紧那脆弱的脖颈。就在昨天,这个omega还给他发消息,轻声抱怨自己穿着的棉布睡裙很粗糙,很容易将他的皮肤划破。omega还拍了一张赤脚蜷在房间的羊绒地毯上仰着脸的照片。
  现在裴宁谕目光久久停留着omega穿的裙子上,如今越想越不伦不类。
  什么都是假的。
  对他说的话是假的,讨好他的动机是假的,现在连性别都是假的。
  当时他怎么会觉得这只omega可爱?此刻回忆里每个细节都渗出粘稠的异样感。
  “你真……”喉结艰难滚动,裴宁谕前倾半步,将人抵在角落,某种被愚弄的刺痛混着反胃感涌上咽喉。
  “你是变态吗?”这个词砸在地面时,顾慕青眼尾残存的笑意终于完全凝固成冰。
  水晶吊灯在顾慕青眼底淬出碎冰,好似蛇类蜕去彩鳞,露出青黑脊骨。
  看到刚刚还轻佻调侃他的裴宁谕,如今厌恶立刻浮现在脸上,顾慕青黑了脸:“就这么讨厌被omega骗的滋味吗?也是,你是alpha,应该不会想到有被omega愚弄的这一天。”
  裴宁谕掐着顾慕青脖颈,狠狠地按在墙上:“顾时泽知道吗?你怎么瞒住他的?”
  “还是你们俩一块来骗我?”
  顾慕青着实被为顾时泽感到冤枉,那么尽心尽力、费力讨好这位少爷,结果被人轻飘飘一句话否定全部。
  纵使他讨厌顾时泽,但也还是忍不住为顾时泽说了句实话:“瞒住他还用费力气,他比你还蠢。当初我廖廖几句话点明我也是同父异母,就引得你可怜,顾时泽在你身边多少年也没能做到,我的手段可不是顾时泽能比的。”
  “……”
  裴宁谕现在是真觉得恶心,他眼眸闪过不悦,他虎口卡住omega咽喉,指节骤然收紧,掌下脆弱的喉骨在他虎口间发出细微的咯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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