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到了冬天就连周老拐也回家勤快了, 听说被姘头嫌弃白吃白喝拿不出银钱,周老拐又打了周小南几次, 被周大拦着给揍了一顿。
眼看到了年底了, 学堂半开着窗子飘进来雪花,又下雪了,再上三五日学堂也要休年节假了。
坐在沈临川前面的许知凡被冻得嘶得哈的,他伸手把窗子给关上了,“沈兄呀, 你就别赏这雪了,冷得厉害。”
“下雪了,我家夫郎肯定又会过来接我。”
天冷的厉害, 河水都冻上了一层冰,这要是在外面坐上一日不得冻得浑身哆嗦,沈临川和周宁二人劝说了好几日,周大这才点头应了只做上半天的生意,等到晌午头过了一阵就赶着骡子回家去。
周宁闲着没事, 卖完把子肉就陪着他爹一道卖肉,也是等到了晌午头才回家去,沈临川是个惯不会委屈自己的,在镇上买了羊皮夹袄,套在袄子外面很是挡风,又一人给买了一个白铜如意手炉,没人的时候可以抱在怀里暖暖手。
周宁拿着那个手炉的时候一脸好奇,拎着来回看,这小东西都是富贵人家用的,乡下人家就是到了冬日也难得闲下来,不是做针线活就是捡柴什么的,谁天天手上闲着捧着个手炉呀。
沈临川觉得外头风大,吹得他家夫郎俊脸都起皮了,又买了润面膏,两个屋子都放了一盒子,周宁不爱用,觉得他使不上这些东西,沈临川就盯着他早晚都往脸上手上涂涂。
这会一下雪照得屋里都亮堂了几分,屋里点着两盆子炭火呢,但学堂大,大家都冷得缩着手,沈临川也穿着青衣交领棉袍,领子袖口处都滚着一圈白色的兔绒,越发衬得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外面的小钟一敲众人纷纷收拾东西起身了,沈临川一早就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呢,东西早都收拾好了,听见钟一敲响拎着东西头一个就朝着门口跑去,迎面就撞见了王老夫子。
沈临川正色忙行了礼,“夫子。”
“君子端方,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作何如此慌张。”
“学生见雪景难得,一时情难自控。”
王老夫子甩了下袖子,“油嘴滑舌,如今你来我这学堂也半年有余,字倒是没长进多少,回去了照着张大儒的字练上五张,明日一早交过来。”
“是。”
王老夫子背着手走了,等人走了屋里的学子这才纷纷出来了,许知凡板着脸学着老夫子的样子说道:“作何慌张。”
沈临川擂了一下许知凡的肩膀,拎着东西又一路小跑朝而去。
许知凡大声嚷嚷了起来,“我们沈兄的泰山就是他夫郎,我看呀八成是沈临川的夫郎又过来喽。”
同窗学子哈哈哈笑了起来,“那万一要是不来呢。”
“敢打赌不?若是他家夫郎不来,你就把你的青州墨条给我。”
“不敢不敢,还用想呀,周夫郎肯定又来接他相公了。”
整个学堂都知道沈临川家的夫郎,夏天那会儿日日过来接,秋冬的时候刮风下雨了肯定会过来的。
听人家说这杀猪的哥儿不少人家瞧不上,一直拖到了十九才招了赘婿,不就是比平常小哥儿健壮了些,这瞧着挺好的呀,对沈临川真的是无可挑剔,一时间羡煞旁人。
许知凡还有些可惜呢,要是答应多好呀,他还想要那青州墨条呢,啧,可惜了,不和自己打赌。
许知凡也从学堂出来了,一出大门就看见周宁正在给沈临川披披风呢,不用想就知道他这好同窗肯定笑得一脸不值钱样儿。
有人嚷了一句,“嫂夫郎又来了,何必来接他呢,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迷路了不成。”
周宁已经帮沈临川系好了披风,还贴心地把兜帽给他带在了头上,就连那兜帽一圈都滚了白色的兔毛。
周宁一时间看呆了去,他家相公更加俊俏了,他只怪自己嘴笨想不到什么好词,只觉得站在雪地里的沈临川跟个玉人似的。
沈临川心眼弯弯绕的,看见他家夫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哪里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的,朝着面前的人笑了一下,“冷不冷,走回家去。”
“哎,沈临川,你咋不搭话呀,瞧你家夫郎把给你惯的,跟那娇小哥儿似的哈哈哈。”
沈临川抓起车架上的雪丢了过去,“一边去,你就是羡慕。”
周宁也护着沈临川说话,“沈临川身子骨弱。”
两人赶着骡车走了,雪地上留下两道车辙印,等到两人走远了看热闹的同窗这才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周家小哥儿说啥?沈临川身子骨弱哈哈哈。”
许知凡举着装风雅的扇子敲了过去,“你懂什么,这叫呀,情人眼里出西施。”
几人也纷纷上了自家的马车离开。
沈临川赶着骡车,把刚添了炭的手炉塞给了他家夫郎,“又来那么早,外面多冷呀。”
“没来多早,刚来了一会儿。”
“可以呀,周小宁你都学会撒谎了,有进步了,你当你相公眼瞎呢,那车架上雪都落了半个指头肚那么厚了。”
“我不怕冷。”
周宁身上火气大,又穿着羊皮袄夹,手心都出汗的,他觉得穿得厚了,那羊皮袄子哪有天天穿身上的,但他出门要是不穿上沈临川肯定会板脸,他就老老实实穿身上了。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飘落在地上,走在回家的路上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天地,不由心胸开阔了几分。
到了冬天太冷的时候,周宁怕沈临川下了学来回跑冷得慌,就想让他住学堂,沈临川哪里肯的,学堂里七八人一屋睡大通铺,沈临川嫌弃人家不讲卫生。
下学了就使上几个铜板坐顺路的牛车骡车,天不好的时候周宁就会早早过来接他。
沈临川不喜欢冬天,更别提做什么风雅事赏雪了,上大学的钱都是他做兼职赚的,他最是讨厌冬天了,到了冬天被子薄棉袄也薄,冻得手脚冰凉。
就算是后来买了大平层有了暖气,沈临川依旧不大喜欢下雪天,车一碾过路面觉得糟污一片,到了这反倒挺喜欢下雪天的。
冬日天冷他有足够的银子买被子袄子手炉炭火这些,就算是在家也不冷,天不好他家夫郎会接他,他大嫂没入冬的时候就给做好的棉鞋棉袜。
夜里睡觉的时候更是旁边躺着个火气比自己还大的夫郎,让沈临川怎么能不欢喜呢。
到了家先把骡子给栓到了棚子里,厨屋里冒着烟呢,周大正在烧火呢,沈临川脱了披风也进来烤烤手,“爹,是不是再杀上一头猪就要过年了。”
“一头可不够呢,临近年节了,一天都能卖上一头呢,还得两头哩。”
周宁也进了厨屋,他走得时候在锅里炖了酸菘菜骨头,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了,又切了些血肠进去,冬天吃些带汤的才暖和。
三个人围着小火炉吃起了饭,沈临川夹了块大骨头啃了起来,还是大口吃肉爽,“爹,过年给我留两个肘子,我过年弄肘子吃。”
“成。”
家中的小黄狗爪子扒着沈临川的膝盖哼哼唧唧急得不行,沈临川匆忙啃了两口就赶紧把大骨头给放在了它的瓦盆里。
沈临川戳了一下狗头,新年摸狗头,万事不用愁。
他记得他刚来到周家那会,这小土狗跟他的鞋子一般大,他家杀猪呢哪里缺了肉吃,那会儿不大呢就吃得肚子滚圆,一年过去了,这小东西已经半大,到了冬日皮毛又厚实,显得更是滚圆了。
吃了饭又在厨屋烤了会火三人就各自回屋去了,沈临川把自己的书给铺到了四方桌上,慢条斯理磨好了墨,堂屋的门已经关上了,脚边还放着炭火盆子,桌子上朴素的铜烛台上点着三根蜡烛,比点油灯亮堂多了。
外面风雪不止,屋里却温暖如春,乡下人家就算是烤火也是烧柴火,从村中后山打的,周宁觉得沈临川读书辛苦,他又不喜欢烟味,干脆给家里买了不少好炭。
沈临川的同窗调笑他被惯得跟个娇小哥儿似的也没说错,周宁虽爱惜银钱,但可舍得给沈临川身上花,瞧沈临川身上的袄子披风就知道了,都是挑了好看软和的买的。
蜡烛也舍得用,就怕沈临川读书熬坏了眼睛。
沈临川脚下烤的热乎乎的,他的墨也磨好了,沈临川嘴角勾起,“宁哥儿,过来,陪我一道写几张字。”
“不想写。”
周宁摇头,他最不喜写大字了,写会就行了,干嘛写好看呀,又磨性子。
“乖,听话,你写上两张,今日我们来两次。”
周宁眼睛一亮长腿跨过了凳子坐好,还有这等好事。
两人有几日没亲近了,周宁怕沈临川读书辛苦又和自己做那事,身子骨吃不消,他可比沈临川更顾念他的身体。
沈临川也知道这个道理,要不是还要读书科举,他倒想日日和他家夫郎厮混呢,十八岁的伙子精力旺盛无处发泄。
周宁提笔做好,“可还是抄之前的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