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到达地拉那所花费的时间实际上仅仅约等于艾丝特尔吃掉一个卷饼的时间。由于发展较为落后,当地还没有设立规范的魔法机构,这倒省去了他们办理入境手续的过程。
“所以我们现在都是偷渡客了,对吗?”艾丝特尔故意大声问道。斯内普嘴角一抽,懒得搭理她。
中转地点就在市中心,附近便是本国最著名的景点斯坎德培广场。艾丝特尔对那里表现出了兴趣,斯内普毫不意外地唱起了反调,奇洛则认为研究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去看看也没什么坏处。
“好不容易来一趟,您觉得呢,奇洛教授?”艾丝特尔计上心头,把随波逐流的奇洛作为了攻破切口,“就这样离开,未免也太遗憾了吧?”
斯内普听在耳中,几乎紧接着便尖刻地出言讥讽:“倘若不到十分钟的路程都能被形容为‘好不容易’,我倒真想领略一下你口中的‘非常简单’会是什么。”
“好呀,”艾丝特尔点点头,“——从这里到广场,非常简单。”
每当这种时候,奇洛都只会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从不会混进去充当和事佬这种不讨好的角色。一是因为他清楚这两人并不会真的吵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含沙射影好像只是他们之间特有的相处习惯;二是一因为他想混也混不进去,在辩论方面,他的头脑运转得还不够快。
“或许霍格沃兹的麻瓜研究课无法兼顾所有地区……”斯内普拖慢语速,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了,“……但我想你应该有所耳闻,这里的麻瓜政权近些年有多么动荡。”
说到这,他又扫了眼艾丝特尔身上利落但与军队制服有些相似的服装,“……外乡人以这种装束出现在市中心,愿你施放防护咒的速度能快得过麻瓜的子弹。”
艾丝特尔沉默了,似乎在本次对局中略逊一筹,可奇洛却隐约觉得她的心情比刚刚还要好上几分。最后他们还是快速地在广场附近绕了一圈,艾丝特尔对自己身上的衣服施了个简单的混淆咒,应付麻瓜绰绰有余。
斯坎德培雕像矗立在广场南方,这位身骑战马的阿尔巴尼亚民族英雄正昂首远眺着自己曾守卫过的疆土。赤色旗帜上的黑色双头鹰蓄势待发,只需一阵风,它便能振翅翱翔在岁月的长空之中。
艾丝特尔走上前,抬起头认真地观察了青铜铸刻的斯坎德培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喜欢他的头盔。”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奇洛闻言,也跟着看了过去。斯坎德培的头盔顶部有两道尖利的长角,和他手中的利刃一起指向天空,似乎是仿造山羊的造型。
“我小的时候,巴沙特夫人经常给我讲《脏山羊克朗布》的故事,很有趣。”艾丝特尔怀念地说。
对于巴沙特夫人那种老人家来说,会反复讲述《脏山羊克朗布》那种老掉牙的童话故事一点儿也不奇怪。相较于那里面脏兮兮的山羊和嗡嗡响的苍蝇,艾丝特尔其实更喜欢《兔子巴比蒂和她的呱呱树桩》——但那已经是更早的事情了。
“……说起来,猪头酒吧的老板也很喜欢山羊。”她话锋一转,停止了对雕像的观察,转过身愉悦地笑道,“如果做不成猎场看守,做服务生也不错——反正都是替邓布利多卖命,还有喝不尽的威士忌,对吧?”
稍显迟钝的奇洛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而沉默多时的另一个人终于开口了。
“停止你自暴自弃的职业规划,小姐。”斯内普语气平淡,用卷起的地图轻轻敲了敲艾丝特尔的肩头,“精力旺盛的话,不妨来为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指明方向。”
“遵命,陛下。”艾丝特尔顺势行了个礼,像授勋的骑士般故作恭敬地接过了那张泛着油墨味的新地图。
她将它展开,以地拉那区为中心查看着四周的地势,随口问道,“您什么时候买的地图?”
“在你出神地瞻仰斯坎德培时。”
“哦。您什么时候换的列克?”
“……”
艾丝特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从斯内普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来不及掩藏的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给的英镑。”在审视的目光下,斯内普迟迟回复道。
“……给了多少?”艾丝特尔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但紧接着就立刻夸张地捂住了耳朵,“停——为了我的身体考虑,您不用告诉我。”
以当地的物价,哪怕是一枚一英镑的硬币都足够买下一厚沓地图了。艾丝特尔向来出手阔绰,但此种阔绰仅限于主动掏钱而不是被动被宰,她憎恨这种被“坑骗”的感觉。而且,她更不能接受的是斯内普居然也会被宰,毕竟在她心中,斯内普可是除邓布利多之外的最聪明的聪明人了。
快速地平复了情绪之后,“在哪买的?”她问。
上午的广场没多少游客,只有不远处一个孤零零的小摊点在售卖纪念品。同样的地图作为展示被挂在了显眼的位置,艾丝特尔一眼便看到了它。
“不必——”斯内普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低声解释,“……摊主找不开零钱。”
在经历萧条的大背景下,旅游业也同样不景气。小摊点的摊主是个年迈的老妇人,她坐在藤编的凳子上,殷切地望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但没人会为她驻足。看样子这份地图便是她今早唯一售出的商品了。
“……她是售卖,不是乞讨。”艾丝特尔收回目光,好像依旧没有退让的意图,“至少该用基本等价的物品作为交换吧?那样也更有尊严,不是吗?”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奇洛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静悄悄地退去了雕像后面生怕自己被一触即发的战火波及。斯内普紧抿着唇,看上去不像在忍气吞声,更不像是出于对那个老妇人的多余的同情和怜悯,终于,他松开了那只握着艾丝特尔胳膊的手。
“她找不开……所以给了这个。”
在艾丝特尔怀疑的目光中,他将手探入口袋,并没有摸索的动作,但还是停住了。良久,他似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沉默地取出了与地图一同获得的、原本被他私自扣下的另一样东西。
——一个涂了金色油漆的铁铃铛,由编织起来的五彩的细绳系着,从斯内普的指间垂了下来。因为他的动作,阵阵脆响从铃铛中传出,清亮得像是孩童的欢笑声。
“……”
艾丝特尔怔怔地盯着那颗铃铛,嘴唇也不自觉地张开了一道缝隙,仿佛被它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几秒钟后,她如梦初醒,飞快地伸手抢过了它。
“……归我了。”她把铃铛紧紧攥在手心,故意摆出一副强盗般蛮不讲理的架势,“反正您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对吧?”
斯内普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沉闷的声音就像被锈在了喉咙里,“……随你。”
眼见事态平息,奇洛才敢放下心走近。“再认真考虑一下吧,艾丝特尔……”前进的路上,他在二人中间的位置不厌其烦地反复絮叨着,“……猪头酒吧……倒也不是不好,只是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破釜酒吧、三把扫帚……”
“……闭嘴!她只是在开玩笑!”
前方的斯内普难以忍受奇洛的蠢话,厉声喝止了他,身后的艾丝特尔也低声笑了。奇洛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顶,转而兴致勃勃地向他们询问起了今日的行程。
三个人的旅程就这样和谐地开始了。
第7章
一整天的探索和跋涉后,那套价格不菲的豪华魔法露营帐篷当晚便正常投入了使用。由于厨房配备有全套厨具以及换气设备,他们无需像传统的麻瓜露营者那样到户外生火,而食材方面,艾丝特尔的技巧派上了很大用场——在此之前奇洛从没想过居然有人可以用鞋带钓上来鱼。
倒霉的大鱼在砧板上拼命甩着尾巴,竖直插入腹中的小刀也没有令它放弃求生的挣扎。艾丝特尔将刀刺得更深了些,皱眉躲避着飞溅的血水,转过头向客厅的两人寻求场外支援:“先生们——?”
按两点间的直线距离,奇洛更靠近厨房,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近了。
“我不知道怎么做……”他停在门旁,面色为难但语气诚恳,“真的,我户外实践时基本只吃这个。”
说着,奇洛在众多口袋中搜寻了一遍,最终掏出一块肥皂大小的物体。艾丝特尔定睛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记得那款“饼干”(说是饼干但味道还不如肥皂),比麻瓜的压缩饼干更有营养,更能饱腹,当然也更难吃。
斯内普显然也感受到了不远处投来的求助的目光,如此恳切,想忽略都难。“……钓鱼爱好者,却不会处理鱼?”他从桌前变异的胭脂虫栎中抬起头,淡淡地问。
鱼尾巴反复抽打着艾丝特尔的手腕,滑腻的手感和刺鼻的鱼腥味也在持续不断地消耗她的耐心,“通常我会放生,”她没好气地说,“但如果您更想饿肚子,我也不介意让它回归自然。”
事实上,以这条鱼目前血肉模糊的惨状,就算扔回河里也只会降级为其他鱼类的晚餐。斯内普对食物的口味不算挑剔,但仅靠压缩饼干充饥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艾丝特尔蔓延开来的怨念几乎就要冲破这顶帐篷了。于是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厨房,并解开了一侧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