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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心 第233节

  “呀,我竟然忘记了!”樊无解将那黄泉剑意奉于独孤异人。
  独孤异人受了樊无解神念传递,慨然道,
  “好!就用顾天池的黄泉剑来削斩猪头!”
  “我们也将真元与您!多一份便是一份力量!”我带头将八神焰和三尸神之力注入他元神,其他三人随之效仿。
  整个幽牢大震,好似要翻滚起来!獠牙道人已经像炮弹一样弹射向独孤真人,周遭都被扭曲,所过之处,幽牢都裂开了宇宙锋剑痕那样深的缝隙!黄泉剑意却在独孤真人手中凝成一尊黄泉剑,他也不管前方崩灭之势,从容将一剑挥洒而出。剑虹犹如九曲黄河,弯弯绕绕,并不和猪头相逢,而是绕成一个绳结般剑光,将猪头套入其中,随独孤真人的心意,八面向里收缩。
  等黄泉剑光套死在獠牙道人头上,它是否就会身首异处?
  还是独孤真人元神震散,连着我们一道遭殃?
  这许多动作,只在一个刹那完成。
  一个刹那,便见了分晓。
  獠牙道人已退出幽牢,他的猪头还留在肩膀上,只是一条猪臂膀荡然无存。整头猪软泥般瘫痪在地。
  独孤真人黄泉剑意所化的绳套渐渐消散,里面未曾套下一个猪头,只得了一条猪臂膀。
  我们四人如履平地,安然无恙。
  生死关头,獠牙道人终究还是怕死。不进反退,躲开了黄泉剑。
  “无可能,怎么是我师尊的黄泉剑!”正义子瞪大眼睛,叫唤起来。
  宇宙锋冷哼,“只好问你师尊去了。”
  “难道,难道樊无解还没有死!”正义子喃喃道。
  孤独真人大笑,他的元神比方才突然黯淡数倍。我们四人知道这一次交锋虽然没有震散他,终究伤了真人根本。
  我们四人无恙,多半也是独孤真人默默用元神替我们分去了方才那一震的冲击,否则怕早是血肉都要荡散。
  独孤真人的元神既然大衰,再也遮蔽不住我们。我们的隐剑诀又如何隐瞒得住宇宙锋,于是径在宇宙锋等人前现身。
  樊无解指着正义子道,“我还好好地活着。你们违背宗门戒律,残害同门的行径我全看在眼里!等我们出了这塔,就向九人会和云掌门禀明!”
  我跟着帮腔,“昆仑、龙虎也都要知道了。”
  宇宙锋笑道,
  “怪不得独孤能支持到现在。你们过了蛇母,又过了三妖,真是鸿运当头呀。但再多的运气也要耗尽的。”
  正义子的脸一青一红,急道,
  “小祖师,快将独孤连着这四人都铲除了!”
  我暗中叹气,今日恐怕就要交待在幽牢了。
  宇宙锋却不理正义子的催促,反向幽牢外呼唤,
  “萧龙渊是派你来吗?顾天池出的价我收到了,你们是出什么价?”
  正义子色变。
  独孤异人与我们也是吃惊不小。更不要说那塔中三妖。
  “老师,若您能解救萧祖师,天下之主由你做,由您选。万里云祖师开辟了傅家王朝,您也该开辟一个剑王朝,与万里云祖师比肩!”
  新来一人健步踏至宇宙锋身边。此人须发竖如刺猬毛,十指残缺不齐。
  我瞅得眼熟,正是天落与萧大战后失踪已久的剑宗叛徒变钜子。
  第261章 夺剑(五)
  前番顾真人分兵五路搜索各处,变钜子孤身一人闯入,不知道是解决了哪一路?当年独孤真人也与变钜子不谐,我们和独孤真人一路,他岂会手下容情!不知道其他几路剑宗门人是否得知变故,能速速来幽牢会合?若是顾天池派系的,樊无解和我们都是顾天池残杀同门的见证,万不能容我们活口。只盼望钟大俊或莫语冰来得一路,我们昆仑龙虎与这两人有元宵斗法的缘法,但毕竟是善缘恶缘,也实在难说。但倘若钟大俊或莫语冰来了,是否也会被变钜子一并结果呢?
  ——我想不出脱困头绪。命不由己,只好静观待变。
  变钜子已然从袖中取出一口一面通白,一面通黑,与人齐高的巨大重剑,指着独孤异人,向宇宙锋道,
  “顾天池那厮济不了事,要杀同门,还要假惺惺地假手他人。老师若忌惮对万里云祖师立下的誓言,就由我来解决。”
  那正义子觑两人对答,浑然不将余辈放在眼里,便悄悄捏隐剑诀从幽牢外长道滑溜开。
  只听变钜子哼地一声,正义子刹那间被挪移至他重剑之下,当头一抡,响起一声瓜裂,连道胎金丹也全不及反抗,头颅砸得稀烂,凹进了躯壳里去。倒下的正义子手中已拔出了失魂黑剑,他能在刹那间接近变钜子的出剑之速实是难得,但一步之遥,终究是生死之别。
  宇宙锋身边的三个元婴俱是面色凝重。
  ——我也不自信有风雷十翼加持,能否来得及格挡他。何况,即使格挡,又能格挡得住吗?
  “重剑之道是我宗极偏门的一路,在龙渊手上方才确立。那重剑原是龙渊的八转神剑白山黑水,逢山斩山,见水断水。也该是他海底经的渊源之一。不料变钜子也兼修龙渊剑道了。”
  独孤真人神念告知我等。
  “老师可看到了,剑宗的人,我说杀便杀了。”变钜子道。
  宇宙锋笑道,
  “你肆意杀剑宗门人,就算不得剑宗中人,怎么能束缚我从你们呢?我如独走,便违背了誓言。我们这般体悟天道之辈,轻易不立誓,立誓便有因果,天劫降下,关系非小。”
  变钜子道,
  “萧祖师包容天下万族,岂会像剑宗那样设置条框。老师出塔,断了元始之章,天下到处走得,萧祖师还要鼎立相助您呐!——老师若担心出塔就有劫数,我们先找个剑宗门人作剑奴即是,慢慢再走解誓的方法!若剑奴坏损了,再寻个便是!”
  言毕,变钜子的目光犹若冷电,射在樊无解之身。樊无解金丹铁打之躯壳,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是宇宙锋剑道刹那挪移的神通。
  独孤真人将手拦在樊无解前,阻断了变钜子的剑意。独孤的元神愈淡,但樊无解逃过了落入变钜子手中一劫。
  ——如今最至关紧要的事情,便是软硬兼施,不让宇宙锋跟随萧龙渊,否则天下秩序立刻崩解
  我用神念问独孤,
  “弟子冒昧,敢问真人,您是否还有压箱底的手段未曾用出?这些邪魔围殴,您还能支撑多久?”
  独孤道,
  “变钜子既来,我劫数难逃,无法可施。只可惜连累了你们这些大有前途的小辈随我一同赴难。”
  ——独孤真人已暗示,他如今并没有能力斩出幽牢一道虚空裂缝,让我们逃遁。
  “真人既然已明死志。那还请助我们逃出生天,向全天下揭露这些道门败类的面目,留待本钱清算宇宙锋等。”我郑重一谢。
  樊无解奇怪,
  “怎么救法,你又有什么诡异计谋?——莫要向妖邪屈膝投降呀!”
  我白了樊无解一眼。
  独孤真人道,“你尽施展手段吧。樊无解这门人与我有缘,我会在陨落前将剑道尽数栽接于他。你若保他平安,我死犹不死。”
  樊无解身躯微颤,上官子羽和殷元元尽力让他保持平静,不要让幽牢外妖邪觉察。
  我运起狮子吼,向在场众人朗朗分析清晰,
  “小祖师最是期望独孤真人能够尽早陨落,却又无法亲自动手;变剑仙明明可以斩灭独孤真人,却只是口上呼号,却不敢对独孤真人横加一剑——因为你得不到贵宗小祖师的承诺而动手,倘若独孤真人先陨落了,小祖师自可以亲自选择剑奴,何必要和你们妖邪为伍呢?”
  这话我存心讲的平和,却含着挑拨用意。
  宇宙锋和变钜子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在变钜子正欲发言之先,宇宙锋问起我,
  “你是哪宗的?我若绑一个剑宗门人为奴,显然是与正道为敌。不从萧龙渊,岂非是丧家之犬?自立门户,吃力得很。”
  我向宇宙锋执一礼道,
  “在下宗门四代弟子,昆仑门人原剑空。现下宗门联合进剿罗刹妖国与拜月魔教,敦促萧龙渊放弃扰动红尘的妄心。小祖师你阅世千年,见惯成败,当知顺逆。倘若小祖师嫌剑宗之人难以相处,大可以在我们昆仑小住!——宗门如今由九人会牵头共抗外侮,是大正王朝和三大宗的话事人组成,小祖师随弟子去昆仑后,再向九人会补个条-子,料来剑宗道友不会有什么意见——小祖师在哪个宗都是一样为正道扫荡妖邪的——倘若九人会中有人不耐庶务,小祖师得一席位又有何难呢!”
  变钜子的面色渐有些焦躁,微微挪动躯壳,每次都被宇宙锋消解于无形。我清楚变钜子若施展逾越光阴的剑道,我早已经遭遇不测。但宇宙锋既然对我的说辞生起了兴趣,变钜子便无法在神剑眼皮下施展得自神剑的手段。
  独孤真人大笑起来。
  宇宙锋注视我,
  “我想起来了:昆仑宗很是器重你这个弟子,前几个月里竟然昆仑药师竟将婆娑无忧院投影到我宗的塔里骚扰,全是为你!”
  我忽地出剑横在樊无解脖颈上,他尚在接受独孤真人栽接剑道,全身动弹不得,由我摆布,
  “这位樊无解兄是货真价实,有望元婴的剑宗道胎门人,他师尊是贵宗真人云仙客苗裔,当今剑宗掌门云昊明。小祖师若需要剑奴,全然不必将他视作傀儡,平白惹云掌门忿恨。樊无解兄是顾天池等辈杀害独孤真人乱谋的活见证,顾天池必然不让他在剑宗容身,若要活命,自然会和我同去昆仑避祸。不必移魂,他绝计与您全心全意地合作!——樊兄,你说是还是不是呢?”
  独孤真人在神念中向樊无解道,
  “不必拘泥小节。我熟知小云,他绝不愿败坏我宗声誉之事流传天下,为了我宗不至分裂,必然会优容顾天池那厮。他能为你安排的最好去处,也不过避祸昆仑,三缄其口。”
  樊无解的双目热泪盈眶,向宇宙锋道,
  “剑宗门人樊无解愿随小祖师鞍前马后,死而后已。”道胎金丹若要尽数发挥九转神剑威能,反噬无与伦比,的确是速死之道。那只有等我们脱困之后,再行与宇宙锋周旋了。
  我言辞已毕,余下听天由命。
  变钜子大怒,
  “你这昆仑门人的舌头真是毒于蛇蝎!”
  他也不再用逾越光阴的剑道,而是抡起白山黑水,迈过宇宙锋。那宇宙锋似乎陷入了深思,浑然不觉。变钜子毫无滞涩,一下跃入幽牢!振臂将那八转神剑一挥,犹如天柱倾斜,整个幽牢竟随着白山黑水的挥动而被带着狂旋起来!
  幽牢本经獠牙道人和独孤一战,尚未从各处破损回复混沌不分的状态。变钜子以全盛元婴姿态狂舞。幽牢倏地破碎,犹如蛋壳打破。可这并非是我等寻缝脱困的生机
  ——倘若有真人困于幽牢,日月久长,便和幽牢连成一体生长。如困于幽牢的真人施展这般大神通让幽牢毁去,便是连带自身扭曲,毁个干净。幽牢仿自天地生灭之理,化为混沌后又可重新演化,但牢内之人早已经荡然无存。
  独孤真人一指点我,一道法门随着他的神念栽接入我心中,
  “这是万里云祖师所授宇宙锋转运祭炼法。我只传了樊无解转运法,未传他祭炼法,生恐神剑起疑,害他性命。你有炼器之能,日后若有缘进入真人之境,用此祭炼法将神剑销熔!”
  言迄,独孤真人的元神悉数化为浩大浆液,随着被变钜子的神剑捣成浆糊的幽牢流动。浆液裹着我们四人顺流而出,滑向幽牢门外,宇宙锋处。而这独孤真人的浆液也在这浆糊般的幽牢里越来越稀,渐渐变得清水一般,是他的元神消散之兆。樊无解的躯壳也再度动弹,独孤真人与他失去了神念联系,不知道他学会了几成独孤剑道,日后又能领悟几成。
  变钜子的目光陡地瞥向我们四人,他大喝拔起白山黑水,从那浆糊般的幽牢跃出,“四条性命,一条不留!”
  我向那犹在思索的宇宙锋大喊,
  “剑宗、洪荒都自以为强,我们昆仑弱得待宰。您助哪个上算,哪一宗真正对您帖服,没有异心,可是一目了然的!”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那宇宙锋悠悠吟诵,五指屈伸。
  仿佛光阴逆流,变钜子的巨剑在宇宙锋吟诵之初还在我的目前,但随着宇宙锋的吟唱,变钜子整个人反向在不停后退。
  噗通一声。变钜子跌落回浆糊般的幽牢里。那浆糊般的幽牢渐渐凝起,有些部分重化为坚质,变钜子一足所陷之处恰是坚凝之处,死命也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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