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 第34节
……
不知道有多少血从腹内向我的喉头涌上来。
我死死咬紧嘴唇不敢松口,一旦松口喷血,我的元气都会泄走。
务必要挺过这一个呼吸,
这一呼吸的时间真是比一天还要漫长啊。
一个呼吸结束,我的风轮陡然加速,远远滑开胖武士,然后风咒效力已经过去。
我无力地背靠在一株古树上,用手捂着嘴,勉强站立着身体。五脏的碎片貌似没有出来,我内视自己的脏腑,稍微有点移位。身体挨中胖武士十四击的地方都开始变红、变青、变淤黑。
没用“中”护体,他打中我身上的十四击有原来二十五击的威力。
我果然被打得半死,现在元气耗尽,法术也不能运用了。
——和我预计的大致不差。
胖武士也并没有乘胜追击。
“一个呼吸,十五下,一百三十四处伤痕。”
我说。
这是我附加了“刚”和“雷咒”的十指在他身上造成的抓伤,每抓入肉半寸到一寸。还有十六处没有造成伤害,因为小指的力量过于薄弱,有些攻击只来得及用雷咒把他的表皮烧焦,手指无法戳-入。
“这就是你号称要在一呼吸内杀死我的十五击吗?本来你至少可以避开我九、十拳,就为了造成这些老鼠咬一样的伤害,而放弃了闪避?”
胖武士不屑地冷笑,他吐纳呼吸,肌肉随着他的运气而收缩封闭,我苦心造成的一百多处伤口在魔术般的消失。
“我说过二个呼吸打死你,还有一个呼吸。我想这次一记重拳就行了。”
“那你就走过来取我的命吧。”
他要踏步上前,忽然脚不能动弹。胖武士活动了下脚的关节,脚不停他的号令,仍然原地不动。他用手去揉脚,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动弹不得。
他猛然发现自己全身麻痹了。
胖武士皱眉喝道,
“你又用了什么妖术!”
“不是什么法术,是很常见的东西,我们和你们的军队在骨矛尖上都浸过的玩意。”
“你抓入我肉里的指甲涂了五步杀人蛇的毒!”
“你被我的风轮和指尖上的电弧吸引,而忽略了我的指甲的味道。在和你作战前我的指甲上涂满了蛇毒。我用雷咒烧开你的皮肉,然后用手指把毒送到你的血里,蛇毒只溶解在血里,你刚才全力运功,血气加速,毒流遍你的身体和你搬运周天一遍同样快。一百六十四下,等于你被蛇的毒牙咬实了一百六十四下。这点毒不能毒死大象吗?”
指甲上无色的蛇毒是我在设计杀死瘦武士之前就涂好的。
这个岛上能凌驾在五步杀人蛇的大体积生物只有人和无翅鸟。
无翅鸟用天生分泌的抗毒体液免疫蛇毒。
人用身体的锤炼和医药来战胜它的蛇毒。
除此外,岛上没有凡物比的上五步杀人蛇,大象和猛虎到这个岛上也只有走向末路。
“哼,你知道什么是筑基境界吗!我会用气运功逼毒,大象不会!一个时辰我就能全部驱除蛇毒。现在不过是暂时的麻痹,半个时辰后我就能逼出一小半,活动自如;你现在伤得大概也只能勉强站着了。我看到你的腿都在颤动,该是连站也站不稳了。最终胜利的还是属于我。我一定要杀了你,长大后的你一定很可怕,会是我们白云部落的祸害,卑鄙的华夏少年!”
“这也在我的预料中,不过你没有时间再次行动自如了。”
我从纳戒取出四分之一枚筑基丹服下,化去一盏茶功夫炼化。新的元气在体内滋生。
我忍着伤痛,一跌一撞地向动弹不得的胖武士走去,捡起他自己扔在地上的骨矛。土著骨矛一般也浸了蛇毒,算是对骨制武器伤害不足的弥补。
“你怎么还能动!你的元气应该已经耗尽了啊!你刚才吃的是什么东西!”
胖武士终于不能保持蛋定,惊愕地叫起来,像个比我还不如的傻小孩。
“这个是秘密。”
我把骨矛用力刺了不能动弹的胖武士十几下,了解了他的性命。
——这叫煮鸡蛋,我们中原武者恢复元气使用的丹药,以前我在内功初层的时候一次只能服用十六分之一粒,现在能服四分之一粒。
你们土著一定没有见识过吧。
呼。
看来我还是要更长的修炼时间,早日到内功上层乃至筑基下层。
现在用尽诡计也只能分别做翻两个白痴的筑基。
离挑战正常的筑基武者还远的很。
第37章 绝处(一)
我把两个死去武士的尸体高高吊在树上,风向自北往南,尸体的血腥味可以比较快地传到王启年金丹武者的鼻子里。
因为突发的情况,我的计划不得不稍作变更。
不能简单地认为两个筑基武士被我杀掉,小黑屋就完全脱离了暴露的危险。
实际上,无论两个筑基武士的生死,他们来到这里后,小黑屋已经暴露。
这种搜索的方法我在帮派的时候耳闻目睹过不少。
如果我是土著的将领,要针对一个地区进行侦察或者扫荡,必然撒出很广的网,并且和每组人约定反馈的时间。无论撒出的网是否到位,约定时候没有反馈,就会把人力集中到这个失去情报的盲点。
——死人会用自己的死亡证明他们搜索的区域有问题。
我放弃了本来给王启年留下字条的打算,这样可能会透露给敌人他们意料之外的情报——无法判断是土著再次派出的侦察队,还是王启年先到这里。
我想这次来的是两个筑基,下次未必不可能是金丹中层的昂山素辉亲自来到,那会是目前水平的我无法介入的恶战。
我这样偷偷走掉也好,王启年可能会判断是我是遭遇土著武士后临机应变的躲避,毕竟我手上的大地图还有其他两处秘密据点的位置,他不会不放心我没有藏身的去处,也省去他一件心事。
至于王启年本人肯定要专心应付突然来袭的昂山宝辉,短时间无暇管我。等我找到慕容芷再回来,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如果他问起来,我就推说避祸多藏了几天。
考虑稳妥后,我选择走西南山路,偷偷绕过巡山队的岗哨,反正我有路人甲的面具,现在“绝”也掌握精熟,不难偷渡鹿砦。王启年也一定会和我擦肩而过——如果他有空想到我,那他也应该去正东和东北的另两处秘密据点找我,不会走这条路。
我在外面又披挂了瘦武士的那套藤甲,用他遗留的那柄骨矛做武器(另外一柄骨矛我捅胖武士时折断了,他凝气垂死抵抗时肌肉还是坚硬的,凡兵才用十几下了就报废了)。
……
黑夜是我最好的掩护,我本来想尽快疾走出坠星山巅,但是刚才的激战其实让我受伤不轻,我只好歇歇走走,尽量捡隐蔽的莽草丛或者茂密的古树通过。
约莫走了十里,我又听到了兵刃相交之声,
我看到远处一个年轻的华夏小兵(他结了发髻)正在和三个土著武士(他们是把头扎成鸟巢状)激战。
果然这次土著的网撒得很开,算起来我走到这里花去了一个时辰,他们的个别小队又深入了十里。
这四个人全力战斗,气都不再隐藏,全数迸发出来。
——四人都会内功,三个土著武士的气是内功上层的境界,而那个华夏小兵则是内功中层。
小兵的武器并不是骨矛,而是一柄涂黑的匕首,这是岛上难得一见的金属器。
武学上一寸短,一寸险。
少年用匕首去招架三把神出鬼没的涂毒骨矛本来就是孤注一掷的赌命,何况三个武士的气又比他强大。这样招架下去不出十个呼吸肯定完蛋。
我身负重伤,内心不愿意管闲事助他,只好替这位少年先默默挽尊了。
可十个呼吸之后他居然还没有倒下。
那三个明显占上风的土著竟然有些畏缩的后退。
我不禁好奇,悄悄欺近他们观战。
我发现草丛里还僵仆着一个土著武士。
尸体脸上的肌肉大半变形,肿胀得仿佛蒸笼新出的馒头,眼睛死不瞑目地睁着,他只有背颈一处明显的割伤。
——原来少年的匕首上涂了比五步杀人蛇还要厉害的剧毒!应该是先发杀掉一个武士,不然现在围攻他的是四个内功上层!
我对那个少年佩服起来。
也怪不得这三个武士的气在犹豫,这匕首的毒划开皮肤就要命!
——不过,舜水镇有这么厉害的毒药,怎么现在才用出来?应该人人的骨矛上都涂一点啊?这样土著早碾平了。
少年应该死不了,不,他能干掉那三个人。
我有强烈的预感。
“噗!噗!噗!”
三柄骨矛心有灵犀地从刺入少年的心、腹、腿三处。
才刚及身,竟然全部折断!
不等三人镇定自己的惊愕心情,
那个少年已经狸猫似地窜上正对他的一个武士,径直朝他的脖子划了一个圆。
匕首像裁纸那样通过武士的脖子,一颗首级滴溜溜地滚了下来,切口平滑如镜。
血从无头的尸身狂喷出来
——这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人的头颈连骨头带肉是这么容易切断的吗,而且还是内功上层的武者啊!
才内功中层的少年没有这么变态的膂力,应该全是那把匕首的威力。
这种……这种……连金丹武者的身体都能切菜般砍的上品神兵级别匕首,我只见过一把。
“慕容芷!”我轻呼。
“不可能!”
“妖怪!”
我的声音被随后另两个武士临死前的尖叫掩盖,但依旧被那少年听到了。
他假做检验尸体朝我这边走来,忽然疾步趋近我藏身的所在三丈之外,喊:
“谁!出来!”
但却是一个公鸭般的变声期男孩子嗓子,而不是慕容芷那银铃般曼妙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