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毕竟他很想让爷爷看到自己考进爷爷的母校。
“今天中午突然出现病危状况,发现得不及时,抢救失败了。”
影山飞雄平静地回答,眼神像是没有一丝杂质、纯净到死寂的无机质水。
“那你家里其他的长辈呢……?”
事发过于突然,望月佑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姐姐在外地工作,明天才能赶回来。爸妈还在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平静地回答。
“亲戚现在在帮忙处理,刚才让我从殡仪馆回来休息,所以我就过来了。”
“抱歉望月学姐,今天让你等很久,但是我……”
影山飞雄垂下头,发梢滴下的水珠沿着鼻梁滑落,眼神空洞而茫然。
突然,一块软软的、带着好闻的洗衣液味的毛巾罩在他的头上,遮盖大半视野。
随后,温柔的力度隔着毛巾,揉搓着已经湿漉漉的脑袋。
“那飞雄,你现在有什么特别想做的、或者很想去的地方吗?”
影山飞雄茫然地摇摇头。
“那既然没有想法,就由我来擅自决定吧。”她用毛巾揉着湿乎乎的头发,“今晚就还是留在这里睡吧,先洗个热水
澡,然后好好睡一场吧。”
“可我……”影山飞雄抬眼,似乎想要出声反驳。
“没有什么可是的,否则以现在这个样子会生病的哦。”
望月佑子没有给他一点反驳的机会,扯着手腕,将他塞进浴室。
她毫不留情啪地一下关上浴室门,并吩咐自己的弟弟进去监工。
小朋友拍拍胸脯,表示包在他身上,然后雄赳赳地踏进浴室内。
在单方面的输出后,哗啦啦的水声终于从浴室内响起。
有了小朋友的监工,影山飞雄很快从浴室中出来,头发恢复蓬松的状态。
但他还是刚刚进门那个眼神没有变。
无措地、茫然地,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
望月佑子叹了口气,将影山飞雄塞回房间,她很快端着一杯姜茶上来。
“勒令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全部喝完哦。”她语气假装凶巴巴的。
影山飞雄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顺从地接过瓷杯。
姜茶刚刚煮好,温度对于人体偏烫,他只能小口小口地喝。
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正在乖巧地低头小口喝水。
望月佑子总算松了口气。
还和以前一样,她说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
甚至开始怀疑,如果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说不定影山飞雄也会乖乖地照做。
所以她要更加得寸进尺地利用这一点。
“那从现在开始,飞雄要乖乖睡觉,如果让我知道没有睡觉,我会生气的。”
“好。”影山飞雄轻轻地点头,声音嘶哑。
随后,言听计从地立马就闭上眼睛。
眼睛弯了弯,望月佑子替他掖好被角,轻轻地带上房门。
经历刚才好一顿折腾,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望月佑子简单地洗漱过后,也躺上床。
但是她却在床上翻滚无数次,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始终都无法入睡。
因为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刚被拽进玄关里,影山飞雄的那个眼神。
悲伤到木然、又带着无措和茫然的眼神。
死亡这个课题太过沉重,从未有过相关经验,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她也无所适从。
和影山一与的保证不能食言,她总要为做一些什么。
哪怕……能让这孩子高兴一点都可以。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房门被轻轻叩响。
“姐姐……你现在还醒着吗?”门外是灶门佑介略显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望月佑子感觉不对劲,掀被子起身。
桌子上的闹钟显示现在已经凌晨,按理说,应该都睡着了才对。
转动门把手,门后站着一大一小。
“姐姐,影山哥他、他突然……”灶门佑介面露紧张,说话结结巴巴。
不过,不用他说,望月佑子也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借助昏暗的光线,她看到影山飞雄的脸很红。
红到不正常的地步。
“发烧了吗?”望月佑子抬手,想去摸摸额头。
可还没等到她的掌心触碰到额头。
灼热的呼吸扑在赤裸的脖颈上,影山飞雄再也站不住,整个人向前倾倒。
望月佑子下意识伸手去接。
马上升上高中的少年,身量不似刚进入初中时那般稚嫩,倒下时,头埋在她的颈窝,高挺鼻梁无意蹭过细腻的皮肤。
过于难受低沉的喘息声刮过她的耳边,脑后一紧。
“抱歉……望月学姐,没有好好睡觉。”
望月佑子听到这话,想给他一巴掌。
当然,自己更是两巴掌。
她似乎低估了影山飞雄的听话程度,以至于对方要难受到不行才肯过来找人。
而且见到面的第一句话还是要她不要生气。
“现在不要纠结那个了,先躺到床上去。”
望月佑子语气着急,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半抱着想要把他带回床上。
但是,影山飞雄烧得迷迷糊糊,整个人重量几乎完全压在她身上,以她的力气,根本带不走多远。
无奈之下,望月佑子只能以半托半抱的方式,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她帮忙压紧被子,然后伸出手拂开刘海,摸上额头。
指尖刚触碰到的一瞬间,下意识就缩了回来。
额头很烫,像是不小心摸到滚烫的烙铁。
哈……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自己硬挨了多久,才变得那么严重。
望月佑子叹气,准备下楼去拿一些应急药和冰袋上来。
可刚刚起身,睡裙裙角却被后面的力度轻轻拽住。
明明已经烧到意识不清,但影山飞雄还是本能地察觉到她离开的意图。
“不……要走。”
他难受地睁不开眼,说话声音带着沉闷的气声,无比艰难挤出三个字。
“飞雄,我不走。”她温声解释,“只是你生病了,我现在需要下楼去拿一些药。”
可没想到这话非但没让影山飞雄松手,反而起到反作用。
拽她裙角的力度开始加大。
“那也不要走。”
“为什么不想让我走呢?”
“因为……。爷爷也是走了之后就不见了。”
“我不会消失的,而且我不走就拿不到药,这样你的病好不了。”
“那就好不了。”
和平时百依百顺的样子不同,现在更像是别人口中那个专横独裁、固执己见的国王。
不明白烧糊涂的形态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固执,但望月佑子还是耐心地解释:
“可这样放任发烧下去,飞雄你会被烧成大笨蛋的,变成笨蛋可打不了排球。”
“……”影山飞雄没有回嘴,嘴巴却又开始撅了起来。
不想变成笨蛋打不了排球,也不想望月学姐离开。
所以手还是固执地、紧紧地拽住裙角。
他没有松手的意思,也不想松手,不管怎么说都固执地攥紧五指。
他不让她走。
还好,灶门佑介很有眼力见地把布洛芬和冰袋拿上来。
已经准备割裙断义望月佑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飞雄,吃完药再睡。”她把迷迷糊糊的影山扶起来。
望月佑子以为刚才那个固执的样子,还需要好一顿折腾。
可发觉到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影山飞雄和刚才固执的样子完全不同。
就像一直软绵绵的布偶娃娃,随便怎么摆弄,都乖巧温顺地接受。
哪怕扶他起来时,不小心弄疼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完成这一系列事件后,影山飞雄沉沉睡下,望月佑子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似乎好一点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自己的床是睡不了了,她打算去影山的床上睡一晚。
至于冰袋,已经设好闹钟,打算每过一个半小时就过来换一次。
可当望月佑子刚要有走的意思。
刚才明明已经确认数次睡得昏死的影山,不知为何又拽住了她。
和刚才抓裙角不同,滚烫的皮肤拽住她的手掌,像是因为自身体温过高,下意识地寻找可以降温的事物。
常年打排球磨出的茧子蹭着柔软细腻的掌心,滚烫的体温正不断地传递过来。
望月佑子伸手扯了扯,发现对面捏得更紧了。
甚至还不满地撅起嘴。
望月佑子:“……。”
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在烧到意识模糊,还能保持日常的标志性表情。
如果说刚才拽裙子尚可以割裙断义,但这个情况,她总不能把自己的手给砍了。
无奈之下,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跑上跑下的小功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