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好吧,说得也有道理。
“白郎君,你的蜜露。”店伙计把一个小木盒子递给他,冷不丁被面无表情的白时吓了一跳。
这样的白时他从未见过,白时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对谁都和气,此刻脸上丝毫没有表情的白时,反倒让人注意到了他过于凌厉的眼睛。
“好,多谢你啦,回头请你喝酒!”白时看到店伙计过来,惊喜转过来,小心翼翼接过木盒,生怕里面的蜜露洒出来。
“没,没事。”店伙计眼睛一晃,眼前又是那个和和气气的白郎君了。
“奇怪,是我太累眼花了吧。”他看着白时离开的背影嘀嘀咕咕道。
那边又有人在呼喊店伙计,他晃晃脑袋,把这事抛到脑后去了,“来啦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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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娘……”白时心疼地看着徐彤。
方才白时出门的时候,徐彤果不其然一直在吐,胆水都出来了,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
“没事。”徐彤鼻子抽动几下,闻到了空气中蔓延的青梅的酸味。
“你是不是买了青梅蜜露?”
白时见徐彤有胃口想吃东西,赶紧打开木盒子,“诺,刚去酒楼买的,彤娘喝一些吧,旁边还有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馄饨。”
徐彤吐了这么一遭,嘴巴急需喝点什么冲淡味道,她咕咚两下就喝得干干净净。
随即肚子跟着叫起来,白时咧开嘴笑,“想吃东西就好,快,趁热把馄饨吃了吧。”
“嗯!”
忙前忙后把娘子照顾好,又熬煮了安胎药喂她喝下,徐彤在药的效果下昏昏欲睡。
“彤娘快睡吧,我还要出去一趟。”白时神情温柔,轻声哄着徐彤睡觉。
徐彤困得迷迷瞪瞪,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揪住白时衣角问他:“白郎要去哪里?”
“去把我们的骡子牵回来呀,往后啊,娘子就不要推磨了,让骡子来吧。”白时亲亲她的额头。
“好……”
看着徐彤陷在柔软的床铺上的脸,白时心中满是柔情,给她掖了掖被角。
不过,白时这一趟出门,却不像他同徐彤说得那样简单。
从胖小吏和高小吏的交谈里,不难看出卫河墨是想从陈力海身边的人下手查,白时不放心,决定自己去看看。
胖小吏说人都死了,白时却知道这可未必。
陈力海身边最亲近的三个人,死了两个,还剩下个病秧子。
有程子君这一个大妖在身边,卫河墨想要找到人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作为犬妖,找人对白时来说也轻而易举,怎么说也在陈府生活了好几年,他对陈府的人身上的气味熟记于心。
鼻子嗅嗅,白时就往黄桂巷出发了。
“今天真是热闹啊。”李良在窗边往下望,孩子们因为今天私塾提前放学,全都在街上跑着闹着,肆意奔跑玩乐。
他坏心眼地探头,对娃娃们说了句:“别忘了,要练字还有背书啊!”
“啊啊啊啊是哥哥叫我们读书啦,快跑快跑!”
“快跑……”
“等等我呀——”
“哈哈哈哈。”看到了意想之中的场面,李良扶窗笑起来,“咳咳咳——”
“哥哥快关窗吧!”
“哥哥不听大夫的话,也要打手心。”听到李良咳嗽的动静,孩子们停下脚步来,一个个的小脸上都是担心。
李良挥挥手道:“好,哥哥知道了,快回去吃饭吧。”
“咔吱——”
他把木窗一拉,外面热闹的童声渐渐消失,凄清的房间一片寂静,显得无比萧瑟。
“该喝药了啊……”李良挂在脸上的笑淡下来,在昏暗的房里,他慢慢点起灯烛。
白时就在他的房间里,隐匿身形的他连程子君都察觉不出来,更不用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了。
是以李良全然不觉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啊——你是谁!”尖叫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冷清。
白时撤去妖力,大大咧咧出现在李良面前,把他吓得瘫软在地。
“今天,是不是有人找你问关于陈力海的事情了?”白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里,他直接粗暴地迷惑了李良的心智,让他乖乖地如提线木偶般回答问题。
“是,有两个官府的大人过来查陈大人的案子。”李良就着瘫坐在地上的姿势,费力抬着头看向白时,回答他的问题。
看李良这个姿势实在太过费力,加上他又是一个病秧子,让他就这么坐在地板上的话,指不定第二天就风寒高热一命呜呼了。
白时只是想问个话,也没想拿人性命。于是他如提小鸡一般把李良拎到椅子上,让他坐着。
“把你和他们说过的话,都一五一十复述一遍给我听。”
李良:“大人问我……”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色渐渐变黑,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白时的脸笼罩在黑暗下,一缕微弱的烛光照亮他暗沉沉的双眼。
白时:“你是说,他特意问了你陈力海的坟墓在什么地方?”
李良呆愣地点头:“是。”
白时蹭一下站起来。
糟了!
第70章
白时突然想起来, 当初徐彤假死的时候,陈力海给她选择的坟墓是在陈力海的老家淮行村,和陈力海的第一任夫人葬在同一块地。
现在李良又向卫河墨透露了徐彤可能真的有情夫的存在……
该死!
他怎么也没想到, 那天晚上去找徐彤的时候居然会被人看见。
那时徐彤被陈力海扒下来的犬皮死死裹住,她在一片血腥中以为白时真的死了, 死后皮还被扒下来,巨大的冲击是真的让徐彤直接精神失常了。
白时没想到自己只是脱离犬身,闭关修炼妖魂几天, 结果一回来肉身没了,徐彤还被吓傻了。
所以他才会急得六神无主, 只顾着安抚徐彤, 想办法让她恢复神智, 没注意到附近李良的动静。
白时眼神不善地望着李良, 可是卫河墨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就算杀了李良也没有意义。
何况他本就不是个滥杀无辜的妖。
当务之急, 是要把徐彤的空坟处理好。
虽然都说死者为大,大厉朝的人对于已死之人都保留敬畏之心, 可是卫河墨和程子君不能算一般人。
白时心想, 都能和大妖厮混在一起, 谁能说得准他会不会做出开棺的举动呢。
陈力海人既然还活着, 卫河墨开他的坟也不会有所顾忌, 可是就怕他心血来潮,开徐彤的棺。
“哒。”白时打了个响指, 人就消失在空中了。
只剩下茫然的李良坐在椅子上空望,“我刚刚,在做什么?”
他的视线落到烧了大半的灯烛上,“奇怪, 是药喝多了吗?还是……”
李良行动迟缓地移动到镜子面前,看着脸色惨白如同死人一样的自己,突然笑了一下,“真像个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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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河墨正在向知府禀告,“大人,我想去一趟陈力海大人的祖宅,临行前想向大人求个恩准。”
知府这几天看卫河墨东跑瞎忙,忙得团团乱转,却什么线索也没找到,不免有些着急,“河墨啊,你这些天,可有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了吗?”
线索倒是找到了很多,可是卫河墨在还没有得到确切的定论之前,不想透露太多,免得生变,是以他什么都没和知府说,只说:“大人,这几天确实没有确切的收获,不过我想去一趟淮行村,说不准能有出乎意料的发现。”
知府:“这倒也是,才过去短短几天,唉……”
“是我急昏头了。”知府摇摇头,“你说,你要求什么恩准?”
卫河墨:“到时候,可能会开坟,虽然陈大人还活着,可到底那里也算是他的衣冠冢。另外,徐夫人的坟墓也需要打开看一下,没有您的恩准,我不敢擅动。”
知府嘴里喝的茶水被卫河墨这一顿发言惊得喷出来,“什、什么,开坟?!”
卫河墨乖巧抿唇,他知道自己的话对于世人来说有些惊骇世俗,可是他心底关于徐彤的猜想,唯有见到她的棺材才能确定。
这样打扰死者的安宁,卫河墨确实心怀愧疚,如果徐彤的坟墓没有不对的地方,他会将徐彤的坟墓迁移到她父母的那一方,远离陈力海。
他问过李良,李良曾经说过,徐彤生前和身边的婢女提过一嘴,一想到生前被绑在陈府,死后还要做陈家鬼,就觉得此生无望。
想必徐彤也不想死后还要待在陈家的地盘。
若是没有异常的话,他帮徐彤迁坟,再给她烧好香祭拜,聊表冒犯她尸身的歉意。
知府不知道卫河墨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从很现实的角度思考卫河墨开坟的利弊。
一来陈力海毫无神智,总之他的坟墓里什么也没有,开了也没关系,就算要开开徐彤的坟,陈力海也不会跳出来反对;二来,徐彤那边的亲人好像都死绝了,她那边也不会有人出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