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今夜此处来了两拨贵客，老鸨白月娘和她手下的姑娘们忙得不可开交。
魏都尉一行被安排在第二进的“莲月居”，知道当兵的爱好天竺舞姬，特意安排了新到的异域歌伎献艺。
而祆教教主和神使们则被请到第三进最尊贵的“昆仑阁”，那里不仅有波斯美人，还有专门伺候的西域乐师，能奏出故乡的曲调。
白月娘更是精心安排，让两拨人从不同门进出，既能享受欢愉，又不会照面。她深谙此道，庭院中的每个角落都布置得既能让客人尽兴，又处处留了密道，以备不时之需。
凌双被一位俊俏的少年引入，暗暗惊叹这庭院的格局，据说是依据古老的波斯园林设计，处处透着神秘与奢华；更别说里面的从业人员，单是从走廊经过的歌姬舞姬，身段优雅，眼神娇媚，无不让人心生向往。
“这位必然是玄霜灵使了，”白月娘亲自在昆仑阁前接待，向凌双微微行了一礼，“奴家是这庭院的管家，白月娘。”
“你好。”凌双朝她点点头，只觉得此老鸨媚而不俗，自有一股气度在。当然，能担此任者，无不是七窍玲珑、长袖善舞之辈，久之便有股自信加持。
白月娘扶起凌双的手，低声细语：“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得教主垂青已是天大的福分。但奴家瞧神使大人与众不同，那一身冰雪孤傲的气质，才配得上辅助教主这样的圣者。”
稍顿片刻，又意味深长地说道：“神使大人虽为女子之身，尊贵却不输男子，在奴家这里且放宽心，好好享受烟火之乐。”
凌双勾勾嘴角，好奇心被吊起来了。娱乐场所她出入得多了，这样高档的地方倒是少有，不知今晚阿胡拉有什么节目招待她这个新心腹。
“有劳白月娘。”
“有请。”白月娘款步轻移，将凌双引至昆仑阁最大厢房的门前，微微一笑，等凌双推开门，便识趣地合上门离开。
“这里交给你了，别让其他人打扰。”白月娘向门口服务的少年略一吩咐，便马不停蹄向莲月居走去。
还没走到，便听到里面一片喧闹。
“终于可以看塞娅跳舞了，听说她那小腰能把人的魂儿都勾了。”一个年轻兵卒满脸兴奋地说道。
“洛阳教坊司只给三品以上大员享用，估计还没咱们这里好，这么多异国风情的姑娘，他们有么？咱们这辈子能在这儿过过眼瘾了，胜过神仙了。”另一个将士眼中冒着光，话一出便得到大家都热烈附和。
“多亏都尉大人体恤咱们，带咱们来这等风雅之地。”赫连震适时将大家的思绪拉回来，到底是结了婚的人，不像年轻人一到这地方就放浪。
众人纷纷向魏明翰投去感激的目光。
魏明翰转身面对将士们，面容严肃却带着几分温和：“弟兄们这些年跟我在边关对抗马贼，出生入死，实在辛苦。这次剿匪成功，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平日里对大家要求严苛，今日便是好好犒赏大家。不过要记住，即便在此处也要保持军人本色，待姑娘们要以礼相待。”
“是！属下明白！”将士们齐声应道，脸上的喜悦中多了几分庄重。
刷地，白月娘带着一位婢女，微笑着推门而入。
“魏都尉为百姓除害，为沙州平匪患，当真是百姓的恩人啊。”她双手举起酒壶，“今日小店能接待魏都尉和诸位英雄，也是莫大的福分。”
魏明翰大笑：“白月娘你这话太客气了。兄弟们浴血奋战，今晚也该痛快玩乐。只是你这‘荷尔姆兹庭院’名气太大，我怕那些油腻的老爷们都霸占了好姑娘。”
“都尉说笑了。”白月娘掩嘴轻笑，“那些人虽有官职，却哪比得上都尉这等真英雄？奴家这里的姑娘们，个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洛阳教坊司也要逊色三分。来来来，凤儿、柳儿、小芙，都进来见过魏都尉和各位将士。”
檀香袅袅中，三名美人婷婷袭来，莲步轻移间带起阵阵罗裙香风。
当先一人怀抱琵琶，眉目如画；其后一位手捧酒壶，明眸善睐；最后一人素手轻握象牙骰子，巧笑倩兮。
众将士看得如痴如醉，甚至忘了行礼。
白月娘掩唇轻笑，莲步上前道：“这是我们庭院的三位头牌：凤儿琴技绝伦，柳儿诗才横溢，小芙更是精通天竺舞法。”
将士们目不转睛地望着三位美人，有人咽了咽口水，有人不自觉地整了整衣襟。
一时间，满堂的征尘气息竟染上了几分诗情画意。唯有魏明翰神色如常，只是目光在凤儿那把琵琶上略作停留。
“既是如此，便请凤姑娘为我等弹奏一曲助兴。”魏明翰开口道，声音沉稳依旧。凤儿闻言，莞尔一笑，素手轻抚琵琶，款款坐于雕花桌案之前。
“且慢！”一个年轻将士忽然开口，“听闻贵院最擅胡旋舞的塞娅姑娘名动四方，今日怎不见她？”
白月娘脸上笑意微凝，随即又恢复如常：“塞娅正在昆仑阁接待别的贵客，还望众位见谅。”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几名将士面露不悦，有人拍案而起：“什么贵客能比我们都尉更尊贵？咱们都尉可是朝廷命官，剿灭马贼、保境安民，功勋卓著！”
“各位稍坐，我去找她过来！”一位将士霍地站起来，不顾白月娘的阻拦，径直向外走去。
第28章 蚀骨销魂美色享乐难抵挡
昆仑阁最大的厢房内，一派异域奢华。
波斯蓝的琉璃盆中，绽放着从西域沙漠深处觅来的昙花，洁白的花瓣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香气。金丝笼中，一只通体雪白的塞外白隼正俯视着厅内众人，锐利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倨傲。
角落里的红木笼子里，卧着一只来自天竺的金钱豹，慵懒地眯着琥珀色的眼睛。
铜香炉中，西域檀香与波斯沉香的气息交织升腾。
凌双推门而入，只见祆教新任教主阿胡拉正靠在织金软榻上，身旁的玉案上摆着一盆西域特有的火焰花，殷红如血的花瓣在烛光下仿佛在跳动。
几名圣徒或坐或卧，沉醉在这片奢靡气息里。
“玄霜灵使来了！”阿胡拉眼神迷离地抬头，抚摸着身边一只金眼苍鹰，“刚才光明圣徒和净化使者一直在说你。”
“久闻玄霜灵使睿智果决、行事特立独行，今天下午见识了灵使力战群雄的风姿，李某实在是敬佩至极啊。”净化使者李修德马屁及时送上。
“教主庇护之恩，玄霜没齿难忘。”凌双微微弯腰，右手按住左胸，向阿胡拉行了一礼。
阿胡拉微微抬手，神色和蔼地说道：“自己人哪有不撑自己人的？你为教里除去了萨利姆这个麻烦，我难道还能让你受委屈？以后啊，教里没人再敢怀疑你，你放心，也让你家里那位放心。”
凌双不置可否，望向角落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玉面灵傀一如既往地裹在黑袍中，连手上都戴着黑色手套，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肌肤。她坐在一张镶嵌着天方宝石的椅上，身旁的青铜香炉里燃着龙涎香，幽幽地往外冒着青烟。
“怎么？”玉面灵傀开口，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有我在不放心？”
凌双冷笑一声。
阿胡拉却笑道：“都是阿胡拉马兹达的子民，你们一笑泯恩仇嘛。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为了表示对祆教最高神阿胡拉马兹达的崇拜，大祭司早就把自己名字改成阿胡拉，现在看来，他这是野心写在额头上，明摆着自己要做最高神啊。
但玉面灵傀……一下子依附得这么快，凌双倒是有点意外。虽然她不像萨利姆一样只忠心教主，但也不待见阿胡拉，现在萨利姆一死，她就改变阵营倒向阿胡拉，这墙头草转得也太快了吧。
而阿胡拉不计前嫌把她纳入自己的小团体，多半是怕自己新上任根基不稳，正需要其他神使这样的强援相助——可想而知，自己并非阿胡拉“唯一的依靠”，以后行事还要多加防范。
门外忽然传来争吵声，一把男声大喊：“塞娅又不是他一个人的，给我们都尉跳个舞咋了？是不是这间？”
接下来是白月娘等人阻拦的声音。
角落里的两大护法鬼魅般地站起来，凌双匕首一拔，眼中寒光一闪：“让我来。”
她凛然向外走去。众人看好戏般注视她背影。
正要拉开门，阿胡拉懒洋洋地开口：
“什么塞娅，一个舞女而已，犯不着为这么小的事跟人都尉过不去，让给他们吧。”
“教主大度。”李修德适时奉承。
凌双把匕首插回来，
“呵呵，”玉面灵傀不咸不淡地笑了声：“真是有缘呐，魏都尉也来了？都是熟人了，玄霜灵使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凌双停下脚步，警觉地问道：“玉面灵傀也认识魏都尉？”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玉面灵傀慵懒地吸了口青烟。“一般城中的事，很少能逃过我眼睛。就算他驻守在城外，我要打听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