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秦悦听见他的话,对众人笑道:“诸位有所不知,傅公子来我医馆问诊,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一跤,这才成了这番模样。”
  “你胡说!明明是——”
  秦悦一手掐住他的左臂,傅延疼的嗷叫不已,不敢再出声。
  她大致摸索片刻,心道还没断,能拯救。于是打开医学库搜索正骨手法,跟着上面的图例注释开始依葫芦画瓢。
  “傅公子,我学艺不精,你可得忍着点。”
  傅延看到她笑就浑身发搐,这人怎么看都像是来落井下石的啊!
  她下手没轻没重,快准狠地将他左臂往上一提,咔嚓两声,傅延疼的眼泪都沁出两滴,身板止不住的乱动。秦悦给谢隅一个眼神,他默契上前,手法娴熟地钳制住傅延。
  边研究边实践,秦悦一通按压、牵引,终是把傅延折腾得脸色煞白。闭合复位结束,她叫人找来几块木板和纱布进行外固定。
  被毒粉呛倒的随从们缓缓恢复过来,看见自家少爷被包成个木乃伊,都杵在原地发愣。
  “愣着干嘛?把他扶马车上去。”秦悦拍拍手起身。
  傅延僵硬地被人架着,左手对着秦悦狠狠摆了个拳头,指节被大力压迫得泛白。本想放点狠话,身体的疼痛却抑制了说话的欲望。
  秦悦朝众人莞尔:“看来是接回去了,还能握拳。”
  “秦小姐医术真是高明啊!”
  “厉害,这手法简直立竿见影。”
  “……”
  系统:[用户声望值+30]
  遣散医馆门前的吃瓜群众,周伯抬头打量一身黑的谢隅,疑惑发问:“小姐何时请了这么一位厉害的护卫?”
  秦悦摸了摸鼻尖:“……刚才。”
  周伯语塞。他又问:“看这位公子身手不凡,月俸应该不低吧?”
  秦悦:“每月一粒药丸就够了。”
  谢隅:“……”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医馆后舍。秦悦继续之前没研制完的东西,晾着谢隅一个人乱逛。
  后舍房间不大,堆满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瓶罐,朴素的木床横在墙边,垂下半侧纱帐。
  “秦小姐的闺房不太整齐。”他说。
  “员工宿舍罢了,什么闺房。”她斜眼瞪了谢隅一眼。再说秦老爷在京都也有一处小宅子,只不过还没收拾好入住。
  谢隅靠着墙看她在杂乱无章的桌面捣鼓,目光掠过细腻粉末和深褐色药汁,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上停留半晌,最后落在肩头垂下的乌黑发丝。
  那缕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自肩头滑落后背。她放下手中研钵,“所以王爷大中午来医馆找我有何贵干?”
  “我猜你已经考虑好了,过来问问。”
  秦悦不语,心想你猜的还挺准。经刚才一事,她彻底断了和傅延合作的念头。
  “那我们该从何处着手调查?”
  “今日午夜,富安堂。”
  好家伙,上来就深入虎穴,谢隅办事还真直接。她又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谢隅看了眼她桌上赤红的粉末,道:“制毒。”又抬眸凝视她的脸,补充一句:“演戏。”
  ……
  是夜,圆月高悬。
  三人蹲在房顶,相顾无言。
  “他我能理解,你是怎么上来的?”扶光倏然发问。
  秦悦指了指墙角的梯子:“我善用工具。”
  她环顾四周,还是看向脚下,“所以我们要进这间屋子查吗?”
  扶光点点头。
  白天他已摸清富安堂布局,三人脚下这间正是账房。
  “那为什么要蹲房顶上?”秦悦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扶光:“站得高,望得远,适合放风。你们二人快下去,我在这守着。”
  秦悦半信半疑地进了屋,夜色如墨,房内一片漆黑。
  谢隅燃起火折子点亮烛灯,轻车熟路来到一排柜子前。方格内堆满新旧不一厚薄相近的册本,他将烛台端近,摇曳的火光打在墨色文字上。
  他将账簿拿出摊在桌案,秦悦也凑过头去。细小规整的黑字密密麻麻记录了富安堂近几年药材采买、外售记录,记录详实,依据完整。
  赵富安会这么守规矩?两人不置可否。
  翻查半晌,秦悦忽然拿起烛台回到檀木柜前,思忖道:“如果我是赵富安,那必然不会只做一套账本。”
  见谢隅怀疑的目光瞥过来,她义正严辞:“先声明,明月医馆的账肯定没问题。”
  凭借以往经验,她很快又翻出一本平平无奇的纸本。
  “这本封面虽一字未写,但这种装绳手法明显是账簿专用。”
  两人翻开,果然看见与上一本截然不同的出入账记录。不光采买时赚取差价,售出价格也比记录的高出至少三成。这么看来,不仅是赵富安吃肉,整个富安堂还有不少随他喝汤的人。
  翻至尾页,一封密信映入眼帘。
  信笺末端印着狻猊金纹,信上寥寥数语写了每月规定的进货数量及传讯方式。
  “东西能确定出自暗阁吗?”
  谢隅指腹摩挲纸上凹凸起伏的暗纹,确认道:“纹路无误。”
  “认得出是谁的字迹吗?”秦悦发问。
  谢隅摇头,默不作声。
  “除了你,还有谁能造出这东西?”
  “各司主事皆有一枚金印。”
  “你既不知这事,那扶光肯定也不会和赵富安勾结。”秦悦手指搭在下颌思考。
  谢隅微微挑眉:“你怎知他不会?”
  秦悦道:“这叫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她想起之前系统介绍的暗阁体系,忽然警觉:“那二司主事呢?”
  几乎是一瞬间,谢隅脱口而出:“不可能。”
  看来除了扶光,那位神秘的二司主事也是谢隅至信之人。正想细问,檐上忽然传来两道细微的敲瓦声。谢隅语调一沉:“有人来了。”
  扶光瓦声为号,账房外一道亮光由远靠近,守夜人脚步匆匆而至,“谁在里面?”
  谢隅一掌扫过烛台扑灭火焰,正想飞身上梁,却见秦悦左顾右盼道:“藏哪儿?”
  这可真是箭在弦上,十万火急!
  她还没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处,焦急之时却觉腰身一紧,双脚蓦然离地,整个人被一股巧力腾空带起,转瞬之间便落在房梁上。
  谢隅内力深厚,半蹲在一木圆梁上也分寸不倒。但秦悦可不似他这资深刺客,她重心不稳,只好像树獭一样抱住房梁。
  “吱呀──”
  守夜人提着灯笼进屋,再次喝道:“谁在里面?”
  鸦雀无声。
  他迈进屋内,绕过几处并排而列的书架,又俯身观察桌底,一个人影也没见着。
  “怪了,我听岔了?”男人挠挠脑袋,转身便走。
  霎时身后悄无声息坠下一道黑衣,谢隅一记手刀将他砍晕。
  秦悦:“……所以能打晕我们为什么还要藏?”
  谢隅似是不明她意:“不是你问我藏哪么?”
  秦悦:“……”这个先不说。
  她望了望底下,目测离地至少六七米高。谢隅倒是下的轻松,可她还在上面呢?!
  下面那人抬头问她:“你要下来?”
  “不然在这抱着睡一晚吗?”
  谢隅淡淡道:“那你下来吧。”
  秦悦翻了个白眼:“我那是不想吗,我是做不到!”
  缄默过后,黑暗中谢隅朝她的方向走来,脚步声停在下方。
  “下来吧。”他声音同往常一般平静。
  银白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映出斑驳光影。秦悦低头,谢隅站在明暗交界处伸出双臂,他的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却毫无柔弱之感。
  她抿了抿唇,心中仍有几分迟疑。她并不完全信任谢隅,难保不会故意诱她跳下后撤走双手。
  毕竟他有前科。
  “再耽搁下去天要亮了。”谢隅声音稍沉,透着无形的压迫。
  秦悦微微皱眉,横竖都要下去,不如赌一把──尽管谢隅好心接住她的概率很小。
  她闭上眼心中一横,抱住房梁的手松开,视死如归般朝谢隅的方向跳了下去。
  第十六章
  出乎意料,那双匀称有力的手臂稳稳当当接住了她。
  与他周遭冰冷刺骨的气场相反,谢隅怀里温度很高,横抱她的力度恰到好处,既没有让她感到不适,也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雪松味,干净清冷中又带了些苦涩。
  “你们在干什么?”
  门外扶光目瞪口呆看着两人,眼珠仿佛是铆死的,不会转动。
  温热手掌很快撤开,下落时滑进他前襟的发梢也随两人分开而牵出。秦悦抬头,谢隅依旧面无波澜,没理会他的话,转身朝守夜人的方向去。
  扶光终于肯定心中猜想:“我就说你俩有一腿!”
  系统:[想不到仅仅几天用户的进展就突飞猛进,连聪明的233号都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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