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警报!可预测性危机倒计时:15秒]
她急中生智:“我观殿下气色不太好,不如我为殿下把个脉?一下就好,很快的。”
“是么?”谢隅突然开口,眼里写着“我看你怎么演”几个大字,“秦小姐不妨详细说说,从哪看出本王气色不佳的。”
秦悦恨不得抓起荷包扔在谢隅头上。
她真希望杀她的人选炸船这个方式,让她和谢隅同归于尽。
[可预测性危机倒计时:5秒]
真服了!谢隅你再不让我靠近我马上就要死在你面前了!
[倒计时3秒]
[2秒]
时间似乎被凝固在一瞬间,转瞬之间她身前便多出一道尘白人影,手臂被人扯住,头顶飘来一句阴沉沉的话:“别动。”
秦悦没听懂这话,蓦然抬头,却是瞳孔骤缩!
一支冷箭“嗖!”地穿过层层门扉,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精准无比地朝她射来!
电光火石间,身前骤然晃现一纸折扇,硬生生被长箭穿透。
泛着寒光的冷铁箭矢停在她眼前,只要再向前一寸,便能深深刺入眼瞳、穿透她的颅骨!
“有刺客!保护殿下!”船上侍卫顷刻长剑出鞘,接二连三护于船外长廊,将画舫围了个水泄不通。
谢隅自扇上取下长箭,五指一紧,只听“咔嚓”一声,那箭被他折成两段。
“好大的胆子。”
他扬手将残箭抛下夜河,对陆眠道:“抓活的,撬开他的嘴,看看谁是幕后主使。”
“是!”
整条夜河自冷剑穿河而来后变得混乱不安,游船的世家子弟皆躲进各自画舫内,生怕下一箭会往自己船上射来。
如此动荡之中,谢隅侧目看刚从惊险沉浸中回神的秦悦,轻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不知何为惧怕。”
不知为何,望见她这副神情,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原来她也有这么害怕的时候。
无论是被歹人绑架、差点失去清白,还是亲眼见到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她都没有半点惧色。甚至在被掐住脖颈、即将命丧黄泉时都能勉强镇定自若。
谢隅一步步走到今日,从尸山血海中撑剑而起,自万马千军中冲锋而出,逐恶剑下死魂无数,却唯独没见过这样——
像是死过一次的人。
秦悦摸不清他这话的意思,只抬起头与之对视。
她看见谢隅纤长的睫毛在宫灯相映下投出一片阴翳,眼底是少见的笑意,但这笑在秦悦眼里却生出少许诡谲。
她愈发捉摸不透这个人了。
要说之前几次都没这么狼狈,是因为她对自己手里的药很有信心,那是她擅长的领域,她知道不会失败。
可这一回,她能否活命全寄托于另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又行事古怪,反复无常,她没有任何把握。
“你的扇子……”她忽然想起。
谢隅听及,展开纸扇看了眼被刺穿的窟窿,道:“表皮为纸,内里由新铁制成,本是用作随身暗器。”
方才那支箭的品质较为平庸,被生铁拦下也在情理之中。
秦悦点了点头,心情也逐渐平复,半自嘲道:“还以为你会眼睁睁看着我死。”
谢隅不带任何感情地睨了她一眼,“我尚不能归于黄泉,你自然也得活着。”
……
王府精锐效率颇高,不到一个时辰,陆眠便回来复命。
“这家酒肆常年在暗地收财杀人,共五十三人,已全部抓获送往刑部。”陆眠将一名伤痕遍布、浑身是血的青年拎进书房,“此人正是今晚刺杀的主犯。”
谢隅随手翻开一页书扉,“该问的都问出来了么?”
“回殿下,已经全部招了,包括甲字号任务的主使人。”
陆眠看了眼在书房内随意游走的秦悦,继续道:“那人是秦家主母,苏氏。”
秦悦正摸着书房内摆的翡翠兽面炉,听见这句,手上一顿,“苏夫人?”
没想到自花月坊一事才过去两天,她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不过,说来也是奇也怪哉,原主性子软,向来顺从苏氏,两人无冤无仇,苏夫人又为什么急于取她性命?
该不会也和谢隅一样有折磨人的恶趣味吧?
“砰!”
茶盏被沉重搁在案上。
秦悦听见动静,有点心虚地看向谢隅,见他眼睫微掀,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又沉了沉心。
……吓人,还以为心里偷偷说坏话被他听见了。
她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刚松懈下来,再一抬头时,却乍然四目相对。
谢隅眼底涌上一股莫名笑意,瞧不出他眼底的心思,反而无端生出些诡异。
他道:“走,去偏房。”
谢隅漫不经心起身,走到门前,发现人没跟上来,又回头扫了她一眼:“怎么?不想和凶手对峙?”
“想。”秦悦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跟在谢隅和一众船侍身后,穿过层层重门,直抵暂关着苏夫人的偏房。
甫一开门,妇人便全无先前那般雍容尔雅的气质,她发丝凌乱散在前额,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来人。
“臣妇绝无半点谋害王爷的心思,求王爷放臣妇一条生路!”
苏夫人喊完,没等来对方的动静,壮着胆子抬起一点脑袋,却望见绯红明艳的裙摆。猛然仰首,果然看见秦悦的脸。
可这张脸让她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声音还在颤抖,“你怎么会在这?”
秦悦随便捡了张凳子坐下,托起一边脸颊,“那苏夫人以为我在哪?白小姐船上?”
苏夫人一时语塞。
因为秦悦的确说对了。
她先前在京都联系这间杀手组织,买下甲字号任务,让人趁秦悦外出采办织物时将她沉湖,不料赵四等人遇害,任务就此失败。
今日她先一步到达京都,就是想寻人对秦悦下手,不曾想秦悦竟有本事登摄政王的船,暗杀失败,还白搭了自己进来。
苏夫人双手紧紧攥住宽袖,眼前又徐步掠过一抹白影,她哆嗦着抬眼,如料想中一样亲眼见到了令北桓上下闻风丧胆的人。
她条件反射低下头,还未缓过神,就听秦悦道:“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会对我动杀心?”
她抿了抿唇,不敢答。
秦悦没等来回答,想问谢隅怎么办,可见那人漫不经心地品着茗茶,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做派,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也怪不得赵四失手,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沉,平日里柔弱乖巧,暗地里却攀附权贵……”
苏夫人冷笑,“千算万算,我偏偏没想过你能攀上高枝。我真是低估了你。”
高枝,想必指的就是在一旁看戏的谢隅了。
然而,谢隅本人似乎并不喜欢给人撑腰当靠山。
“你错了。”
谢隅搁下茶盏,略微俯身盯着伏地之人,唇角弯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
“今日你便是要在这杀她,本王都不会阻挠你半步。”
秦悦:“?”
谁刚才还说我必须活着的,是你吧?
第八章
她发现了,谢隅的思维确实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可他的喜怒无常在北桓也算人尽皆知,尽管有这么一句,苏夫人还是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苏夫人就如见了猫的老鼠,被猫爪牢牢钳制,逃也无法,动也无法。
“怎么还不动手?”谢隅眉眼间逐渐浮现些许烦躁。
苏夫人又是一个寒颤。
这大人物到底想让她怎么做?怎么感觉她要是动手了会死得更快?
她摸不着头绪,这边突然被针对的秦悦更是一头雾水。
谢隅给陆眠使了个眼色,陆眠侍奉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给苏夫人递了把精致锋利的匕首。
泛着寒光的刀刃冷冷入眼,苏夫人望着刀刃出神,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缩起来。
“……当年秦业许诺此生只娶我一人,并将家产交付与我,与我立下山盟海誓。谁知他不过来京都赴了一场谈会,便又娶了你娘。”
“他怕我恼怒,将人安置在偏宅,可那又如何?他还是时常从铺子里拿钱给她,还特意揽下城中商铺为她开设医馆。”
回忆起不悦的往事,她看向秦悦,声调拔高:“你娘当年可没在我面前少使绊子,每回看着那副装作温善的嘴脸,我就恶心地作呕!”
已然是穷途末路之境,苏夫人合上双目,咬牙切齿道:“我本来不想动你,要怪就怪你爹一意孤行非要把你接回主宅,而你又和那贱人长的一模一样吧!”
她霍然起身冲向秦悦,抄起匕首对准她侧颈狠狠刺下!
秦悦没料到她真会在这对她下手,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袖口,可这幅身体力量太过瘦弱,根本无法完全拦住!
肩头传来被刀尖戳刺的疼痛,一开始是麻痹,随后痛感自血隙蔓延开来,迅速传遍全身。面前的妇人双目猩红,握刀的手还在想方设法往更深处按,整个人已经处在发狂的边界。